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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贵妃有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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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翌日,魏贵妃醒来时,圣熙帝早已上朝去了。
沛霜说:“娘娘你不知道,陛下真是高兴呢,他出去的样子,轻快得像在身后长了一双翅膀似的。”
但是再高兴的人也没忘了自己是万民之主。
他记得夜幽雨的抱怨,巡城的人反应太慢了,城里追贼追了几条街,等到贼都拿完了巡城司的人才姗姗来迟,而且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他更记得令尹徐祜的儿子仗着有个做高官的爹,肆无忌惮地做着混账事。
因此,在魏贵妃有喜、天下共贺的吉庆氛围里,有些人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巡城司的几位要员被罚扣了半年的俸禄;最惨的是令尹徐祜,他被拘在宫里抄了三天的苍目国律法和先帝颁行的《吏治十书》,每天只给水喝——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圣熙帝要徐家仆从转告徐祜“饭要吃饱些”的原因吧——三天后,徐祜降职,谪往眉州。
宫里本是人心不一,但天子的血脉得以传承,不高兴的人也须装出笑模样来。
还留在宫中的妃嫔们纷纷前来恭贺,魏贵妃只是接受了大家的贺礼,并不见任何人。
纯妃算是为数不多能见到魏贵妃面的人,她亲自挑选了上好的补品送去圣羽宫,相对闲坐的时候忍不住说道:“现下外面人都说,贵妃娘娘好生倨傲,客到门前了还一一逐客,全不遵仪制。有我今天这一朝,日后我便可责她们胡说了。”
魏贵妃才不在意:“那些人想说什么由着说就是了,就是再来一百回,我也不会见的,虚情假意,闹哄哄的,见了就烦。”
自从确认有孕后,贵妃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她确实不在乎圣羽宫外的事物了,只愿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她也就功德圆满,不负圣熙帝的一番深情厚意。
雍王进宫的那天,很不巧遇见大雨。
他得了三尾鲜活的鲈鱼,自己府中只留下了一尾,其余两尾专程送来给圣熙帝。
圣熙帝反倒很心疼兄弟被瓢泼大雨淋湿了衣裳:“你何必亲自来呢?瞧瞧,衣角都在淌水了。”
雍王笑摇头:“没事,会干的。说来这天也是奇怪,臣弟出门时只是有些起风,谁晓得雨势来得这般迅猛,进得宫门后的短短一程路,纵有离弦箭之快也躲不开。”
圣熙帝让他换上自己的常服,雍王直道里衣未湿,不敢逾越,圣熙帝只好叫人送来干布巾给他擦拭湿衣。
“很久没见过这么鲜活的鲈鱼了,”圣熙帝看了会儿木桶里的鱼感慨道,“纯妃打理事务是很周到的,夏季暑热,膳食中有鱼的话,多是熬做鲜美浓汤,似是以黄鱼、黑鱼居多。”
“夏日河鲜的确繁多,皇兄只管说想吃些什么,臣弟必尽力取来。”
“哈哈,九弟不必麻烦,朕没那么挑嘴。”
他又看了那两尾鱼,招手叫夜幽雨到跟前来,差遣他说:“待得雨停,这鲜鲈给圣羽宫送去。送去之前,问问医官有何忌口,关照小厨房按贵妃喜欢的口味烹制。”
雍王低头擦拭衣衫上的雨水,神色无一丝变化。
圣熙帝常常见到他的这位手足,因而随意,并不过多客套,政务当前,他由着雍王在殿上喝茶、看书,自己则去忙自己的了。
殿外的雨下得铺天盖地。
雨声从嘈杂转作悄无,那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雨霁,崔公公满脸喜色冲进来,请圣熙帝到外面去瞧瞧。
原来澄净天幕里飞跨了一道虹彩。
圣熙帝感到意外,但也很高兴:“今日这弯虹彩,好生炫目。”
雍王与他同望着天上的飞虹,隔了会儿,方才接话道:“是,好多年没看到过这么美的虹彩了。我大约还记得,上回见到像这么清晰艳目的,还是太子稷出生的那年。”
经此一言,圣熙帝亦忆起了。
郑妃生皇子稷的那年初夏,是有一道明亮宽广的虹彩飞跃在天地之间,他从太后宫里出来,正为那些反反复复的训教而头疼,抬眼即看见了天空里绚丽的景致,他心底涌动着雀跃欣喜,几乎要拔足奔向圣羽宫……但下一个瞬间,他就想到,圣羽宫空空,贵妃长居于山寺中不相见。
至今时今日,回忆那些旧事,他还是觉得心头似当时一般酸涩。
雍王见圣熙帝久久不言,于是主动请告道:“皇兄,天阴雨重,地上湿滑,臣弟愿去南园接太子下学,正好多时不见,也问问他琴艺上可有为难处。”
这是小事。
魏贵妃在圣羽宫中潜心休养,太子稷独自来去,雨后倘若多一个人在身边,是会使人格外踏实,圣熙帝答允了。
散学时分,太子稷从南园出来,远远看见雍王在,他脸上立时显了酒窝儿,撇下了同行的章兰舟。
雍王瞧那小小的身影似鹿,轻巧避开地上的水坑,转眼就来到自己跟前。
“九皇叔定是来瞧我的!”太子稷咧开嘴说道。
雍王弯下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看了他,笑道:“你都开始换牙了?牙齿掉的时候疼不疼?”
“不疼。这颗牙是在我吃一只虾的时候掉的。”
“油爆虾?”
“嗯!不过这里空空的,有点不习惯。母妃告诉我要忍住不能舔,不然新牙齿就会长歪了。”
“皇叔小的时候,医官也是这么告诉皇叔的。”
太子稷知道了这桩事,惊诧原来大人也是这么过来的。
雍王送他回圣羽宫去,顺带听他说细细碎碎的事情,譬如圣羽宫的水缸里开了一朵金色的睡莲啦,譬如课堂上谁谁打了盹答不上师傅的问题,再譬如半个时辰前天上有一道飞虹但很快就消散了……
太子稷正兴高采烈地絮叨:“真的好美,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彩虹呢,兰舟说他见过,我就奇怪了,他和我差不多大,也是自小住在帝城里,怎么他见过我没见过的?”
雍王正要答话,冷不丁听见一道女人的笑声。
“真是一个小蠢材。”
宫人簇拥着萧妃走了出来。
雍王微微肃色,他将太子稷拢回自己身侧。
萧妃目中无人,她全不将太子稷放在眼里,当着雍王的面嘲讽道:“你还有空管天上有没有虹彩?果然是郑司月的种,一样蠢到不可救药,半点危险也嗅不到。”
太子稷面上一阵苍白。
雍王觉察到他的战栗,拧眉斥道:“萧妃,你切莫无知,这是贵妃的儿子,且你怎可对当朝太子无礼!”
萧妃冷笑:“谎话说久了就会变成真的了吗?”
“倘若你再敢说一次方才的话,本王即刻奏禀皇兄。”
“我好怕。”
萧妃口中说着怕,挑拨离间的本事却半点不收敛,她不再说太子稷是郑妃所生的了,但她对太子稷说:“太子殿下,我也是好心提点你呢,不妨想想看,魏芷嫄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疼你吗?若是她生个皇子,恐怕你的位子都要让出来了。”
“萧妃!”
“不过与太子寒暄一二,这就走了,不劳九王催促。”
萧妃走了以后,雍王看太子稷,太子稷低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雍王安慰道:“萧冰芸就是个疯妇,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里。”
太子稷低声:“我知道她是嫉妒母妃。”
后来,太子稷不再叽叽喳喳,一路他都没怎么说话。
雍王送太子稷到了圣羽宫外,太子稷请他进去喝杯茶,他拒绝了。
太子稷问:“九皇叔还有什么事忙吗?”
雍王举目看那扇不能再轻易跨入的大门,他无瑕良玉一般的脸上浮起浅柔笑意:“贵妃是后宫女眷,我不便随意入见。殿下见到贵妃时,请代我问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