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机器》梨笑笑

29、上楼

　　无论是学校里的穷学生，还是欠下巨款，没缓过气的中年人，都在网上疯狂地挑着东西。

　　家庭群里，妈妈不停地刷屏。

　　“点击链接，进入XX，即可获得两万枚金币。”
　　“帮忙砍一刀。可享半价。”
　　“只需三名好友拼团，免费拿宝物”。

　　麦田烦得要死，恨不得卸载社交软件。

　　互联网毒害的已不再是青少年，而是中老年。

　　新一代青少年是伴随网络长大的，网上的一切他们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即便是黄赌毒也产生不了强烈的吸引力。

　　反观这一代老年人，台式机时代他们不上网，智能互联时代，他们没跟上，直到现在，智能手机普及，全面颠覆，村村通网，天大地大。

　　活了大半辈子，他们终于在网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莫说直播沉迷，购物沉迷，就是实实在在专注事实的新闻平台，都能让他们看得不亦乐乎，直接沉迷。

　　“哎呦，宝宝怎么离婚了？还被骗了钱，这是怎么回事啊？”

　　麦田两分钟就能看明白的娱乐八卦，麦田妈妈要全情投入，看上一天。

　　翻来覆去的看，所有的新闻，真的假的，正面的，负面的，她都要反复咀嚼，细细品味。从早看到晚，中途还要掉下几滴眼泪，看到晚上或气得义愤填膺，恨不得出钱买凶，干掉新闻中的坏人；或长吁短叹，哀怨悲号，叫苦这世间公理不在。

　　麦田：“妈，人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再说，你看的那些也不一定是真的，没必要着急上火，为古人落泪。”

　　妈妈：“怎么不是真的啊，X条上面的新闻还能是假的吗？”

　　当然有可能是假的，人家要的是流量，要的是关注度。为了搏眼球，互联网上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要想在网上冲浪，先要练就一对铄金狗眼。

　　麦田妈妈明显没有。

　　麦田正在犹豫要不要卸载，软件又蹦出一条来自家庭群的消息。

　　宁静致远（麦田妈妈微信名）：“麦田啊，给你选了两件毛衣，你看看，喜欢哪个？”

　　两张图同时蹦出，差点闪瞎麦田的一对儿铄金狗眼。

　　一件大红，鲜鸭血一般的红，上有白色花纹，远看像一顶圣诞帽，近看，像油漆工不小心在大红的毛衣上泼了些白漆。

　　另一件翠绿，花纹同样是白的，同样看不出是什么。麦田想象了一下穿上身的效果，大概很像一根翠竹。不，翠竹得是瘦子才行，若是胖了哪怕一点点，穿上都不是翠竹，而是绿巨人。

　　太丑了，麦田摇了摇头，纳闷妈妈的审美什么时候降到了这个地步。

　　多年不上班的妈妈，时尚杂志可没少看，穿衣打扮也下过不少功夫，品味不该这么低啊。

　　麦田发了个剧烈摇头的动图，表示两害相权，都不要。

　　宁静致远：“哎呀，你就挑一件吧。我已经选中一件了，两件五折。你爸死活不要，妈就指望你了。”

　　麦田：“……啥，这种事也要指望我？”

　　卸载，大河向东流，该出手时就出手。

　　即时通信软件比以往任何一款社交软件都烦人。它占用空间，占用时间，上面的人，杂乱不堪，亲戚朋友、同事熟人、卖茶叶的小妹、熬阿胶的大妈，甭管熟不熟，上来一句：在吗？就足够让人气血喷张，倒地而亡。

　　在吗？不在。

　　在什么在，在哪儿啊就在吗？

　　这样的无效社交白白浪费了使用者许多宝贵的时间，还要损害大家的身心健康。

　　麦田年幼的时候没有手机，那时候时间过得慢，车马也走得慢，上一个暑假看《还珠格格》，下一个暑假继续看《还珠格格》，换了批人演，故事居然还能接上。

　　上中学有了手机，世界就变了。父母在培养孩子上很大方，麦田的第一部手机就是顶配智能机。作为一个初中学生，拿着崭新的白色手机，很拉风。那会儿即使通信软件还不普及，她在用，同学在用，可父母没在用。

　　那时的XX空间，是互联网上的一股清流，没有拼拼团小姐姐的高大上，也没有挥舞着丝巾迎风招展的文艺大姐，满屏皆是少年人的小心事，小哀怨，小确幸。

　　那时的圈才是朋友圈，带着一股清新之气，可惜后天教育也没做好，长着长着就歪了。

　　一年前，因为受不了微商的鸡汤狗血，和炫富女的乌烟瘴气，麦田关闭了朋友圈。连同自己在上面记录过的生活，一同关闭了。

　　科技看起来靠谱，其实最不靠谱，留在上面的东西，归根结底，都毫无价值，说删就删。

　　只要点中图标左上角的叉叉，世界从此清净。可谁又真能下得去手，点中那个叉叉，麦田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删掉软件。

　　它是与所有人交流的平台，阿猫阿狗都在上面，千百年不联系的人，也在上面。现在连电话号码都不存了，除了社交软件号，一无所有。

　　除了社交，这上面还有其他的工具，可以转账，可以付款，通过它，还能进入其他软件，完成生活中需要的一切。

　　你有多恨它，就有多需要它。它就像睡在一起的婚姻伴侣，每天都有恨得咬牙剁上两刀的冲动，可有时想想，又要感谢上苍，放了这样一个人在身旁。

　　每个人的手机里都有它，它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生活的主宰。

　　也许，它本就是上帝造的。

　　麦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用一声叹息，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她抬起头，发现陈沧海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的电脑屏幕。

　　刚才的思考过于专注，她不知道陈沧海什么时候过来的，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小心，将电脑屏幕留在了炒股页面，她最近购买的股票信息全在上面，陈沧海已经看到了。

　　麦田有些慌张地问道：“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沧海：“刚刚，你这什么选股思路啊？这几家家居股我还能理解，是想等着双十一业绩爆发吧。这两家物流公司也算说得过去，今年这波双十一，说不定业绩又能翻倍。但这家食品大白马又是怎么回事啊？你之前不是在看医药股吗？怎么一只都没买。”

　　麦田干笑两声，答道：“之前买了百普药业，一直不涨，还跌了不少，就卖了。”

　　陈沧海：“一直不涨？你来基金才多久啊，这么短的时间，不涨很正常啊。麦田啊，这我可得说说你了。炒股，不能心急。你这心也太急了，才这么几天就崩溃动摇，那我只能说你入市过于草率，你要是这个心态啊，我劝你……”

　　他随意点了下鼠标，看到了麦田近期的操作。看这上面的数字，他倒吸一口凉气，啥玩意，短短三个星期，她居然赚了一百多万。陈沧海点击鼠标，浏览她的成本和交易频次。

　　天啊，这货是什么人，波段操作玩得比自己还溜，有这本事还在这儿找资料干嘛啊。

　　“走，跟我去大户室。”陈沧海大手一挥，推着麦田往前走。“我给你单独开一间房吧，你挑朝向吗？”

　　“啥？”

　　麦田一脸蒙，开什么？还能调朝向？大户室又是什么地方，没听说公司有大户室啊。

　　她被陈沧海推出了公司，越过走廊，上了电梯，直达顶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她甚至不知道顶层也是夷陵的地盘。

　　夷陵基金的办公地本来就占了一层楼，公司人员并不多，大家平时坐的就很开，还有很多办公室空着。

　　在陈沧海的介绍下，她才知道，之前所在的18层是普通员工办公地，顶层才是老板们干活的地方。

　　这里空气稀薄，人烟稀少，稀少并不准确，应该说，根本看不到人，连人声都听不见。一层楼，只有八间办公室，按八卦的名字命名。每一间都掩得如铁桶一般，从外面只能看到一扇紧紧关着的门。

　　陈沧海用钥匙打开了门上贴着三条横线的房间，“这是我的办公室，开盘时间，我一般都待在这里。”

　　难怪总是见不到他，原来他藏在这儿啊。

　　麦田跟在陈沧海身后进了办公室，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一步就迈进了天堂。

　　这里的视野极好，窗户正对着森林公园，深秋，正是这座城市最美的时节，树叶红黄绿，色彩斑澜，窗框变为画框。

　　“麦田啊，我隔壁“坎”号房一直空着，没人用，你搬过去怎么样？”

　　陈沧海不等麦田欣赏完秋日私语，便抓着她来到了隔壁。

　　这间办公室的装修和陈沧海那间完全一致，走的都是北欧极简风，白得清透，几盆枝繁叶茂的绿植长势喜人，家具也和陈沧海屋子里的一模一样，估计是统一采购的，全部是天然原木色，看着就舒服。

　　办公桌上横七竖八地摆了一排显示器，麦田看得眼馋，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入手的股票多了，都要盯着，两只眼睛的确看不过来，尤其是在一个屏幕上，想同时看见多只股票的状态就更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