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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夜半歌声五 ...

  •   差点忘了,他被邪祟拖走还能无恙,说不定是因为她的乌金香。乌金香难制,她还加了其他东西,既能长久发热,还能驱邪除祟。

      宅子有水井,有厨房,有灶头。驴车的锅铲用具齐备,所以齐遇的动作很快。

      琏官站在门槛处,见他神情自若地打水冲洗灶台,专心烧火忙活,她就收了心,与裴元传书,让他跟花田来此处歇息。

      不想传书过去,裴元那里却无回应。

      *

      瑛姑一手两只,一手三只倒提着总共五只灰毛小野兔,飞快跑进炊烟袅袅的小厨房。就齐遇烧开的热水,她滚开兔皮,拔兔毛,清洗剖腹……一刻钟的功夫,五只小野兔就被她料理地干干净净,切地大小均匀。

      准备妥当,齐遇烧起热油,开始烹饪兔肉。

      这些日子在路上,都是由他做饭烧菜,饭菜还极可口。瑛姑见他手法纯熟,不由猜测:“小齐哥你以前肯定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听说公子哥们不是读书写字画画,就是弹琴喝茶……从没听过会下厨的,你八成是个厨子。”

      齐遇翻炒着锅里翻腾的兔肉,道:“都不记得了。”
      少年郎眉眼含笑,令此处平平无奇的灶台增色不少。瑛姑看地愣住,还是那噼噼啪啪的烧柴火声让她回神。咳了几声,她抚了抚鬓间并不凌乱的头发:“不记得了好。”
      少年郎淡笑:“不记得,又怎么能说好。”
      在这陌生的小厨房里,瑛姑突然想单独与他多说说话:“小齐哥,你应该也活了许久,一起经历过的人兴许都不在了,记起过去不是徒增烦恼吗?”所以不记得了好。
      少年郎还是笑:“只有我记得,也足够了。”他活着,那他总会都记起来。

      瑛姑意识到不对劲:“小齐哥,你好奇怪。”

      “奇怪?”兔肉煮地差不多了,齐遇拿锅铲翻了翻,让汤汁浸满兔肉。
      瑛姑咧了咧嘴角,低声道:“我死了呀,可你半点不怕死人。”

      把灶台上的火抽掉一根,齐遇继续自若地做事,明显不在意。
      瑛姑低头去摸灶台,这里擦地很干净,纤尘不染的:“是了,是姑娘告诉你的吧?”

      “不是。”火小了些,齐遇给兔肉盖上盖子:“你一路过来,就不像常人。”她没有呼吸,瑛姑平时还躲着人,生怕别人发现她的不同。

      她有这么多的破绽么,瑛姑喃喃:“你不怕我,也不怕琏官姑娘,这还不奇怪吗?”琏官姑娘看着也吓人,一副血色不足的样子,所以她在人前会常常戴着斗笠。

      烛光下,少年郎偏头避开腾起的烟火:“是,是奇怪。”
      说着肯定的话,他还在笑。瑛姑不知道他尽笑些什么,他早知她不是人,所以一直这般冷静。
      她吓也吓不着他,着实没意思:“那你看着兔肉,好好煮,我先去屋里看姑娘。”

      瑛姑跑出去,小厨房里就剩下少年郎一个人。静等片刻,他又打开焖兔肉的锅盖。只是锅里热汽沸腾,哪里有什么兔肉?不过是一锅码地整整齐齐的骷髅,有人的,也有兽类的,大大小小,沾满血水,涕泗横流。
      这些骷髅嘴巴都是好的,还有长长的大舌头,在水汽中颤动着,咕噜咕噜……似在哭,又仿佛在笑。

      静静看着那些骷髅,齐遇突然感觉右脸颊骤痛起来,仿佛被人在上面狠狠划了一刀。因为这痛觉,那土锅里的骷髅头又不见了,变回原来的兔肉。

      这厨房透着古怪,齐遇只好忍痛盖上盖,先去找琏官跟瑛姑。

      *

      琏官从地下拉出那骷髅头,现在大厅的木质地面上便多一个洞。这个洞黑森森,拿灯烛看不清,她只好折了一只木棍在其中搅了搅,搅弄间是哗哗的水声。水不是普通的水,是带着点酒香味的符水!用力戳了戳,还有瓦罐破裂声。

      这骷髅头为何要装在瓦罐里?在她蹲身想要再看清楚那黑洞时,她却察觉有一只手朝她探来——她躲避的那瞬,屋内骤暗,蜡烛尽数被来人弄灭。

      这人明显要杀她,不是锁喉,就是往周身要穴而去,每掌带风。她躲得快,伸手去揪那人,他却仿佛四周都长了眼一样,总是在她前一瞬便险险避开。琏官发现,这人似乎不受她的术法控制,灵力拍过去,如同拍入一摊死水中。

      来人应该也看出她厌恶近身打斗,次次逼近……琏官心念一动,抽出了赤色囊袋,那人也不打她了,手只管来抢那囊袋。

      见此,她冷笑一声,手一拽,那囊袋好像骤然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样的交手持续近一刻钟,来人终于意识到,琏官从他手里讨不到好,他也抢不了囊袋。当机立断,他不再恋战,往外奔去。可那身子“砰”猛地撞在门窗上,动静太大,竟引得屋内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窗没被撞开,他便起身继续撞。琏官站在原地,与他闲聊:“不打招呼来,你就这么走么?胜负未分。”

      “砰砰砰”门窗不断被撞击,那人也不回话,好像在那干上了,密集的撞门声显得焦躁。

      琏官皱眉,侧耳间,她隐隐听到外头有鸟叫声。那鸟叫声没有起伏,就那么一下一下,随着来人撞门的节奏。不认真听,很容易就忽略过去。这鸟叫声,是刚刚才出现,还是一早就有了?

      他很固执,一直打不开门窗,也不换方向,只朝一个地费劲。时间长了,琏官给他支招:“你再撞也没用,这个厅堂只能进来不能出去。我刚弄好的阵法,不见血就打不开。”

      随着琏官话落,他干脆放弃撞门,猛地又朝她而来。琏官适才歇了一会儿,再对付这人就多几分把握。只是他的力量比之前更强,出手速度更快,手每一次伸来,琏官露出的脸面都被扫过一阵湿冷之风——她久违地闻到河水的气息。

      琏官闪避那股味道,对方的攻势便更猛烈,她不禁猜测:“难不成你是哑巴?”

      这话像是触及他,那鹰爪一样的手一转,自下而上,粗长的指甲直接划过琏官光滑的脸颊。

      那瞬,琏官只是感觉脸上有异样。

      她连退数步,手一摸,指尖几乎可以戳入咧开的肉中。临时下个止血的咒,她抬起袖子擦脸……

      血一得手,那人就飞身去门窗处,挥手破阵。门窗破开的同时,厅堂里的蜡烛也瞬间点燃,灯火通亮。

      “想走!”候在外边的瑛姑见突然灯亮,大喊着与冲出的男子缠斗在一起。

      琏官不紧不慢地从大厅走出,站在门口处看两人打架。

      他们的速度很迅疾,那男的依旧像吃了猛药一样,喜欢近身打,不会累不会力疲。没多久,瑛姑的动作明显迟滞,有点吃力。

      “用吸食的血雾打他的小腹。”琏官做指挥。

      男子听到,便有意识地避开她的袭击,有招拆招地进行防守。见此,瑛姑乐了:“原来你怕人打你肚子呀。”

      有了目标,瑛姑的身速便快了些,她不怕受伤,引了之前蓄在体内的血雾去打他的要紧处。血雾有形,带着长长的发丝,也更为灵动。而男子就是身姿再快,也快不过那被有意指引的血雾!

      终于,血雾入体的男子不闪不打,所有的动作都停滞,呆呆站在原地。瑛姑见他毫无预兆,突然不动,奇怪起来:“我还没怎么你呢?这是要认输嘛?”

      空中隐隐的鸟叫声似乎消失了,男子只是维持着护住小腹的姿势僵立。

      将撞落的门窗踢到边上,琏官走过来探那不动的男子,替他回答:“他是傀儡,这血雾与他相克,你把血雾打入他的腹部,相当于切断他与主人的联系,他自然就动不了。”那鸟声倒是闪地快。

      瑛姑是刚走到这里,才发现里头有人打斗。琏官在动手,她不好随便进入,就侯在外头。现在琏官这么一说,她便好奇地围着男子转圈,边吸鼻子:“既然是傀儡,他为何会有呼吸?”又去按男子的脸,摸他的手:“他的皮肤还是软的,身体也是热的。”

      “他没有死,生人做的人偶,可以灵活些。”身体虽有弹性,但脑子跟腹部都被挖空填了他物,当个活死人。这人还被照料地很好,没有异味,身体发肤都干干净净,走近了看,也跟寻常人无差。

      瑛姑恍然:“原来如此。”说完,她察觉到什么,又看向走廊。

      非邪祟,是齐遇从走廊尽头的月亮门跑来。瑛姑朝他挥手,笑盈盈的:“小齐哥,你兔肉煮好啦?”

      院子多了个人,齐遇好像没看到。他跑地快,长衫烈烈有声,直到距琏官两三步远才刹住脚步,气息微喘:“可有事?”
      跑地这么急,琏官下意识退后一步:“没事。”

      月光照在黑色罗裙姑娘的身上,右边脸颊赫然是一道不浅的伤口,瑛姑气的给人偶一脚:“你怎么敢!”

      齐遇右脸痛极,要勉强维持着表情才不至失控。琏官的伤口很深,她却无所觉,他疑惑:“不痛?”
      人偶砰地滚在地上,琏官道无碍:“这人偶当时走不掉,只好取血破阵。”她是大意,以为自己可以对付,却还是被他划了那么一下……

      瑛姑不明白:“姑娘,邪祟不是已经除了吗?为何又会跑出个人偶?”

      “邪祟是除了,但那骷髅的躯体还没找到。”琏官走至人偶处,将他扶起细细看着,又招手让齐遇近前,“你瞧这人偶的眉眼,眼熟不眼熟?是不是跟墙壁上那芸娘的情郎很像?”

      瑛姑没看到画,但她想起琏官对郑管家说的话:“姑娘你说,情郎跑了,芸娘才自杀……若他是芸娘的情郎,又怎么会变成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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