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在爱情里死不悔改》依普

36、第 36 章

　　我住的房子租约还有半年，但房东急需用钱，正好也找到合适的买家，他就把房子卖了出去。他直接退了十个月的房租给我，比合同约定的还多赔了一个月。
　　因为做了回北方的打算，蒋曳的新房空置着，也没有装修，而湖景别墅已经卖了出去。老宅子离市区远，但我俩还是决定不再重新租房，就搬老宅子里先住着。快餐店赠送的小口哨也有了用武之地，老宅子太大，我又不想大吼大叫，通知在书房的蒋曳吃饭，或者请在院里修花剪草的他帮我拿个东西，口哨一吹，很快能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

　　老宅子周围是闲置的菜地，隔了差不多两百米才有几户人家。本来那里算是一座村落，但农村的人都进了城，老房子破败，慢慢住的人就少了。
　　蒋曳应酬多，有时候大晚上我一个人在老宅子里，还真的有点怕。小王在院里院外都装了监控，我跟蒋曳的手机可以时时看着，我总算心里安定一点。

　　蒋家出了这么多事，但我不想过多掺和，说真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到春节放假的日子就提着箱子回北方。
　　蓝亦夫说既然蒋曳决定跟我走，我何不在这几个月把面子做足。对不起，做不到。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宋星辰他们家那么不待见我，我还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但蒋家的大宅，我真的是去都不愿意去。我们请他爸到老宅子吃了顿饭，我这陪着过年的心也就算尽了。
　　蒋曳也不勉强我，送我到机场，然后跟我说到时候来接我。

　　我去看了属于我的那半层写字楼，我连墙上要挂什么样的画都已经想好。
　　一个人回家的好处是可以只专注于当女儿这一个角色。我姑姑说我一到家就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我说我不死，我的设计公司还没开张，我得先活着。
　　我告诉爸妈和姥姥蒋御的现状，但没告诉他们蒋御和纯儿曾经怎么对我。有些坎虽然还是迈不过去，但坎的高度总算是降低了一点点。

　　我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我看到叶霜发朋友圈宣布怀孕的好消息。

　　以前我回家家人疯狂挽留舍不得我走，但这一次，到了初三他们就开始明示暗示，说蒋家今年这么大变动，过年的时候难免伤感，让我怎么着也该去陪一陪。
　　我改了机票，打算给蒋曳一个惊喜。但老宅子明显几天没人住了——烟灰缸里不过一个烟头。要知道蒋曳最近越来越忙，也越来越懒，扫把倒了都不扶，他是不会自己倒烟灰缸的。

　　我给蒋曳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我不得已，大过年的还打扰小王。
　　“王建川，蒋曳呢？”我尽量云淡风轻，应该也不至于像怨妇。
　　小王犹豫了一下，“Rainbow姐，我在休假。”
　　如果他刚才不犹豫那么一下，我铁定不会追问他。
　　“你在休假，但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
　　“Rainbow姐，那个……”
　　“我不为难你，你让他回我一个电话，我听他解释就成。”
　　“Rainbow姐，你要相信蒋爷，他有他的难处。”
　　“我信。”信他妈。

　　我很快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过年期间纯儿带着礼物去给重要客户拜年，也不知怎么的，被客户的儿子占了便宜。她回家之后哭泣不止，而许夫人拖着病躯闹到了大宅，哭天抢地，寻死觅活。
　　都过年放假了，为何还要去拜访客户？
　　被占了便宜就报警啊，为何还要回去刺激她那个生病的妈？
　　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了，那蒋曳你为什么还要陪着这位好妹妹？
　　这些问题我问天问大地，就是找不到一个人能给我答案。

　　我洗澡洗头化妆换衣服，提着我爸妈塞给我的北方名贵特产，直接把车开到了大宅。
　　我把装着内衣裤的口袋丢给蒋曳，“你住大宅是不是也该带上换洗的衣服？”
　　我又把带来的特产递给他爸，“蒋叔叔，我爸妈和姥姥托我祝您新年好。另外我爸有个老领导，他兄弟是中医名家，正好过年吃饭就碰到了。我跟他说了大姐的情况，他倒是提出了两种治疗方法，我明天去医院问问主治医生，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地方。主要是他年纪大了，八十八了，不然倒是可以请他来亲自看看。纯儿在楼上休息是吗？”
　　屋里的人明显都紧张了一下，我本来想说我上楼去看看她，毕竟对于被冒犯这样的遭遇，我有经验，安慰起来也可以有的放矢。但我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坐了五分钟就起身告辞，蒋曳跟出来，“我晚点回家。”
　　“你已经在家了。”
　　“你别这样。”
　　我笑中带泪，“蒋曳，我真的尽力了。”

　　半夜，我听见蒋曳熄火关车门的声音赶紧躺到床上装睡，他洗漱好，轻轻躺上来，从背后抱住我。
　　住老宅都不用调闹钟，一大早远处就传来鸡叫。有一次还有只母鸡跑到了院子里，过了几天蒋曳甚至在储物间发现了一枚鸡蛋。
　　我去花鸟市场买了一些花种菜种，准备把门前的荒地开垦一番。还找朋友做了摇椅，想帮蒋曳实现他拥有小花园的梦想。
　　种子发芽的时候做的摇椅也到了，但我俩都没太多时间在上面消磨，摇椅反而成为附近一只中华田园犬的大玩具。

　　蒋御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半年，我偶尔也会陪蒋曳去医院看望她。纯儿比蒋曳更常去，坦白说这一点让我挺感动。我想她可能真的不是坏人，只是那时候病了。
　　徐志摩的诗蒋曳已经给蒋御读完了，他新买了一套杜拉斯的著作集，他说杜拉斯是蒋御最喜欢的外国作家。
　　蒋曳在楼下遇到了熟人，我便先到病房。我把书放在床头上，转身去了洗手间，我的大姨妈来得汹涌，我需要好好清理一下。
　　我一进厕所纯儿就进了病房，她进门就热络地叫了一声大姐，我听出了她的声音。
　　她拿起我放在床头的书，我在厕所屏息凝神。
　　“大姐，蒋曳哥哥那么重感情，可怎么偏偏就不懂我呢？你还会醒过来吗？你要是醒过来了会想起是我推你下去的吗？你们说蒋曳哥哥以后要走，我不想他走。药本来是给干爹准备的，但我怎么那么不小心，被大姐撞破了呢？”
　　我手里的卫生巾已经快被攥烂，我想出去，我不知该不该出去。好在蒋曳也上来了。
　　“蒋曳哥哥。”
　　“你也在啊。雨阳没上来？”
　　我推开门出去，她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平复下来。
　　“雨阳姐你在厕所怎么不出声呢？”
　　“或许是厕所隔音太好，你没听到我。”
　　“雨阳姐，刚才我给大姐唱了首歌，我是不是跑调了？”
　　“你唱歌了吗？我以为你是念了一首诗，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我转向蒋曳，“既然纯儿今天也来了，要不我们先走？”
　　蒋曳点点头，他牵着我往外走。

　　纯儿在身后轻声唱：“你是白痴还是真无知，其实我跟他在一起，我该佩服你演技，还是欣赏你的宽容不介意。救命呐，干嘛你不气。你骗你自己，我一样与你为敌。我的天啊。救命呐。我想羡慕你，你的命比我好，我不能不嫉妒，小心。我会杀你，谋杀你……”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就像在哼一首童谣。如果不留心唱的歌词，你会跟蒋曳一样，若无其事，还在想午饭该去哪家餐厅。

　　“大蒋总是纯儿推下楼的，不是减肥药的问题，是纯儿。”我们下了楼。
　　蒋曳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怎么了？”
　　我把他的手拨开，“纯儿不知道我在厕所，她自己说的。”
　　“你确定听清楚了？”
　　“她说药本来是给蒋叔叔准备的，因为听说你要跟我回北方，如果蒋叔叔出了事，你就走不成了。但她被大蒋总撞破，索性把目标换了。”
　　蒋曳半信半疑，“秦雨阳，你知道这种事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对吗？”
　　“要我发誓吗？如果骗你，我出去立刻被撞死。”
　　蒋曳折返回去，我跟在他身后。

　　才刚出电梯，我们看到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往蒋御的病房跑，“快，通知于医生，病人家属割腕了。”
　　这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的溃败，我狠不过她，也斗不过她，若不想被她拿捏，我除了躲除了装傻别无办法。
　　果然，当她醒来，她痛哭着跟所有人忏悔，说减肥药是她帮忙买的，她只知道效果好，却不知道会让大姐陷入昏迷。她说她跟神明做了交换，用她的命换蒋御的清醒，她嘶吼着问为何要救她。

　　非洲埃博拉病毒肆虐，蓝亦夫和援建队计划提前回国。我求之不得。我等不了一年了，我想赶紧离开。
　　我努力了，我时刻提醒自己要站在蒋曳的立场，多为他考虑。但我是个独立的人，我的爱情重要，我的自尊我的情绪我的安全，也都很重要。

　　蒋曳不停问我，为何变得这么计较，凡事一跟纯儿沾边就暴跳如雷，为何要那么在意他衣服上的一根头发，为何变得不再信任他？
　　是啊，关于纯儿的架已经吵了太多，为何要送她回家，为何要跟她吃饭，为何她工作出了重大失误你还留她在蒋氏，为何她打了电话你就要过去陪着，为何她的外套会落在你车上，为何她妈妈病了你再忙也要去看一看？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不离开你呢？

　　信任是张纸，皱了就皱了，恢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