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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   周凛他还是表示不懂。

      但太子殿下显然嫌弃他笨,懒得给他解释太多,没等他把鲸脑油加满,便撵了他走。

      一个人安静下来,姬夷昌闭起了目,就又回想起白日的时候,在怡翠阁殿中,他眼见那小子没见着他,竟舒坦得睡着。便挥退了众人,走近想看看她睡觉的德性,可有把他那张花万金觅来的寐凤榻、纪侯之甗给弄脏。

      可他甫一靠近,那家伙竟就自动圈臂将他的大腿搂住了,甚至还把脸朝他蹭了过来,那瞬间有种陌生的奇异感觉流窜在他四肢八骸。

      不承想那小子以往犟铁一般,身子却柔软得不像话,她刚像墨鱼一般攀腾上来,他立马就僵住了,再也迈不动脚步,就这么任由她缠着。

      姬夷昌沉浸至此处回神,猛然推翻案几站起,抽了自己一巴,赫然冒出了一身冷汗。随后,他毅然用手中的刀匕狠狠地往另外一只手的虎口处割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地上散乱开的竹简上的“俟”字。

      不行,他不能再去回想这些了。他可不能继续沉沦下去,那家伙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她如今女子的身份、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有粘在自己身上不可思议的柔软...

      不能再想了!绝对不能再想了!得想个办法将她弄远些,省得她天天来迷惑他。

      姬夷昌抽着自己巴子,忍着虎口上的疼痛,一边想。

      庞仲等人入了齐地王都临淄没多久,便有一群着黑衣的人来将庞仲带走了。

      姒思朗眼见先生被掳,倒也不慌,只是在先生定好的客舍待着。在庞仲面前表现出来的孩子气、毛躁感也消失不见了,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那队方士,继而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舍间静心绘着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通往太子漳华台的内部地图。

      姒思朗幼时虽然因为不是足月出生,身子骨弱时常生病,但比他大一岁的姐姐姒思阙却异常疼爱他,经常把自己跟着乐韵第一大师学吹埙的事情,手把手来他寝宫教他。

      姒思阙自幼对韵律极富天赋,细微处的观察力也极强,所以时常可以根据小动物的肢体语言判断那动物的想法,从而用埙韵去影响它们的行为。

      姒思朗则没有这种天赋,只是姐姐时常来教,久而久之,他吹出的埙韵倒也差不到哪去。

      思朗虽然没有姐姐吹埙用埙韵影响动物行为的能力,但他一直没有告诉旁人,就连姐姐思阙也不知道,其实他能听懂动物的语言。

      很多时候,一些动物的语言不是像人一样,有条理清晰的表达。它们只是会通过声音,或者通过肢体震动,像是鸟儿会通过飞行姿态,某些虫类会通过触角碰触等等,来传达某一些的信息。

      幼时的思朗体弱多病,时常只能待在自己寝宫里不能随意走动,于是他便学会了观察和听各种各样生灵的“语言”。

      像这种漳华台的内部地方,虽然某些地方描绘得还模棱两可,不是很具体和确凿,却是思朗这些日子刻意避开庞仲,一个人偷偷跑到齐宫外头,接连抓捕了几十只从宫墙狗洞里走出的猫狗,读它们的语言,试着和它们交流,才一点一点将里头的线路弄清晰的。

      他没有把这种事告诉任何人。幼时没告诉姐姐是因为怕姐姐得知了,会更心疼他。如今没告诉庞仲,是因为他其实也会听司马磊的话,没有全然信任庞仲。只是认为庞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愿意拘着不用罢了。

      庞仲把什么都告诉他,还告诉他,接下来是要跟齐太子姬夷昌合作,先替他铲除后宫一些胆子肥着的人,然后为了取信于他,会假装以助庞仲返回晋国取得晋国君信任作为条件。

      因为齐太子虽然像思朗幼时一样身体羸弱,但实际是个不怎么简单的厉害人物。他知道庞仲原来是在晋国君底下做过事,只是后来因为遭得奸人嫉恨谋害,才出走。

      于是,他就让齐太子相信他其实是舍弃不了在晋国时的一切,还是想回去,顺便打压当时害过他的人。

      这样作为条件去替太子做事,太子才能不怀疑到别的地方。

      其实庞仲把这些告诉姒思朗,是相当敏感和不妥的。毕竟如今他身在楚地,且还没有取得任何人的信任。稍有不慎,就会害了他自己。

      他能这么告诉思朗,实际上也等同是告诉思朗:他是全然信任他的。

      实际上姒思朗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以庞仲他在晋国的境况,确实有要依靠楚国的理由,但他的想法也不仅仅拘泥于此。他还想到更深的一层。

      就是,庞仲他也有可能故意这么说,让作为毛头小子的他全然松懈对他的防备,让他信任他。

      如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他与齐太子交换的条件,恐怕就不是这个了。

      隔天,庞仲便安然无恙回来了客舍。

      姒思朗眼眶盈泪,一个劲儿握紧了庞仲的手,紧张地追问道:

      “先生可有受屈了?他们那些人可有难为先生?”

      庞仲朝思朗微一掬身,平静地说:“他们相信了我的假身份,认为我真的是来自蜀地偏南方向一个小国的落魄贵族。”

      思朗安下心来,随即眼含景仰的神色看着先生道:“那还不是多得先生您博学多才,连那等小国的语言和风俗习惯、人文地理都能信手拈来,不然又如何能取信于人呢?”

      “那...我们何时入宫去?”思朗又问。

      “三天后,公子准备下,届时公子一定不能乱跑,只消跟在方士身后如往常一般作法即可。救公主的事,庞某已经安排妥善了。”庞仲拱手道。

      思朗点点头,并且从怀里掏出了小半块雕着伏羲鳞身纹的玉玦,将其贴身交到了庞仲怀里。

      庞仲愕了愕,“公子,这,莫不是...”

      思朗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和氏璧环的一部分,未到万不得已也不能用此个,但若然先生真的被齐王识穿了,自可拿这保命。只要先生答应安全将我阿姐救回。”

      这和氏璧环是中原合并之初,大夏王朝繁盛之时,夏皇帝用稀世难得的奇玉造的一个传世玉玺。用以传给后世皇帝,以示皇权。

      那时有言论起,说是得和氏璧者便是这中原天命所归的天子。

      后来和氏璧在战乱时被损坏,有人拿此残损的玉玺去研磨成了一个和氏璧环。

      八国纷乱之时,这个和氏璧环又被分成了几半。多国的国君都曾私下打探这块和氏璧环的下落,若然能完整得到这块和氏璧环,那无疑就相当于拿了一张王牌,一张能号令天下的王牌。

      “你拿了这个,就跟齐王说,如果想要另外一半,就把你放了,安全送回公主。”思朗道。

      几天之后,姒思朗便跟着庞仲,来到齐宫姑苏台的宫殿中面见齐王。

      殿堂上除了庞仲等一行人外,还有戚姬的兄长,太傅吕侯。

      吕侯向齐王道出了庞仲等人的事迹后,请求齐王让庞仲等人留下,给太子作法一场,用以祛病。

      “不必如此。”

      齐王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了。

      吕侯愣了愣,揖手在下方不知作何应答。他原以为大王也在为太子的病情而忧心,如今他觅得奇人,他应当欣然的,没料到他会不同意。

      “大王,可殿下他...”

      齐王似乎没多耐烦听他说话的样子,他是一大早被人从小美人雁玉的身子里叫出来的,现下多少有些不耐。

      而且太子的事情他还在着手暗查着,虽然尚没有明确的头绪,但也知道太子的“病”,必定不能叫几个江湖术士,随便作法几场便能“好转”。

      “大王,能容小仙说几句吗?”庞仲笑了笑,躬身出列。

      齐王抚着掌心垂着眼睑,正要冷淡地说“不能”的时候,庞仲突然将袖中的金粉往殿阶上一撒,顿时遍殿生起了迷雾。

      有个美人从幻雾中走出,披着金光闪闪的舞衣,释放出傲人的身姿,赤足一步一步往殿阶上走来。

      齐王看得目瞪口呆,吕侯也怔住了。

      庞仲躬身道:“大王,小仙没有猜错的话,早上那会,大王正在为了她而置气呢。如今小仙将她送来大王前,大王便知道小仙有没能耐了。”

      齐王惊异地看见雁玉穿着一身金光,用无比妖娆的姿态坐到了案几上,肆意摆弄着他最喜爱的姿态。

      而吕侯眼里,那美人的模样 ,则是戚姬...

      庞仲等人成功得到了齐王的允许,被留了下来,一会还要到夜华宫,准备好事情后,便可以前往太子居所作法。

      思朗趁着闲暇,偷偷问庞仲:“先生,刚才为何会这样?齐王他看见了什么?莫非先生当真会术法?”

      庞仲但笑道:“庞某不懂术法,只是看出齐王来时,明显心神浮躁,刚才那些粉末是会让人产生迷幻作用,能得见自己想见事物景象的药粉,公子年纪尚少不可近矣。”

      思朗愣了愣,似乎猜到了什么,颊边微微红了红。

      随即又道:“那先生,一会你真的要帮太子做事吗?”

      庞仲摇摇头,笑道:“此行救出公主才是正事,既已哄得齐太子相助,诱使吕侯兄妹放我们进宫,一会我见完戚姬,随便做点什么,届时偷偷将公主藏了,再让太子相助,只要能出了城,便安全了。”

      “好。”思朗点了点头。

      此时,姒思阙又想好了一个万全的法子来接近太子殿下,并且又找阿云和阿紫演练了无数次,自认为万无一失后,便准备到华容宫去。

      谁知这回还未能走到华容宫,她便被几个从华容宫出来的女官和寺人,恭敬地迎上了一辆无比华丽巨大的仙鹤车辇。

      车辇载着思阙,将她运载出了漳华台,往位于城外不远的一座消暑的行宫去了。

      姒思阙起初见来人一副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样子,还以为车辇是来接她去太子殿下那里的。殊不知在里头打着盹,打着盹,听到闹市的喧嚣声就感觉不对头。

      掀开帘帐一看,果然,发现自己早已出了漳华台的城门了。

      “不!你们要带我去哪??”姒思阙有些恼怒。

      另边厢,姬夷昌正坐在五层楼高的飞仙阁上烤着炉火,吹着风想事情。

      赵程换上了寺人装扮,气急败坏地走上木楼。

      “殿下!您竟然瞒着臣,和那害得臣家破人亡无处容身的晋国奸使庞仲合作??”

      姬夷昌拢了拢袍子,从案几上起来,走到了高楼栏杆,眺目远望,似乎在望着什么人一般。

      “赵程,先别生气。”姬夷昌执栏远眺,语气颇为镇静,幽淡地道:

      “庞仲此人,只谋利益,不管多能耐,终究有弱点,是小人。先生高尚,犯不着与此等人相提并论。”

      “那殿下您知不知道,庞仲他此行目的为何?”赵程依旧气急道。

      姬夷昌冷笑一声,“楚王上回冒死逃狱的事,孤已知悉。庞仲此人被楚国困了这么些年,着实心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此行他必定是为了救那家伙而来的,目的是为彻底取信楚国。最好能让晋国能籍此把我齐国还有楚国都一并吞并。”

      “既然殿下如此通透,又缘何要放任敌人?”赵程又道。

      “孤不会让他得逞的,姒思阙孤已经派人送往行宫去,日后孤也自当不会再见她。一会孤也会让他们进不得漳华台。先生十年前不是在庞仲那里受了辱吗?”

      姬夷昌这时才转头看向赵程,玄色衣袍迎风猎猎作响,顿了顿,道:“孤去替你讨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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