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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淡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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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上班了。
小韩的男朋友其实非常不错的。除了人长得有些胖,没有别的可挑剔的。无不良嗜好,勤快,笑脸迎人,对店员都不错。每次下班前还亲切地说:“大家辛苦了!”虽然岁数不大——听说二十七,但很会做人。
说是会计,其实就是一个出纳兼任收银,再加上每天的帐目统计。店里生意一般,可能是因为开在市中心,周围竞争对手多,加上不远处又是麦当劳又是肯得基,现在大家一边喊着垃圾食品一边往洋快餐店跑,中式快餐你要是大的连锁店还算好做,可要是一般刚开张的小店,能象我们现在这样维持基本的收支平衡就不错了。好在这店面是自有的,否则怎么承受得起?没准要赔。
结合店里的实际情况,我向李向——老板大名——建议:参照时下开始兴起的特色美食,推出几种比较有特色的小吃。他考虑了一下说要去其他店取一下经。他的取经可是有趣的很——那天有人说一家新开店的面条味道特别不错,尤其打的卤据说是特色。他老人家去取经,连匝了四大碗,把拉面的师傅眼睛都看直了。回来后他一边打嗝一边往纸上记吃了半天品出的卤的配料。估计他的一身肉都是这样吃出来的,倒也算为事业奉献。
为了方便工作,我在餐厅附近和别人合租了个小套间。忙碌的工作让我的愁绪消退了一些,胃口也较前期好些了。
这天傍晚,我正坐在那里吃面条,玻璃门被推开了。服务生一声“欢迎光临”,我扭头一看——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这个男人脸上那似曾相识的微笑立刻让我认出了他——是苏江南。
那次在医院见到他,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但那次多少也算是他帮了我一把。我扬起手招呼:“苏医生!”
苏江南看到了我,他微笑了一下,我不能确认他是否认出了我。他脚步沉稳、不徐不急地走到了我边上,在对面坐下,脸上也没有看出特别的反应:“是你啊?吃饭?”
“我在这工作。上次在医院的事儿一直也没有机会感谢你,难得今天遇到,我请你吧!”说完想起了自己的冒昧,连忙补充:“你还记得我不?那天在医院走廊里——”
“我记得你的。你是那个名字很别致的女孩子,戴绣存,是吗?我给你办的住院记录,看过你包里的身份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他身上还有股来苏水的味道,但是很轻,并不让人生厌。
“看过我的身份证?那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二十四了,不能称呼为女孩子了。”我自嘲。狄文的猛然抽身,让我一下感觉到自己心理的苍老。我觉得自己现在好象个三四十岁的怨妇。
苏江南笑了,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睛,看上去似曾相识。但不知道在哪个人的脸上见过。也罢,现在明星脸都长的差不多,谁知道是在那个明星脸上有这样类似的一双眼睛?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我真的很感谢他。对一个在医院走廊里忽然昏倒的陌生人能伸出援手的他,起码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医生,有着救死扶伤的济世情怀。这在当前大小医院里收费成风、回扣正常等等灰色现象日渐泛滥的今天,已经弥足珍贵了。
“随便,我口味比较清淡;你店里的东西应该熟悉,推荐一下吧。”苏江南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我为他买了一碗馄饨,上面漂浮着细小的葱花,散发了热腾腾的扑鼻香气。我就很喜欢吃。只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他吃了两口,侧脸对我一笑:“味道不错!”我放下心来。他吃东西很安静,喝了两口汤,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这应该是个受到过良好的家庭教育的一丝不苟的男人。他的职业,他平常而不张扬的着装,他修整的平整圆滑的手指甲,无不在显示着这一点。
“你还在上班吗?几点下班?”吃完后,苏江南问我。我已经下班了。前天店里又进了个女孩,负责收银。我现在主要就是做些帐目管理,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是不是在靠人情混日子呢?准备哪天和李向和小韩谈谈。这两天实在太清闲了。
“那——你马上要回去了?一起走走?”苏江南很自然地问。我也很自然地点了一下头。他的态度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突兀,我们一点都不象是才第二次见面,倒象熟悉了很久的朋友。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有些眼熟。真奇怪。我确信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因为我在国内呆的日子实在太少了。”苏江南的话并没有让我觉得他在卖弄,只是验证了我自己内心的猜测:这个苏江南,看什么都好象淡淡的,不太在意的样子,很淡泊。这种气质是很贵的。因为生活在现实的生存压力下,要保有这种气质,一定要有让自己衣食无忧、所以才会无欲无求的生活环境。
“在国外学的医?”我也没有想深问,毕竟不熟,也就顺势应了句。
“是。中学时和妈妈一起到了美国。不过她想家想的厉害,没过几年就回来了。我一直读完书才回来。你呢?”他问完后忽然明白了不妥:“对不起,我刚才忘记了!”他一定是记起了小韩和他说的那些话了。
“没关系。妈妈走了一段日子了,我已经不会再像开始那样反应强烈了。她虽然人不在我身边了,但永远活在我这里。”我按了一下胸口,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微笑。
苏江南看我一眼,他掩藏在镜片后的目光很温柔,让我心里有种软软的轻微颤动,忽然生平第一次有了向一个陌生人倾诉的冲动:“我是一个遗腹子。除了我妈妈,所有的亲人都在那次唐山大地震中去世了;那次大地震的时候,妈妈正好在外地,所以侥幸活了下来,肚子里有着才两个多月的我。这么多年了,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吃了很多苦,最大的心愿无非是想让她的女儿得到幸福。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活的快乐,就是对她最大的回报。”
我们走到了一家名叫“止水”的小咖啡馆面前。苏江南停下了脚步:“进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