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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肩对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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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对肩
我们手拉手,你往左我便往右,你若是往右我就要往左。
头天接到通知,今天要去设计部开会,月月特别起了个早。把平时很少派上用场的化妆品翻出来,细细化了妆,对着镜子看看觉得比平时精神了许多,这才换了衣服出门。
到公司后,月月看了下时间,还有一刻钟。前几天和设计部的同事讨论方案已经比较熟悉了,于是她直接去了11楼的设计部。自从公司和并后她已经见识过博瑞的管理,看到大家都基本上到齐了也不奇怪。不像她们原来,迟到个半小时是正常的,老板也不会怎么样。
早上吃了蛋糕觉得嘴里有点腻,就去茶水间准备冲点茶喝。
“我刚在楼下碰到林总了,他朝我点头说早安。啊,我心里现在还砰砰直跳呢!”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见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小声的议论。怪不得港片总喜欢拍茶水间的戏呢,果然是传八卦的好地方。
“你们注意没,林总的袖扣特别好看,像贵族一样”,有人接口道,“真是典型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
月月端着茶杯在边上听她们的说话,想起她和林易平接触只有那一次,印象中很英俊的偏偏公子,可样子却想不起来了。她记人特别差,接触过好多次的人还经常搞错。
“你们别再花痴了,林总那样的身份是你们攀得上的?人家是高干子弟,和关总是发小才过来帮他的”。邱冬是配给林易平的秘书,她如数家珍般介绍林易平和关山的背景,几个年轻女孩子都围在她周围。
月月仍然在角落里,“高干子弟”,“高攀得上?”她脑子里不停的回响这几个字。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再也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可是只这短短几个字,就让她一阵难受。原本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只因几个词,几个字,便有云泥之分,便会遥不能及。
林易平进来时,月月特别注意了时间,九点五分,时间观念非常强。他穿了正式的西服,进来时正在讲电话,秘书把文件放在他的面前。
会议的内容是这几天下面反复讨论修改过的,所以很快就定下来了。
散会后月月准备回楼下,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停下来,回过头看见项目组长急匆匆的追上来,“韩月月,林总交代下周一开始你调到设计部上班。已经给你们向总商量过了,你直接去人力资源部把手续办一下。”最后还特地叮嘱:“今天抓紧办啊,已经是星期五了。”
博瑞一共有四层楼,人力资源部在楼上一层,月月在电梯前等了会,见数字还停在40多,就进了楼梯间,正好减肥,她自我安慰。
高层建筑的楼梯间通常都紧邻着电梯,因为没有直接的采光,总是很阴暗。月月是个夜盲,进了里面总担心突然停电,一般有电梯她坚决不走楼梯。进去一跺脚灯就亮了,月月觉得运气还不错,刚松口气,刺耳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惊得她脚下一闪,方才反映过来是自己的手机。
“喂,安妮?喂?”问了几声,拿下来一看,信号只剩一格。她加快脚步几口气爬上了12楼,给安妮回拨过去。
赵安妮是月月在德国的时候认识的。刚到那边月月没有别的朋友,经常去酒吧借酒消愁。又一次多喝了两杯便在酒吧里疯狂地跳了一夜的舞,直到筋疲力尽,是安妮收留了她。月月后来想起就后怕,如果不是安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所以用她安妮的话说,那是救命之恩。所以作为报答她教安妮跳舞。
后来月月知道她本名叫赵艳妮,知道她是个酒吧歌手,为了梦想来到异国,知道她自己改了个洋名字赵安妮。
后来她们成了最最亲密的朋友。
听说她要回国的时候,安妮二话不说辞了工作打包行李要和她一起走。“就你那缺筋少弦的样,没姐姐我照应着,指不定被哪只披着羊皮的狼叼走了?”那时月月笑了,眼里亮亮的。
原想着很快就能办好手续,哪知民营企业的手续比起国企也好不了多少,加上这是林易平的临时决定,光跑几个老总那里签字就花了不少时间。等最后一份材料归档已经接近中午了。
下午的没什么事情,3点过的时候月月跟向总告了个假。
上午电话里听安妮说被车撞了,心里很是担心。但这个时间正是出租车换班的时间,左等右等也没又打到车,月月心里着急,又一直在太阳下站着,额头渗出了好些汗珠。没办法她掏出手机准备叫安妮再等她一会儿,正在拨号,眼前的光线一暗,月月抬眼看车窗慢慢的滑下,眼睛在强光下久了有点不适应车里的光线,噔了一下才看清是谁。这一看心里连连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一溜边儿就被未来的准领导抓个正着。
“林总。”月月没法子,只怯怯的低头。
“出门?”林易平眉毛一扬。
“恩,我有点急事去医院。”
“上车吧,这个时间几乎打不到车。”林易平一边开车门一边说,口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月月稍微挣扎还是坐了进去,狗急了还跳墙呢,大不了扣奖金,她暗暗想。
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显得很安静。林易平将收音打开,月月才觉得没有那么拘谨了。林易平一直借着看后视镜观察月月,看她的表情仿佛如临大敌般紧张,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暗自点头,忍不住问她:“在想什么事啊,咬牙切齿的?”
像是正在做坏事的孩子被抓住了尾巴,月月下意识“啊”了一声,转过头直盯着林易平。林易平看她鼓着一双眼睛傻愣愣的定在那,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又犯傻了,脸轰的一下红了,月月感觉到耳朵都热了起来,她低着头,两眼直视自己的脚尖。
林易平自从那次在办公室见过月月以后,时不时会想起她,可是想不起来她的样子,林易平下的定义是太普通了。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原因在于她的眼睛。月月的眼睛不算大,可是她的眼珠却较常人大,是一种没有杂质的黑,注释着你的时候像一汪潭,清澈,幽深。
医大二院和博瑞在同一个区,不多久就到了。月月的脸还没有完全冷下来,她半垂着头跟林易平道谢,随后逃一般的下了车。
“不用客气,工资按事假照扣。”在她下车时林易平的声音悠悠的从身后飘来。
左寻右问,月月一路杀到安妮病房前,傻眼了。安妮同志没有坐轮椅,没有上石膏,她好端端的坐在病床上,露出她那双招人嫉妒的小腿,白花花的。
月月退到走廊的另一边,刚好可以欣赏安妮对着那个陌生男人挥霍她的妩媚。这个小妮子随时秉行她的人生哲学,美食、美男、美妙人生,缺一不可。月月决定给她3分钟时间,别说做姐妹的不地道。
3分钟一到,月月觉得再不能让安妮继续残害祖国的小青年了,看人一眉清目秀的小帅哥愣是叫安妮弄得面带羞涩,双眼迷茫。
“月月!”安妮感受到背后的目光,转过头看见月月眼睛一亮,“你今天一定要帮我,不然死定了。”接着便简明扼要的阐述了如何被骑自行车的小帅哥撞了,而又何其幸运的只是扭伤了脚,顺带老牛吃了嫩草一下。
月月越听越乐,这年头被车撞了多了去了,被自行车撞了的可算是件新鲜事,老牛嫩草也不算新鲜,可是撞车撞出来个嫩草的,恐怕就只有安妮了。
“反正我出来已经被领导抓了个正着,也不打算回去上班了。说吧,有什么差遣?”只有和安妮在一起,月月才能真正的轻松,露出率真的性子。
旋转餐厅在29层,玻璃窗看出去并没有美丽的风景,周围被几栋超高层包围着。可是关山仍然选了这里给建成接风,他是个念旧的人,建成也是。
建成往外看去,玻璃外面还是一重重的玻璃,楼里面的灯光将一个个建筑衬得晶莹剔透。不由的心生感慨:“时间过的真快,我还记得上中学那会儿海乐带我们来这儿,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没错,那回海乐还把军用望远镜背来了。说什么侦查情报,结果把南山上那棵松树侦查了一清二楚。”林易平一边说一边歪过头瞥了眼陈海乐。
“都多久的事了还拿来说!你小子别把桃花眼翻来翻去的乱放电,小心哪天电放完了,遇上正主儿没力使了。”
林易平还要还击,关山知道这两人一翻起旧账就没完,赶紧岔开话:“易平,未央宫那边你定的几点?”
“哦,对,差不多该过去了。”转过头又对建成说:“未央宫的开场舞可以不看,但安妮的舞还真有些味道。”
未央宫月月并不陌生,城里最大的夜总会。她从没机会进去,听安妮说很有背景,里面的地下车库只有会员才能停车,为了保护会员隐私,还有专人将车牌给蒙上。
场务在门口喊:“安妮,准备了,下一个是你们的斗牛舞。”
林易平定的台子在舞台边上,周围几桌都有美女作陪,他们5个人在中间更是突出,女主持也注意到了,不停地拿这桌开玩笑。主持人在圈内小有名气,荤段子的分寸拿捏的很准,赢得下面阵阵喝彩。
只听她说:“请安妮小姐和她的舞伴给大家带来激情的,西班牙热舞!”
强烈的鼓点响了起来,下面的男男女女合着节奏一阵阵的尖叫。猛然间,音乐和鼓点骤停,安妮的舞伴站在台上以弹踢步点出刚才的节奏,而安妮则是一连串快速的旋转,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她便停在舞伴的身前。此时音乐响起,鼓点渐强。
她二人身着素白色的舞衣,在深红色的纱幔映衬下竟让人觉得是种纯净。随着她的片腿、旋转,宽脚裤上的流苏带着一串闪光从空中划过,那样一下一下,像划在人心上,又痒又麻。她的上衣很短,露出纤细的腰,可是节奏很快,每一个下腰的动作干脆又妩媚,还没来得及看她的细腰,她边反身起来几个连转,舞台下面的人被那流苏甩的心里一阵阵紧张。
所有的人都被舞蹈吸引了,除了两个人。
林易平发现那个人不是安妮,而是韩月月时,很是吃惊。他知道一些大学生在这里兼职,可是韩月月和这里?他怎样都联系不起来。
后台,关山找到化妆间便要往里闯,有人伸手拦他,他看也不看,抽出几张钱往那人怀里一塞,问了安妮的位子就直接进去。外面强烈的斗牛鼓点还在继续,敲得他心里更加烦躁。
他不敢相信,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他面前。可是他距离舞台不足一米,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清楚的落在他眼里,一想到她投入的眼神,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月月走过来的时候看见安妮的状台前坐着人,以为是安妮的爱慕者,准备过去解释一二。她走近了发现那人好像在想事情,便伸手想喊他。
就在这时,他转回头。
云开月现,金石炸裂。
月月设想过许多种与关山相遇的情景,甚至细致到每一句的对话。然而这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月月?”
惊喜,疑惑,失望,心痛,他眼里充满了无数复杂的情绪。她眼前有些模糊起来,她拼命的睁大眼睛,待那一阵模糊过去却只看见他平静的注视着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的幻觉。
“恩,是我。”
月月曾经想过,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遇见他,一定要学书里的情节洒脱的问一句,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然而当关山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甚至不敢抬头,她半垂眼睛,视线刚好落在他臂弯搭着的西服上,茫然的盯着上面隐隐可见的条纹。渐渐的连条纹也看不清了。
关山见到她就知道那天晚上并没有认错人,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抬起她的头。月月一直不肯落下的泪珠伴着这一动,咕咚滚落下来,渗到关山的手指间,烫得他手微微一颤。
从刚才起关山就一直看着月月,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很想质问她为什么离开?问她躲到哪里去了?问她知不知道他对她的爱已经变成了恨?
关山一把捏住月月的胳膊,顿了一下却冷冷的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