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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尾声)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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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的墓地位于青山灵园。在这里长眠的还有旗木卡卡西和若干警员。彼时提出安葬要求的正是宁次。他固执地坚持要将宇智波鼬下葬,宁肯自己掏腰包也在所不惜。
大家都不明白他的行为。推测或许是日向警司还年轻,对被自己亲手击毙的人总怀有歉意。纯洁的心灵还未麻木,在他眼里,不管是警是匪,死了之后便都要平等对待了。
尽管上头也曾斥宁次的想法“荒唐”,但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同意将宇智波鼬随同卡卡西入葬。
他们去扫墓的那天,是个艳阳天。
宇智波佐助随着日向宁次走进来。一路上他表情木然,半张脸上看不出悲喜。直至来到鼬的墓前——一块没有碑文的石板,黑白相片寂寞地嵌在石碑的顶部。佐助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哪里,相中人正默默地与他对视,明秀的眼睛黑白分明。
佐助认得这双眼,因为每天照镜子时也会看到。这是他们之间血脉相连的凭证,让他每次凝视自己时便被回忆谋杀身体,痛不可当。
他说男孩子不要留长发。
他说恨吧恨吧愚蠢的弟弟。
他说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佐助我们离开这里。
“我保护你。”
“佐助别怕,大哥在这里。”
“佐助你要信我。”
“我爱你。”
……
“哥……我来看你。”
佐助的身体不受自控地剧烈抖动起来。大颗的泪雨点般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台上。不远处有人在举行葬礼,牧师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庄严肃穆。
他念着祷词:
“凡劳苦担重担的人,都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
宇智波佐助终于放声大哭。他朝着那些人群瞪视过去,含泪的眼眸血一般的红色。
“你们知道这里埋着的是谁?!是谁?!你们知道吗?”他大声咆哮着:“他死的时候,你说的上帝在哪里?!”
对面的人愕然望着那面容恐怖的少年暴走般发泄,一时间皆说不出话。宁次快步走上来,一把拉住佐助:“喂!你不要这样!”
“你放开!”佐助大力挣扎,哪知宁次却以比他更大力量不肯放手,他的双臂裹住他,将他拥进怀里。
“一切都过去了……佐助……不要这样……一切都过去了……”宁次语不成声地说着。臂弯间的人的身体是那样纤瘦,仿佛一用力他的腰身便会从中折断。他是那样的痛惜他,看他为另一个男人……哪怕是他的哥哥,而流泪。
“佐助……不要这样。”宁次只感到心如刀绞。他愿意用他的余生换他的笑,但聪明如许的他却深深明白,他的笑颜,从来也没有对他绽放过。
哪怕一次。
就这样僵持良久,佐助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竟将双臂环上宁次的腰。
“宁次君。”他的声音从宁次颈间发出来。“你是不是……喜欢我?”
顿一下,宁次毫不犹豫:“是。”
“我现在变成丑八怪也无所谓?”
“无所谓。”
“我曾被斑……”
“我不在乎!”
“那么我不爱你呢?”
宁次静默两秒。
“我会尽力……”
他的声音软弱下来。高傲的自尊被怀中的少年击得粉碎。其实他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过什么自尊——从他第一次见他时,他躺在病床上高烧昏迷,口中发出狂乱的梦呓。
他不停地叫着“哥哥……哥哥……”
他那样美,让他无法自拔地深深迷恋。他为他失去了冷静,扰乱了心神,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然而他的眼光却从未为自己而停留半次。所以,他有点怀疑自己。当他怀着那样刻骨的恨意对宇智波鼬开枪的时候,心中是否也怀着深深的……
妒忌呢?
宁次的手臂收紧了。怀中的佐助似乎感到不舒服,身子动了动。
“宁次君。”
“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的。”佐助的声音淡淡的,像是终于摆脱了适才狂乱的悲伤。宁次微微放松了对他的禁锢,低头问:“什么事?”
“关于我哥哥。”
“他……”
“到底是谁杀的?”
耳畔的语调忽然寒冷起来,宁次的眼眶因骤然惊悚而大大撑开……然而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漫了一步。一个冷硬的铁家伙,此时正顶在他的后腰上。
宁次感到似有一盆冰水兜头泼到脚。但该来的总会来,短短几秒他便已恢复了镇定。
或许该直接一个反手用关节技夺下他手中的枪?这似乎不难办到。但宁次却不想这样做。他的心因失望而颓丧。刚刚还在说着会尽力让他爱上自己,而现在却被他用枪口指着,这种事情,本身不就像一个笑话吗?
宁次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深呼吸几次,才哑声说道:“是谁告诉你……”
“我总会知道。”佐助森森冷笑。“真的是你?”
“啊,是我。”
怀中人顿时再无声息。宁次静静地站着,任凭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归于平静。他忽然有点领悟,对于他想要得到的,他只会不停失去。他亲手杀掉了自己心头的挚爱——在他杀死鼬的那天,他的一切便跟随他去了。
他是无法取代鼬的。
鼬活着的时候不可以。死后……更不可以。
宁次的心头一片冰凉,耳边宛如核爆过后万籁俱寂。他再次放松了手臂,低下头看着怀中漆黑的头顶:“是我杀了鼬。如果你要报仇……”
怀中的佐助发出一声轻笑。
“报仇吗……”他微微仰起脸,目光中散射出晶亮的光芒。他摇摇头,眉宇舒展得如一方天际。“不。宁次君,我不会向你报仇的。因为……”说到这里,他忽然大力地推开宁次……
宁次毫无防备,被他推得后退一大步。待站定后再要抢救时,宇智波佐助早已将枪口指住自己太阳穴上。
“不!不要!”宁次浑身如坠冰窖,曾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依旧毫不动摇的铁血警督却被眼前这纤弱少年的动作吓到面无人色。他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他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不要……佐助!你不能……”
佐助摇摇头。半阴半阳的脸孔上出现凄艳的神色。深深地望着宁次的眼睛,他第一次对他露出真正的笑意。
突如其来的宁静。
突如其来的,悲凉的命运。
日向宁次的视线落在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上,满眼瞬间一片荒凉。
“对不起,宁次君。我爱我哥哥。所以……现在我去见他了。”
佐助的身体倒下去。他的血溅在灰色冷硬的石碑上,开出凄厉美艳的花朵,溶进与他血脉相连的方寸土地。教堂的管风琴忽然凑起——无数白鸽振翅飞过,高飙的薄云将蓝天割裂……
【闭上双眼我又看见当年那梦的画面
天空是蒙蒙的雾
哥哥牵着我的双手轻轻走过
清晨那安安静静的石板路】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