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融化一座冰山》闻梓

38、第 38 章

　　日子不知不觉的就过了一个月，春天的暖意越来越明显。窗外白玉兰的叶子已经开始绿的发亮，显出勃勃的生机来。

　　人们脱下厚重的棉袄换上轻便的衣服，心情也和外面普照的阳光一样明媚。

　　七床的病人今天晚上有一场冠心病手术，林予泽忙着论文的事情，术前还是没忘在脑子里演习一遍。最近刘主任挺闲的，于是过来给林予泽当助手，递递止血钳什么的，顺便过来打探打探他的意思。

　　“陈副院长的意向怎么样？”衡子平表叔是刘主任的大学同学，拐弯抹角的想知道最后的名额。人情面子不能不给，毕竟还是挺优秀一孩子。

　　林予泽利落的将手术刀伸向小切口，目光同时放在不远的大屏幕上。“他没跟我说。”

　　“不能留在这儿也不证明衡子平不好。”林予泽半点儿不敢松懈，手套上沾了点儿血，旁边站的小护士过来给他擦汗。

　　”也对。”刘主任笑笑说，“说不定能去更好的地方。”

　　“这两个实习生都蛮好的。”刘主任活动了一下手腕，忽然又道：“那陈载阳怎么样？他留不留？”

　　林予泽分出眼神来看他一下，又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由他自己，我·干涉不了。”

　　“陈副院长应该想要他留院吧，”手术到了关键时候，刘主任顿了顿，眼睛盯着患者的心电图。那条绿色的线起伏正常，林予泽周身都散发出稳重的气场，让人信赖。

　　手术很顺利，两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支架就已经安装完了，剩下的缝合工作交给刘主任，他反正没事儿干。

　　“嗯。”林予泽端着手，歪头看刘主任灵巧的把伤口缝合。

　　“挺好的，到时候他和你一起工作，没事儿还能一块儿讨论讨论。”刘主任朝他挑眉，笑容带点儿挪揶，“…不过，他爸知不知道你们的事儿啊？”

　　林予泽身子一僵，看了一眼对面负责操控仪器的护士，低声道：“暂时不知道。”

　　“哦……”刘大夫戴着口罩眯了眯眼睛，“那你们注意点儿。”

　　手术室门前的红灯转绿，林予泽站在洗手池前用消毒液浸了一会儿胳膊，直到皮肤上有些刺痛时才回过神来。

　　是啊……要怎么跟陈老师说这件事？

　　回到办公室换下白大褂，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左右了。林予泽摘下眼镜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电梯缓缓下降，像是带着林大夫的心情一道儿往下沉。被刘主任又提起来的这件事，如今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剑，随时准备往下劈，斩得林予泽皮开肉绽。

　　一楼到了，林予泽等着电梯门缓缓打开，迈步从里面走出来。

　　电话响，联系人上面一个太阳的标志。林予泽一看见便淡淡的笑，沉重的心情似乎跟着一起蒸发了不少。

　　“林大夫，到哪儿了？”

　　“才下电梯呢。”林予泽握着电话，无数的温柔顺着光缆传来，他想念那个熟悉的怀抱。

　　“好。我等你，快来。”

　　陈载阳算好时间去医院接林大夫，他手里面攥着个小盒子，心情雀跃。

　　戒指慢悠悠的邮过来，今天晚上才到。他还没打开看，抱在怀里像是捧了什么珍宝一样，小跑着往医院过来。

　　跟林大夫约好了在有便利店的那个路口等，手揣进运动衣的口袋里面。陈载阳吸了吸鼻子，翘首期盼。

　　等林大夫一来，就把戒指送到他面前。陈载阳一想到这里脸上就忍不住泛起笑意，他等不急要看到林大夫惊喜的脸，看到他细长的无名指上多一个闪亮的银圈圈。那儿写着他的名字，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太阳的图案。

　　要和林予泽一直在一起，要永远看见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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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夫！”

　　路口尽头的灯下终于看见了林予泽的身影，陈载阳小小的跳了起来，忍住欢呼。笑着朝他跑过去。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林予泽远远的看见陈载阳，扬起手来摇了摇，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脚步加快，迫不及待的要撞进那个温暖的胸膛。

　　然而沉浸在幸福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藏在黑暗中的那条小巷闪烁着的寒光。

　　肖文晚拿着一把手术用的圆片·刀，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林予泽。刀·片向上，对准的是心脏的位置。

　　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播放一样，肖文晚握着刀从小巷中冲出来，猩红的眼睛像极了萧依死的那天，手术室里长久的血色。

　　“林予泽！！”

　　陈载阳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瞳孔紧缩，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下意识的向前伸手，想要把林大夫从深渊里拉出来。

　　肖文晚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听起来像依依的呢喃。他向前挥舞着刀，锋利的刀刃闪出一道刺眼的利光。

　　林予泽来不及闪躲，双手朝前护住头部。小臂上忽的一凉，刀锋划开皮肉，腥热的鲜血从口子里涌出来。反应过来的疼痛让大脑失去了自控，林予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汩汩的血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袖子，从袖口里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开了一地血色的梅花。

　　肖文晚挟裹着巨大的冲击，将林予泽撞翻在地，手里提着的刀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你就应该去死！！”肖文晚完全失去了理智，目眦欲裂的朝林予泽歇斯底里的吼。

　　后脑勺晕成一片，面前出现闪亮的白星。

　　血腥味浓重，林予泽剧烈的呼吸着。胸膛被人用膝盖死死的压着，强压下让人想要呕吐。他眼前闪过一颗颗跳动的心脏——红的肉，白的筋，对上一张张或难过或开心的脸，无数人狰狞着朝他大喊。所有的图像最后汇成萧依笑着的那张脸。

　　救护车的蓝红光线，手术室的无影灯，鲜血直流的一具又一具身体…腐烂馊臭绝望……还有从远方的青桔香气。

　　陈载阳，不要难过。林予泽闭上了眼睛。

　　刀尖抵上心脏的前一秒钟，目光翻转，陈载阳跪在林予泽面前生生用手抓住了那把手术刀。

　　肖文晚被推着后退了几步，陈载阳慌里慌张的把林予泽扶起来，口袋里的小盒子被跑过来时甩飞了好几米，落在路边没有人去捡。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肖文晚怒吼一声又上前。理智被抛弃之后的蛮力大的惊人，陈载阳来不及起身就被压在地上。

　　撕扯，翻滚…刀刃刮擦过皮肤，细微的刺痛汇成滚烫的念头。

　　肖文晚咬着牙借力把刀往前一送！肉·体发出闷响，是刺入深处的声音。

　　便利店内的人已经开始骚动，肖文晚气息不匀的往四处望，却发现林予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这边走，手机屏幕闪烁，应该是在报警。

　　要逃。肖文晚的长发散下来，沾了不少血液，黏重腥热。他匆忙的从陈载阳身上爬起来，目光涣散的往旁边那条小巷跑。

　　风依旧轻轻的吹，他笑，嘴里咿咿呀呀的唱起歌谣。跌跌撞撞的消失在黑暗里面。

　　林予泽甩甩头，顾不得浑身是血的爬过来。情绪却在见到陈载阳胸口那把细长的刀的时候，彻底崩溃。

　　整个世界都像是坍塌，周围的一切景物虚幻起来。眼前只剩了血迹斑斑的陈载阳，还有他微弱的呼吸。

　　“阳阳！！”

　　撕心裂肺的声音，林予泽双手颤抖着捧起陈载阳的脸，“挺住，求求了……”

　　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