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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大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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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大选已在眼前。
若是此次能够进宫,那么她与那个少年怕是再难相见了。
今夜,就与他好好告别一次。
叶灵连身着规整夜行衣,简单束了个男子发髻,趁着月色,像往常一样偷偷从相府后墙翻出去。
记得刚开始,她翻这道墙总要磨磨蹭蹭好半天,弄的满身灰尘,有时那人看不过眼就会带她翻出来,现如今她自己翻起墙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叶灵连怔怔地盯着后墙,忽然从暗处走出一人,在她头顶轻敲了下:“别愣神。”
她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聚集到楚历身上,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明日便是公主挑选伴读的日子,楚历心里自然看得懂叶灵连的目光,却还明知故问:“怎么?有事?”
叶灵连忽然注意到他身后还牵了一匹马来,小姑娘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凑上前试探性地摸摸马头,转身问道:“我能再骑一下吗?”
楚历故作犹疑,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扶持着小姑娘上了马。
由于夜已经深了,两人的身份又都不方便暴露,叶灵连也只是骑着马慢悠悠地在小巷里走着。
楚历紧紧地握着缰绳,丝毫不敢加快速度,一是怕马跑起来颠簸着人,二也是怕马蹄声引人注意。
两人就这样在巷间缓缓而行,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告别的事情。
终究还是楚历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明显因为骑马而分外开心的小姑娘,眼中光彩斐然,若是入宫,恐怕这份光彩不久就要被深宫里的倾轧彻底磨灭了。
“你真的确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吗?哪怕粉身碎骨,也非要入宫走一回?”
叶灵连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知道楚历还是打算再劝一劝自己,严肃回到:“我明白我选择的是什么,我也甘愿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楚历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入宫,不也是将自己视做了一件货物,与那日在当铺所见的异族女子并无区别。”
“你可知道,以往的公主伴读虽也是名门望族,但这些女子因为得天家青睐,早早地被各世家宗室看在眼里,都逃不脱指婚的宿命。”
叶灵连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马鞍,反问道:“你怎知我进宫不是为了攀炎附势,嫁入高门?”
马儿在楚历的控制下渐渐加快了步伐,楚历了然一笑:“你确实喜欢攀炎附势,我看你最喜欢攀附的是你自己的权势,最喜欢倚仗的是你自己的能力。”
“我只是希望可以通过一己之力护住我身边的人,保护他们安稳度日而已。”叶灵连叹了一声,接着道:“否则就算权势滔天,失去了想要保护的人,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知何时,两人又回到了相府后院,他们各自都心里清楚,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楚历更是清楚,叶灵连入宫的决心已经是不可更改,也随着她叹了一口气。
既然不能劝她更改决定,那就只能帮助她顺利完成愿望了。
楚历将叶灵连从马上扶下来,顺手扯下了小姑娘腰间的香囊,拿到眼前看了看,轻而易举打开来。
楚历的动作又快又突然,叶灵连压根没有预料到,反应过来就忙伸手去抢:“你拿它做什么?”
楚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怀中掏出几块干枯的枝叶,带着淡淡的香味,看起来像是某些不知品种的香料。
叶灵连对于香料辨识并不擅长,只能辨认出素日里常见的几种香料,楚历所拿这些香料她并不能辨认出来,或者这些枝叶是中药也未可知。
楚历将那些枝叶放进叶灵连的香囊中,又重新系回小姑娘身上,修长的手指在腰间摆弄了一会儿,系的活结竟然十分精致。
察觉到叶灵连紧张的视线,楚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山里的香草罢了,很招小孩子喜欢,想来华庆公主年岁也不是很大,希望她能够喜欢这个味道的你。”
听完楚历的解释,叶灵连这才渐渐放松下来,扯出一个笑容,对他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告别道:“师父,这半年来,你教会了灵连很多,如果以后有需要,灵连必定会全力报答。”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楚历轻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又柔声嘱咐道:“进宫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月朗星稀,直至分别,两个人谁也没能说出告别的话。
躺在床榻上,叶灵连悄悄红了眼眶,她也不想离开家人、朋友,可她别无选择。
翌日,叶灵连只带了冬语一个贴身侍女,跟随着母亲经过层层盘查,进入到了这个国家的权力云集之地。
皇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就连路边的栏杆上都是由上好的白玉制成,上面雕刻着风云异兽,抬眼望去,凶神恶煞的脊兽高高地盘踞在屋脊之上,看起来很是气派。
叶夫人与冬语被拦在寿宁宫外等候,唯有叶灵连孤身一人进入了寿宁宫。
除了叶灵连之外,还有六七个同样年纪的小姑娘,其中有一个身着武士服的小姑娘看起来尤为可爱,不像其他女孩高傲地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她与叶灵连视线相交时,还偷偷地对叶灵连眨了眨眼,很是活泼。
皇后端坐在正中,下首便是年幼的华庆公主,两列分别坐着各宫的妃嫔,她们的视线遥遥从殿上撒下,落在这些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们身上。
叶灵连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些女孩子们,除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她不清楚家世之外,出身最高的便是她和刘安华了,只要她能在今日的选拔中胜过刘安华,那么她就是公主伴读的确定人选了。
“选拔开始。”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整座宫殿。
女孩儿们被分为两组,一组为文,一组为武。
叶灵连自然在文的一组,选拔共分为三轮,分别是女红、诗书和礼仪。
首先就是女红,要求女孩儿们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一幅简单的绣品,其中必须包含三中以上的绣法,绣品越精细、绣法越精良者方能获得胜利。
若论刺绣,叶灵连自然是胸有成竹,她起先并未着急动手,反而观察了刘安华的动作,刘安华率先选择了红黄等几个贵重的绣线,叶灵连又偷偷看了一眼庄重的皇后娘娘,心知她是要绣凤凰图。
可是凤凰图最为复杂,要求技法也是格外精细,短短一个时辰必然不能完成,半成的凤凰岂不是落于俗套,那自己就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叶灵连沉吟了片刻,选择了一缕翠绿的绣线,便开始在绣架上一针一针地绣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刘安华那边的凤凰已经绣了小半,看起来倒是十分富贵的样子。
殿上忽然响起一道女声:“这凤凰绣的倒是十分应景,不愧是尚书家的千金,眼界开阔。”
“凤凰虽然贵气,但也要有能力完成才是。”下面又一女子出言。
片刻后,皇后娘娘淡然一笑。
叶灵连应声望去,见第一个说话的人是左侧居于首位的宫装女子,这个位置仅次于皇后娘娘之下,应该是颇为受宠的舒妃娘娘,居贵妃之位。
舒妃娘娘出身章远伯府,与户部尚书向来有交往,两家相当亲近,想必这舒妃娘娘也是在明着抬举刘安华。
而另一位出声的娘娘想来应该是依附于皇后的妃嫔,皇后与舒妃在宫中相争并不是什么秘辛,如此看来,竟然已经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
华庆公主是当今陛下最为宠爱的一位公主,若能在华庆公主近身伺候,那么无异于在天家面前露脸,这是何等的机遇。
在场的诸位世家女,除了那个不知身份的女孩之外,只有自己与刘安华是高门嫡女。
不过,按照刘安华娇纵的性格怎么会甘愿进宫为公主做奴婢,况且尚书府向来溺爱女儿,必然也不会将最疼爱的嫡女送进宫受苦。
而现在刘安华不仅参加了选拔,甚至尚书府还拉拢了舒妃为其铺路,想必刘安华此次进宫必定是另有所图。
若说公主伴读最大的益处就是能嫁入高门,为家族联络坚实的盟友,可依刘安华的家世,没有公主伴读这层身份照样也能做到这些。
莫非,刘安华的目的是宗室?或者是未来的皇帝?
眼下皇帝虽身体病弱,但始终未立皇储,朝中党派纷争激烈,各个有野心的皇子都在奋力争抢。
这尚书府莫不是看中了哪个皇子,想借着公主伴读的名义将刘安华送入宫中,将来方能得陛下赐婚,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
叶灵连表面上冷静淡然,依旧稳稳地专心于自己绣架上的作品,实际上被自己心中的猜测所震惊,迟迟不敢相信,尚书府竟然谋划的这般大!
不过,有些事确实欲速则不达,一个时辰过去了,刘安华的凤凰才将将绣了小半,只有一个小小的凤头,看起来十分可笑。
而反观叶灵连的所绣的雪中翠竹,如同大家画作,寥寥几笔,却已经勾勒出翠竹的□□与清雅,毫无疑问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