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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哇——啊!”
      伴着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一直紧紧相握的手像断弦了一般垂在男人手里,一名护士抱着浑身浴血的肉团清洗,测量,检查,然后在众人急切目光下转入无菌隔离箱里。
      父母们看到小小皱皱的一团,身上还泛着不适宜的乌青。
      而那个年轻男人在女人生产后轻轻安抚,虚弱的女人别说张嘴言语,哪怕眼神转递都要脱力一番。
      一直小心呵护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屋里被撞上玻璃的鸟吓出早产,再加上身子本来瘦弱,生产时竟难产不出,那生生撕裂身体的痛让她看到医生的刀时都幻想着为什么不直接割断了血管算了。
      产妇躺在病床上昏昏睡去,男人坐在床边静静守着,老人看着男人面布愁容,想是担心孩子能不能守住吧。
      “这里有我守着,你去看看孩子吧。”
      “可以吗,妈?”
      “去吧,医生说了,只是营养不良看一会是可以的。”
      男人听后,便迫不及待过去。
      此时已是半夜,人影零散的无菌室一个个玻璃摇篮整齐划一,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当他走过去时,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着睡衣,盯着自己孩子,格外出神。
      “请问你是谁家孩子啊?”
      那小孩闻声转首过来,见到他时,并无任何表情,男人好奇地过去在小孩面前蹲下,发现小孩的眼睛虽无喜无悲,竟圆润如玉,仿佛碎在海面的月光。
      “小朋友,你喜欢我孩子吗?”
      那小孩依旧不变声色,只静静望他,一双黑眸宁息如冰。
      这时,一名护士过来叫他,说他妻子醒了,在找他。
      男人刚回应了一句好的,回头却发现那个小孩不见了。
      当他回到病房时,他的妻子正奄奄坐起靠在床上,他立即上前扶住,陪她修养,几天后,他不经意说起那天在无菌室碰到的奇怪小孩,妻子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问他那孩子什么样。
      男人刚要说时,却口中像是堵塞一般,大脑霎时一片虚白,空荡如水过虚痕。他记不起那个孩子的模样,甚至是男是女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好似梦里惊醒,雾里寻花,他为什么连换药的护士都记得名字,却单独那个凝视他的孩子的人的模样却是只影不记。
      待到孩子的百日宴,亲戚朋友们都围在小孩的周围,玉粉粉的样子惹人怜爱,眼睑上落有一个小红点,似是一枚亲吻在无暇的眼睛上,众人皆叹,这孩子生的好模样,自带祥瑞buff,说不定是古话文里的文曲星转世,去做明星一定大紫大红。
      那对夫妻听了也觉欢喜不已,男人也不在想那个总记不起来却遗憾的小孩。
      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的孩子愈发长得玲珑可爱,而眼睛上的红记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颜色变深,面积也变大了略些,去医院看,医生说,那是红色胎记,去不掉只能掩盖。
      男人的妻子听此便是不悦,把她的教父请来看了看,男人回家看到一个脾气古怪的陌生人在家里神神叨叨一天压抑的沉闷情绪再次堵塞心口处。
      那人说,令郎的胎记是因为生前往地狱走了一遭,一般人都是在那里轮回受苦,不得往生,但令郎许是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越过了生死关,那红记便是那时红莲业火刻进灵魂里的伤痕。而越过众苦浩劫的人本就是不合道数,会自带不合常理的运气,但盛极必衰,这种本不属于他的气运未来某一天也许会反噬也说不定。
      那男人听得不耐烦,鼻子里哼哧了冷冷一声,抱起孩子往屋里走去。留下一句。
      “他有你这样的妈才是反噬了运气。”
      古人言: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们上流社会的工作从没有让他们在体肤上受到贫贱,两人的生活自从那天神父来过之后却是渐行渐远,躺在一张床上,彼此的距离愈渐贫瘠。
      后来男人的妻子出轨了,在一次外出偷欢忘记了自己的孩子被锁在车里,当她想起来时,外面炎热似火灼,她冒着心脏病的危险砸破了车窗,抱出自己奄奄一息的孩子,剧烈的疼痛卷席了她的意识,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而男人在送自己妻子去医院的路上,一时慌张踩错了油门,连车带人被压在了巨型卡车下边。
      那时的他才刚刚两岁,在那个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年纪,他再也无法完整地叫出那两个名字。
      二十年后,男人的孩子长大了,他成为了所有人希望的那样,才华横溢,风姿翩翩,那颗被男人的妻子嫌弃的胎记再也没有长大,而是像一片小小的红色花瓣点在了眼尾上方。
      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是男人妻子的教父叫回了他,因为有一些资产需要他继承交接一下。
      他穿过泛旧的甬道街巷,被刺透的阳光斑驳在他美丽的眉眼,樱唇吐露着年轻的芳气。
      那个教父见到他时,问他,听说你之前一直在福利院生活,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淡淡笑,还好,我年末就要出国留学了,我们院长对我一直很好的。
      那就好。
      教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我母亲真的是像亲戚们说的那样不堪吗?
      教父看了看他,淡言道,你的母亲生前对你很好,其他我不能评判。她其实受了很多苦,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备受折磨,孽障重重。
      是吗,她好可怜。
      教父抬眼看去眼前这个孩子,眼睑上若隐若现的红记犹如一枚种子,一个能长出美丽与罪恶,希冀与业障的玫瑰花的原种。
      办完手续后,教父带他去了教堂,广场上开满了玫瑰花,烈焰一般灼灼其华,玉洁的白鸽环绕着飞旋,格外显眼,在中央的女神像颔首微笑,双手迎接这天地万物。
      教父看着眼前的少年,幽深的瞳孔似在探索,在他合礼后,问他,你以后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少年露出含怯的羞涩,抓了把头发,如果我找到了她,我应该一定会想尽办法和她在一起吧。
      教父听到他这样的回答,笑了笑,那祝福你吧。
      日光西斜,神像的阴影打到了教父的身上,此时,少年若回头看一眼的话,一定会看到教父的双目发出犹如夜晚野兽幽幽的暗金冷光。
      那是很久之前的记忆,那个女人对他许下了一个心愿——希望和喜欢的人生生世世在一起。
      哪怕你们的命数并不相合吗,会出现噩运,不幸,甚至燃命,这样也愿意吗。
      愿意。
      他叫什么名字?
      卢晓。
      后来,她如愿了。
      最后,她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失魂落魄,此后的生生世世都会命运多舛,厄运缠身。
      人,始终是脆弱的,轮回七苦,但凡其一,便会受不住,最后可怜地跪倒在沉沦的魔鬼面前。
      “Whatever you see, hear,smell,taste, feel and think,and your eyes,ears,nose,tongue,body and mind are just as visional as the dream and the bubble, and as momentary as the dew and the lighting,So it is that.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你们的神明教了你们好东西呢。”苍劲的目光远远望向了那个满怀希冀的少年,那象征赐福传祥的钟声徜徉在玫瑰花海,带着浓烈惑人的香气飘向了杳远的天边。
      “这一次,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经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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