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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捧杀 ...

  •   这世间上,每天都有人死去。

      他们的死法千奇百怪,总让人大跌眼镜。

      可见想死的人,不论什么办法,总能死去。

      就在三天前,我还觉得死亡离我很远很远。

      然而现在,我已经主动地站到了死神的镰刀下。

      我的死法很普通,就是跳楼而已。

      我特意选了老宅这边,当初他给我准备的全玻璃阳光房,够高,也够僻静,能把人摔死,还不会砸伤人。

      但我的死因却不普通。

      我直到死前才知道,我竟然是死于——捧杀。

      捧杀,捧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人捧得高高的,再摔下来。

      我就是这样,猝不及防,从云端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

      人之死生,如游乐园里孩童吹起的泡沫。

      吹起来时,那么五彩斑斓。

      破掉的时候,却听不到半点声响。

      我以为,闭眼,后退,已经用尽了我的往后余生。

      哪知道痛楚过后,竟然还有意识残存。

      难道,这世上真有阴曹地府?

      如果真有,倒也好。

      按照人们常说的果报,他合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要是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倒想看看。

      ……

      不该想他的。

      我应该是来到了三途河边,因为想起故人,才会觉得他的呼唤那么真切。

      他在喊我。近在耳边,清晰可闻。

      “小明,小明。”

      我不喜欢他喊我小明,像极了教科书上的那个小男孩,普通又平凡。

      而我,是独一无二的纪家小少爷,是爸爸妈妈和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唯一的珍宝。

      很多年来,我都是这么抗议的。

      而他,每次都含笑说好。

      然后下一次,又会这么叫我。

      我被喊烦了,会瞪他。

      我很凶,但是他会笑。

      他说我像只小猫。

      他说出这个比喻的时候,我觉得很熨帖。

      试问谁不喜欢软乎乎,娇嗲嗲的猫呢?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他的眼里,是“阿猫阿狗”那个猫。

      哦,或许连猫都不如。

      因为不会有人在逗猫的时候,满怀恶意。

      不会有人在逗猫的时候,想着磨掉猫的爪子。

      不会有人在磨掉猫的爪子以后,笑它无能。

      我以前很讨厌他叫我“小明”。

      但是在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叫我“纪景明”的时候,我才知道,被叫全名是一件更让人不适的事情。

      因为他的语气里,满是恨意。

      好像在那一字一顿中,用锋利的牙齿将我撕碎。

      那时候,他多凶啊。

      那才是真正的他。

      他从来不是我眼中那位可敬可亲的哥哥。

      更不是我……挣扎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不爱的人。

      然而此时,落在我耳畔的声音是温柔的。

      一声一声,像天使的羽毛从天空中坠落。轻飘飘的,却能抚慰人的心灵。

      我曾经很吃他这一套,现在听来,却觉得恶心。

      为什么还要让我听到他这样伪善的声音?

      恶心!

      恶心恶心!

      恶心——

      郁积在心上的情绪翻涌起来,我忍不住大喊出声:“——不要再叫了!”

      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喊出来的声音却极微弱,极嘶哑。好像一把破琴,明明断了弦,还要强行去弹,弹出来的每一声都让人牙酸。

      “小明,你醒了!”

      我的呼喊没有见效,男人欣喜的声音犹在耳畔。

      我心里又恨又恼。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即使我死了,还不肯放过我!

      绝望像潮水向我袭来,它们嘶吼着,咆哮着,好像裹夹着我的愤恨,冲进我的大脑,占据我的神魂。

      我恨他,我恨死了他!

      我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中看到面前有一张放大的脸。

      如雾如幻,看不真切。

      但我知道,是他。

      就是他!

      我尽力挥出一拳,向他砸去。

      我要砸碎这幻象,砸碎我心里的悲伤!

      然而我砸出的一拳,竟砸到了实物。

      他用手掌将我的拳头包住,力道不轻不重,却使我难以挣开。

      他的手指很有力,掌心很热,好像连着心跳。

      我听到了他的心脏在跳动,也听到了我自己的。

      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他逆光看我,俊脸上一半明媚,一半幽暗,语气却是十足的无奈与宠溺:“怎么刚醒,就发脾气?”

      我愣住了。

      这一切,都这么真实。

      原来老天爷还没放过我!

      他还没放过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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