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喜欢自己》嘟留留

57、chapter57

　　杜之独自一人从黄昏走到天完全暗下。
　　圆球状的路灯被一一点亮，同气泡般从地面向深蓝的夜空飘去，最后按照设定的程序停留在固定的位置，照亮悬浮车的空中轨道。在星际时代，人们将遥不可及的繁星搬了下来，首都星的夜空变得如此美轮美奂。

　　此时正是周六的夜晚，地面街道上多是外出消遣时间的人，嬉闹声不时响起。第六次虫潮后，虫族像是突然偃旗息鼓，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出现在新闻首页了。各种猜测冒出的同时，虫潮所带来的恐慌也渐渐消退。首都星人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之前的模样。

　　穿过璀璨的夜景与人声的喧嚣，杜之终于远远地瞧见了居住区暖黄色的灯光。
　　洛兰本来说要去接他回家，但被杜之拒绝了。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胜利了的，但心莫名空荡荡的，几小时的徒步后，活力才稍微回到了他的身上。
　　进入住宅区后，还要七拐八拐一个小时才来到自家的住宅前。虽然同之前的住处一样是二层小别墅，但占地面积明显小得多，总体设计强调自然，连外墙都保留了木头的质感，乍一看像远古时代的小木屋。

　　登上同样木质的台阶，他突然若有所感地回头。
　　已是深夜，大多数人家早已关灯入睡。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大自然内的各种窸窣声作响。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光芒自是无法与人造星光相比，但温柔又皎洁，别有风情。
　　环顾四周，几片叶子从庭院里的树上飘落，再无其他动静。杜之狐疑地又看了一眼，心想大概是错觉，便转过身准备打开大门。

　　下一秒，他蓦地被人从身后抱住。
　　杜之整个人都僵住了，鼻尖飘着淡淡的蔷薇花味，像被夏日的太阳晒过，又偷偷沾上了点月夜的清冷。
　　来人用脸颊紧紧地贴着他后颈处的腺体，右手搂住他的腰，左手则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左手。发现左手的无名指空无一物后，alpha赌气似地亲了亲藏在衣领中的腺体。亲吻声在安静的夜晚中异常突兀，杜之双颊通红地将对方的左手引到自己胸前的戒指。

　　“你就不想看看我吗？”对方摆弄着杜之胸前的戒指，闷闷地说。
　　“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到。”杜之回，实际上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撑着，他可能站都站不稳了。
　　“喔——”alpha故意拉长声音，他将下巴抬到杜之的右肩上，微微侧头盯着杜之的右脸颊。因为靠得太近，他的鼻尖时不时会擦过杜之的皮肤。

　　D一动不动看得出神。omega脸上的细小绒毛因为碰触轻轻抖动着，他的眼睛也不再同之前一样无神，明明想侧头看自己，却偏偏要僵在原处，硬是盯着前面的大门。
　　他们又能切实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了。

　　alpha悄悄向前移动了一厘米的距离，就在这时，omega侧过头来。两片柔软不偏不倚恰恰碰到了一起。猝不及防之下，两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又被另一股奇妙的感受裹挟着，慢慢闭上眼，完完全全地沉浸在月夜的浪漫之中。
　　不知不觉间，D的手移到了杜之的后脑勺。两人不断地下坠下坠，姿势从站立变为依靠着坐在台阶上，接着又滚到了一旁的草坪上。杜之上半身的衬衫偏薄，青草的触感鲜明，刺得他痒痒的，一个翻身，他坐在了D的身上。微风徐徐，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流动在两人的面庞之上。

　　一坐一躺，久别重逢的两人相对无言，双眼却都闪烁着生动的光。
　　杜之轻轻地将自己的右耳贴在对方的左胸处。“咚咚咚”，他从傍晚开始空虚的心被另一个人的心跳所填满。
　　混着心跳声，他听到D说：“生日快乐。”
　　他微微抬起头，下巴搁在对方的胸前，努力想要对上D的眼睛。D干脆用双手托住他的腿部，起身时顺势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起：“我们进去吧，再下去邻居要报警了。”
　　仔细一闻，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确实有些浓。不远处传来野猫绵长的叫声。

　　一进屋，别着浅绿色蝴蝶结的清洁机器人感应到人的存在，奶声奶气地道：“你回来啦。今天的打扫工作也非常完美地完成了。”
　　一件黑色外套朝机器人扔过去，刚好盖住了它的头部，因此，接下来的语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今天是主人的生日，祝主人生日快乐。”说完，生日歌自动响起，机器人两只短短的手随着节奏摆动起来。

　　在欢快的旋律中，两人朝楼上去，沾满草屑的衣物被随意地扔到地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二楼的走廊里同样有个清洁机器人播放着生日歌。检测到有人路过，它的腹部喷出彩带，落在了两人头上。顶着彩带的两人对视一眼，笑意忍不住地爬上嘴角。

　　卧室里的单人床还没来得及换掉，D将杜之放在上面，接着自己也躺了上去。
　　略显狭窄的床上，两人面对面侧着身。
　　头顶的水晶灯太亮了，视野内都是明晃晃的光。杜之清清楚楚地看到D胸膛上结痂了的伤痕，他想问很多，此时却不知从何问起了。
　　“生日快乐，杜知。”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人造光渐渐暗淡下去，整个世界被两种难以分辨的信息素充满。
　　只有乳白色的月光静静地流淌着。

　　*
　　海顿·贾尔斯大概永远都不会记起杜之的生日，这个晚上，他头一次失去了自由，被关押进军事法庭的看管所。作为一名将军，哪怕心里愤怒得想掀桌，他也只能通过不断地踱步来宣泄内心的不满。傍晚时分的表现已经够丢脸了，他不能再被别人笑话了去。

　　“B2043号，您与外界联络的申请被批准了，限时五分钟。”房内的微型广播传出声音。
　　闻言，海顿猛的站了起来。半分钟后，一名警卫员打开了金属门，重复了一遍广播里的话。海顿矜持地点点头，跟着对方来到另一间房间。

　　密闭盒子一样的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简陋的家具同墙壁地面一样，都是冰冷的金属材质。天花板的四个角落各放了一个可以同时收录画面与声音的监控器。一面墙上则投映着“视频通讯连接中”的画面。
　　领路的警卫员一离开，海顿便忙着整理自己的仪表。正当他用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时，视频被接通了，omega关切的声音响起：“海顿，你怎么了？”

　　海顿挺了挺背，右手微微扶额，忧郁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面黑长发的omega：“我被军事法庭关押着。”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右上角的监控，继续说：“我是被诬陷的，没有人能比你更清楚我的性子是如何容易得罪别人。”
　　话音落下，海顿似乎听到轻笑声。可通讯里的花秦仍然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出手的人会是谁？”
　　海顿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我猜是不久前回来的严湛，还有......杜之。”

　　“杜之？”
　　“嗯。他和你可不一样，真不知道当时我和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海顿自信道，“我相信你有能力帮我证明清白，毕竟我们......”
　　还没等海顿说完，花秦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好的，我一直想着找机会报答你。”说着，他的脸上浮现羞涩的粉色。
　　海顿看得心痒痒的，他想起了前天与花秦会面时落在自己面颊上的吻。稀里糊涂间，海顿切断了联络。

　　警卫员探头：“好了？还没到五分钟。”他心里奇怪，其他人都求着延长点时间，这名alpha倒是特例。
　　海顿点头，一改之前忿忿的模样，在警卫员的陪伴下，施施然地走回关押室。

　　另一边，花秦并未如海顿预想的那样忙着帮他张罗，他略思索一会儿后，走进圣殿深处。
　　他果然在圣殿中心的礼拜室找到了自己的叔叔，花晋。

　　与杜之印象里的糟蹋大叔不同，此时的花晋仪表堂堂，一身纯白长袍，一头黑发用金丝细心编过，脖颈处还挂着层层叠叠的饰品，随时都可以前往圣殿的前厅，为前来祈祷的群众布道。

　　他正虔诚地跪伏在一面白墙前。细看，那白墙内部有着深浅不一的纹路。花秦稍显惧意地敛着双眼，他清楚那里面是些什么东西，白墙少掉的快十分之一便是被他们取下拿去做研究了。
　　“怎么了？”花晋边起身边问。
　　花秦小声回答：“海顿被抓了，我怀疑有外部的人知道了我们这边的事。”

　　花晋睁眼，着迷地看着石墙，漫不经心地说：“下次不要因为这种小事特意来找我。海顿......”花晋顿住，仿佛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军部的一名alpha将军。”花秦提示，“两年前提供给我们机甲和士兵。”
　　“alpha？那他的价值只有在进入实验室的时候才能体现。”
　　“是。”花秦悄悄地退出礼拜室。

　　空荡荡的礼拜室里又只剩下花晋一人。他上前用手触碰石墙，回忆起昨晚所做的噩梦。
　　那梦真实无比。醒来时，虽然大部分的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最后的结局却一直盘旋在脑中。他变成了一只丑陋的怪物，瞪大眼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间，永无止境。

　　宇宙神啊，请告诉我这梦境究竟有什么寓意。我该怎么做才能踏上那条路。
　　花晋将脸紧紧贴在石墙上，仿佛这样就能听到上天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