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五国会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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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曜青春,时雨静飞尘。
八月初一，四国君主、使臣应邀齐聚宛城行宫。为了表示诚意，各国君王只带了少数人马前往。行宫地处山脚阴凉之地，背靠岩壁，三面环水，只有一座木桥可以出入。水岸周围，铁甲士兵林立，脸上皆是警戒万分的神情。
这一日，雨后天晴，阳光和煦熠然，时不时拂面而过的清风吹得人格外舒爽。
乐颜乖巧的跟在潮汐和乐然身后，一路沉默不语。今早起床之后，她心中就不自觉地开始发惴，总感觉有事要发生……自临走前，剑离还是昏迷状态中，按照常理推断，最迟卯时也该清醒过来的。乐颜匪夷所思的沉吟了半天，还是想不透其中的问题所在。
众人过了木桥，在侍从的领引下，进到了行宫正殿。
此刻，西辰国君主辰幽王独坐主位，头戴紫金玉冠,身穿华贵的黑色锦缎龙袍，下摆处用明黄金线绣着五爪金龙，岁月在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远远望去，平和的脸上正挂着波澜不兴的淡定从容，可是那双经历过世间沧桑的眼睛中，却隐有淡漠清冷的悲凉。乐颜用眼角余光默默的打量着王座之上的幽王。
依照规矩的行礼后，她才跟在潮汐与乐然身侧，至第二排首座的那一方几案坐下。抬眸时，正巧看见东尹使臣进入殿内，子洛身穿着雪缎长袍，气宇轩昂的走在一行人前面，眼瞳中洋溢着些许洒脱不羁的笑意。进殿后，他貌似不经意扭头在席间轻扫，眼神与乐颜双目相对时，不禁眸色含笑的冲着她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幽王弯腰躬身行过礼，转身在一侧的几案入座。
乐颜欲收回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了对面几案，身着玉青色长袍的萧墨，正执玉盏，阴狠的低眸盯着自己，隐晦的目光肆意在她脸上游走，大胆且无礼。乐颜不由得挑眉，面色不悦的狠瞪了他一眼。
萧墨瞧见她的举动，不禁眸光一怔，冷笑着移开了视线，跟身旁之人低语交谈起来。
待众人到齐，幽王下令开宴。少时，一群歌舞姬鱼贯而入，殿间仙乐飘飘，妙影灼绕。席间，觥筹交错，寒暄之声不绝于耳。
将近未时，酒过三巡，菜品五味。突然，幽王凝神眸光转动，伸手一扬，所有的侍从、宫娥井然有序的退到了殿外，转瞬间，歌舞升平一派和乐的正殿就变得安静无比。刚才还一副闲谈笑语的众人，陡然严肃了起来。
幽王清了清嗓子，一副威严的模样，扬声道：“四年之约，五国会盟，各国能应邀而来，寡人深感荣幸。”
“辰公过谦了，父王年事已高，不便长途跋涉，所以此次特意吩咐侄儿前来向辰公问好。”羌国公子禹起身，恭敬的捐手一拜，复又坐下。
“算起来，寡人与羌王也有好些年未见。”幽王与公子禹简短的交谈过后，微点了点头，接着转眸看向子洛，感叹道：“听闻尹王病重，不知近来身体可有好转？”
“谢辰公挂心了，父王身体已无大碍。”子洛扬了扬头，眸底幽色流淌，淡然道。
话音刚落，面色不善的萧墨突然站起身，走至殿中央，一人独立，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古怪。
“辰公，萧某心中尚对一事存有疑问，不知道可否为在下解答？”
幽王瞥了眸子看了萧墨一眼，随即慢慢开口叹了声，笑道：“五国会盟，意在为天下百姓谋求福祉，萧丞相心中既有疑问，不妨说出来，也好让众人一并参详。”
“那就恕萧某直言了。”萧墨眸光一动，脸上笑意有点古怪，“十九年前，西辰长公主被人一剑穿心而死，多年来也未查出真凶，不知辰公对此有何想法？”
“萧丞相如此关心寡人长姐的死因，辰国实是深受有愧。”幽王脸色清冷，轻轻的吐出这一句话过后，随即闭口，不动声色地稳稳端坐王椅，低声反问：“莫非萧丞相知道是何人所为？”
乐颜正揣摩着一问一答中的玄机时，谁知萧墨竟猛地转过脸来看向她，目光中似意有所指。她不禁心底一惊，拿着酒杯的手指略微轻颤，一个晃神，玉盏杯自手中滑落。
只听“哐当”一声，杯子从半空中落下，清脆的在殿间响起，众人闻声，不约而同的扭头往这边望过来。乐颜脸上一红，尴尬地垂下头，不敢抬眼去看大家现在的反应。
萧墨眸色冷洌，颜间笑容更加高深莫测，淡淡道：“难道乐小姐在担心着什么，竟然紧张得连酒杯也握不住了？”
乐颜闻言，深吸一后气，镇定下来，抬头凝眸，冷冷的瞥向萧墨，言道：“臣女刚才手滑，在殿前失态了。”说着，视线略略扫过大殿之上心怀鬼胎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各国重要之人皆在，唯独缺了璟侯无殇。
子洛低眉敛目，端坐原位，担忧的看了看乐颜，再转眸平静的看着萧墨，一副饶有心事的模样。
乐然剑眉紧拧，浅抿一口清酒放下后，拉着乐颜一并上前，捐手对着幽王弯腰而拜，恭敬道：“舍妹不知礼数，请辰公恕罪。”
“辰公……”岚王潮汐起身，正要开口，却被萧墨张扬的说话声给打断了。
“乐小姐有所不知，论其辈分，你恐怕应该尊称幽王一声‘舅舅’。”萧墨淡淡地看了乐颜一眼后，言词冰凉，“辰公，萧某人说得可对？”
乐颜拧了眉，咬了咬牙，低头垂眸盯着地面发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整个大殿之上一阵沉默，因事不关己，其他各国之人自然无插手之理。只是，众人皆自然是顺着萧墨的话，把探究的目光放在了幽王身上，等侯他回答。
“寡人以为，不论是与不是，都和萧丞相无关。”幽王唇边不自然地抽动几下，眸光也倏地暗沉下来，冷淡道：“今日五国齐聚一堂，是为天下安定而来，各人私事就无须再提。”
“如果萧某没记错的话，当年辰月公主可是和东尹公子尹馥有过婚约的，怎可另嫁他人。”萧墨的唇角一扬，瞥眸淡淡，余光似有无意的往子洛身上横扫而去，挑衅道：“啧——啧——这种有失国体之事，尹丘那个老狐狸居然能够忍气吞声如此多年。”
“萧兄，请注意你的言辞。”子洛“噌”的站起身，与萧墨对峙而立，语气清寒，脸上看不见丝毫波澜。
“好，既然辰公只谈天下事，那我就来聊聊这天下。”萧墨得意的笑了笑，微挑的浓眉间喜色飞扬，从怀中拿出一张布帛，知趣的转移了话题，言道：“这是半月之前，我派人搜查到的一封密函，上面清楚的写着关于当年姬氏一族被灭门背后的真相，不知辰公可有兴趣一看。”萧墨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大胆的走至王座旁，将明黄色的布帛递至他手中。
辰公蹙眉接过，展开看了看，脸色刷白，干笑一声，道：“胡言乱语。”话音还没落下，那张布帛已经被他捏在手中，皱皱的揉成了一团。
“难道辰公没有觉得上面的字迹很熟悉？”萧墨循着殿内，扭头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那抹紫色的身影，不仅面有疑惑的自言自语道：“咦，璟侯人呢？”
殿外，倏地响起一人清爽的声音：“萧丞相是在找本侯吗？”无殇神采奕奕的踏进正殿之中，眼眸中闪过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狡黠之色。
乐颜闻声，不由自主地扬了唇，抬眸，神色安心的瞥向无殇。
“璟侯，”萧墨眸底奸诈之色微闪，冷哼一声，嗤笑：“正巧找到一些有关你姬氏灭门惨案的证据，少了你这个当事人在场可怎么行。”
“本侯家事，就不劳烦萧丞相费心了。”无殇也不正眼看他，只是挑眉，勾唇轻笑，“不过，今日我倒有另外一桩闲事想跟你仔细聊聊。”说着，无殇扬手一拍，两名铁甲侍卫押着一名手戴铁锁镣铐蒙面黑衣人进入殿中。
萧墨咳嗽几声，唇角笑意僵住，面色忍不住一黑。
“本侯怎么不知道自己手下还有这号人物。”无殇伸手扯下那名黑衣人脸上的面巾往地上一扔，冷笑，“如果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萧丞相府中的第一谋士——吴坷。”
“是又如何？”萧墨神色一紧，故作镇定的狠声道：“敢问璟侯为何无缘无故的将我府上谋士手脚铐住？”
“萧丞相当真不知？还是……”无殇从袖囊中拿出一块仿制的莲花令，对着子洛所在的方向抛去，“还是明知故问。”
“接着。”子洛闻声，反应过来，轻身跃起，伸手一接，令牌稳稳的落入了手中。他放在掌心仔细的看了几眼，了然的扬唇笑了笑，“这莲花令做得倒是很精妙，若不仔细查究，足已以假乱真。”
“你当日派杀手潜入东尹密谋行刺尹王，而且故意在王宫留下仿制的莲花令牌，目的就是想栽赃嫁祸给本侯。”无殇挑眉看向萧墨，清冽的眸中藏着三分寒意，继续道：“本来这个计划还算周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愚蠢到用南梁独产的白口铸铁来锻造令牌，就这么一个细微的错漏，却让我们有迹可循。”
“哎——萧某疏于管教，让手下之人在背后做出这种事情，说来真是惭愧。”萧墨皱眉，心底盘算片刻，突地横眼怒视着黑人衣，冷声喝道：“是谁准许你们私下行动的？我看你们根本没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说罢，抬步上前，凝眸盯着那人，手指一把掐住黑衣人的脖子，略有不忍的闭上双眼。下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人软软的倒在地上，瞬息间已经断了气息。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无殇侧过身子，淡淡的瞥了那具尸体，冷道：“萧丞相行事作风如此狠毒，只怕会让身边衷心之人个个心寒。”
“无用之人留着也是浪费。”萧墨执起衣角擦了擦手上的污秽，面无表情。
这时，子洛缓缓的移步走了过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半敛的凤眸之中隐有怒意，“萧兄是否也应该跟我交代一声呢？”
“太子殿下尽管放心，等萧某查出跟吴坷一起参与此事的所有幕僚之后，定当全数送至尹都交由殿下亲自处置。”萧墨转眸，神色自若的瞟了瞟子洛，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无殇低眉轻扫一眼，眸光深湛若幽潭，双手抱臂，静静的看着子洛与萧墨两人，缓缓道：“听闻萧丞相最近与狄族人有来往，不知是否属实。”
“听璟侯言下之意，是在怀疑这次驿馆内发生的尸案是萧某所为？”萧墨冷哼一声，语气中似又不悦。
“是又如何？”无殇清冽冷寒的眼眸中划过了几道让人看不透的细碎锋芒，仿若看见了猎物的鹰隼，兴奋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据影杀查到的消息，你此次带了几十名死士随行，到了宛城后，你未免打草惊蛇，便将他们统一安置在了城郊一处荒废的院子里，这个你作何解释？”
“璟侯不必处处争对与我，试问这次会盟，哪国没有防备之意，就连这大殿内外潜伏的绝顶高手，也不在少数。”萧墨负手站立，反唇相讥。两人争锋相对间，殿内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无殇眸光一定，看着萧墨，脸上笑意褪尽，“案发当日，有影杀亲眼目睹你手下十余名使剑高手在驿馆附近出现过。”
萧墨还来不及继续狡辩，一道红影已经快速从殿间闪过，飘至他面前，声音清凉，质问道：“如此推断，剑离也是你手下人所伤？”乐颜侧眸轻笑，冷冷的瞅着他，与此同时，三枚泛着亮光的银针出手，直抵他咽喉附近。
“哈哈——哈哈——”空中，有女子疯狂的笑声突然响起，如同鬼魅，众人不禁听得毛骨悚然。殿门外，冷不防有一颗石头飞进来，径直打在乐颜的手腕处，她不禁吃痛，手指一松，银针掉落至地上。
耀眼的阳光下，两名身形魁梧的异族男子用软椅抬着一身着白纱的女子缓缓朝殿内走来。乐颜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回头呆呆的望着那张记忆中印象模糊的脸，嘴唇微张，眸底写满了惊讶。
那女子约莫有三十五六岁年纪,眼睛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淡淡阳光照在她风韵犹存的脸庞上，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脸上未施脂粉,肤色白得几近透明，颈脖处能清晰的看见细小的青色血管。虽有几分病态的模样，但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一名艳丽的绝色女子。
大殿之上，几人同时震惊，安静中竟透出几丝渗人的诡异。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五国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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