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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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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大年三十。
斯白领着秦潜站在姥爷家那三层小独栋楼下,这房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的,整体的红砖楼,夏天配上旁边郁郁葱葱成片的白杨树,特别有时代感。
而现在,周围的院子里只有光秃秃略显萧索的枝条,和前一天堆积下来的一地白雪,门口那个丑爆了的简易雪人,也不知道他们家哪位大仙的杰作。
门开了,迎接他们的是木地板上踢踢踏踏拖鞋的敲打声和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一个红色幼小身影从门里飞扑而来。斯白见了赶紧蹲下身,接住了像只蝴蝶一样扑进他怀里的小孩儿,稳稳地抱在怀里。
“小舅舅!”
这是他表姐的女儿苗苗,他大哥的青春都奉献给了犯罪嫌疑人,二哥找了那位传奇般的退役大神,他又是这么个情况,于是乎,小苗苗成了斯家的独苗苗,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小脸窝在舅舅的颈窝里撒娇,斯白蹲着任由她搂着自己脖子乱蹭,忍不住逗她:“哎呦,这么想小舅舅啊。”
小姑娘抬了头,两只手改抓着斯白的围巾,生怕好不容易回家的小舅舅跑了似的,吐字不是很准,声音却是脆生生的:“想的,苗苗最想小舅舅了。”
说完,歪了歪小脑袋,就看到了小舅舅身后站着的那位看上去不怎么好惹的叔叔。
“不怎么好惹”这几个字在小苗苗脑子里不过是外貌形容词,实际上在她心里这世上就没有太姥爷拿不下的,而且一般都不用他老人家出马,她还有大舅二舅二舅妈小舅舅和一堆怪叔叔怪阿姨,相对而言,只会拿手术刀的爸爸算是斯文人了。
从小就学会“仗势欺人”的小丫头并不知道,她的人生又迎来了一座坚实的大靠山。
小苗苗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正朝她笑的高个儿叔叔,人小鬼大的立马无师自通了,乌黑的小眼珠转了一圈,咧着小嘴甜甜地唤了一声。
“小舅妈,过年好。”
噗。
斯白直接就笑喷了,暗叹自家外甥女干得漂亮,心情大好的在小丫头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一抬头就发现秦潜也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温柔的目光充满怜爱,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而悠扬,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变戏法似的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小苗苗:“苗苗,过年好。”
小财迷一点没跟秦潜客气,大眼睛笑成了一对小月牙,双手捧着红包大大方方跟人道谢:“谢谢小舅妈。”
斯白低着头憋笑,这一口一个脆甜的小舅妈,再看旁边那位慈眉善目还很受用的样子,实在是违和。
“学长,你变了。”
秦潜挑着眉看他。
“变得不再像你了。”
“快点进来吧,大家都等你们半天了。”
斯白刚摆出一副我对你很失望的样子,就被屋里走出来男人打断了。
实际上这个人已经站在玄关看他们很久了,单身狗表示你们一个个的成双入对,派老子带孩子开门还不够,真的不想再看你们发狗粮了。
来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挺拔健硕,面貌英俊而硬朗,比秦潜还高了不少,留着寸头,说话的声音带着点烟嗓。
男人弯腰笑着刮了两下抱着红包不撒手的外甥女的小鼻头:“小财迷,瞧这眉开眼笑的。”
小苗苗左摇右摆躲闪着大舅的魔爪,扭身跑到斯白身后,抱着小舅舅的腿朝大舅做鬼脸。
“大哥。”
把小苗苗抱了起来,扭身特别潦草地给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做介绍。
“我大哥斯易,秦潜。”
然后没管俩人怎么寒暄的,抱着外甥女就往屋里走。可惜怀里小祖宗却不怎么配合他,在他肩上伸着双臂朝秦潜的方向探身子,嘴里喊着让小舅妈抱。
斯白没办法只好停了脚步,啼笑皆非地瞅着自家的独苗。
“你可真行,真是随了你妈,打小就深谙‘贪财好色’的真谛。”
“说我闺女什么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斯白一抬眼,就见二姐斯寒迪环胸倚着墙盈着笑望着他。
“姐。”
二姐嗯了一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最后确认了什么似的,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还行,斯家人可不是让人欺负的。”
斯家人感情不错,也习惯性护犊子,只是都是大忙人,平日里联系得少。斯家人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自己被网/暴这件事,家里人都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他,可他是个成年人了,并没有麻烦这些哥哥姐姐。在他们的耐心消磨殆尽之前,他顺利解决了问题。
一年到头,斯家也就这个农历新年能把人都凑齐了。
“姐夫呢?”
“下午还有台手术,做完了回来。”
说话间,身后的两个人也跟了过来,秦潜和斯寒迪打了招呼,彼此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甚至没有多少生疏感,直接进入了自己人模式。
小姑娘完全不理会大人们的寒暄,伸着手自顾自地想往小舅妈身上爬,秦潜也十分配合她,直接从斯白手里接了过来。
安全过渡到男神怀里的小姑娘心满意足地搂着秦潜的脖子朝自己老妈呵呵笑,一副占领高地的胜利者姿态。
斯白看着到挺稀奇的,没想到小苗苗会这么喜欢秦潜。
“唉,苗苗再也不是最喜欢小舅舅的苗苗了。”他深感遗憾地摊了摊手。
对于“旧人”小舅舅的“伤心”小苗苗熟视无睹,搂着“新人”的脖子咯咯笑,被人抱着也一点都不老实,羊角辫扫得秦潜的脖子有点痒,也由着她闹。
二姐看不下去想给抱回来,秦潜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呦,小舅舅和小舅妈来了,苗苗这么开心。”
走进客厅,迎面就见着两个青年坐在双人沙发上一人捧着台电脑在打游戏,见几个人走了进来,都忙里偷闲抬眼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说话的是那个吃棒棒糖的,一双笑眼,眼角微微向下弯,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笑着的模样像极了狐狸。这人正是小苗苗她传说中的二舅妈,退役多年仍是传奇的电竞大神江佐易。
他这话纯属是顺着小苗苗的话说的,孩子嗓门大,玄关那几嗓子,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他旁边那个用胳膊肘杵他的,是斯家二哥斯图南,长得和斯白有七分相,只是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这人更温润些,更显书卷气。
“是呀,佐易舅舅。你和二舅舅不高兴吗?”
“高兴。”佐易说得特别虔诚,然后对掌做了个拜托了的手势,“年夜饭,拜托了小白。”
“一会儿我给你打下手。”斯图南说。
斯家姥爷一辈子德高望重,平日里有保姆照顾,临近年关的时候都是给保姆放假回家过年,每年的年夜饭均为白言川为首的父辈们操持的。今年父辈集体出逃,各自潇洒去了,小字辈集体带着家属配姥爷过年,接力棒就交到了斯白手里。
二哥斯图南是除了斯白外,唯二会做饭的。
“你跟佐易哥继续吧,我跟秦潜就够了。”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秦潜身上。几个人百转千回的哦了一声,因为能做甩手掌柜的,一个个像松了口气一样,轻松了不少。
“我说,你们至于么。”
“姥爷呢?”斯白问,这次回家主要还是带秦潜见这位大家长的,进门不少时间了,愣是没见着他老人家。
“书房里接老战友拜年电话呢。”斯易朝楼上书房的方向呶了呶嘴,“这会儿估计也要打完了,你们上去把他扶下来吧,老头儿盼你们好几天了,十分期待见新任外孙婿呢。”
事实证明,老头儿何止是期待,是非常稀罕这个老幺带回家的小子。
他这么多孙子孙女,结果只有秦潜能陪他杀两盘外加聊聊经济ZZ时局什么的。自己那个大孙子,整天跑犯罪现场,别说中国象棋,五子棋他都没那个耐性跟你下。老二家的那个更过分,问他要不要跟着抢个BOSS,看在他为国争光的份儿上,暂且原谅他了。二姑娘家那个就更不提了,心脏结构血管脉络倒是门清,贵在救死扶伤,也饶了他了。
结果斯老爷子大手一挥,就把秦潜从厨房里借调到自己那儿陪聊了,又勒令斯易务必做好年夜饭帮厨工作。
“拘留所那边给的消息,说林麓想见你。”斯易不咸不淡和弟弟说着,人站在水池那宰鱼,自来水冲刷着白嫩的鱼腹,淡红色的血水顺着水流缓缓流入下水道里。
斯白哦了一声,态度里透着不以为然,手里拌饺子馅的动作也从未停下:“这案子得年后宣判了吧?”
“嗯,真是在里面过年了。他找你说什么?还有脸想见你呢?”
“要不是最近的事,我们都不知道你小时候休学是因为那种事,小姨和小姨夫真的只字未提。”
小苗苗交给了客厅里结束游戏的两个老爷们,斯寒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本来倚着门框观赏一下兄弟做饭,结果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插话。
“爷爷都不知道,咱上哪儿知道去。前阵子他看到新闻,你们能相信么,严律克己一辈子的老头儿,愣是给我们头儿打了电话。你小子真是,受这么大委屈,不知道跟大哥说嘛?”
“其实……还行吧。”斯白笑了一下,往事已矣,现在想起来真的没什么了。
“你要去见见么?”斯寒迪低头睇着弟弟的脸,波澜不惊的,她知道,家里的老幺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一个沉稳而坚毅的男人了。
斯白又笑了:“不了吧,无非又是那些命运不公的胡话,他需要见的从来不是我,而是心理医生。”
……
这世间大概没有什么事都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伴随着零点钟声的敲响,过去的这一年,很多事情都算是尘埃落定。
斯白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望着天空中盛放的烟火,耳边是纷繁炸裂的爆竹声,手里捧着的那杯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
很快,肩上被搭上了一件外套,然后连衣服带人被人抱住。
扭头看去,是秦潜。
之前陪老爷子喝了不少白的,身上带了些酒气,不怎么好闻。
“去洗澡吧,学长。”
身后的人嗯了一声却没有动,这让斯白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喝多了,根本没听懂自己说什么。
就再他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对方低缓得近乎耳语的声音传来,呼出的热气扫过他的耳廓,有点热。
“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他们似乎得到了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宁静。秦潜依然抱着他没有动,两个人离得太近,斯白能清晰地听到男人的呼吸声,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这种带着点缱绻意味的暧昧,很快就被斯白打破了。
“所以,可以去洗澡了么,你这浑身酒气真的不怎么好闻。”
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也就在这晚,或睡去或忙着打麻将的深夜,斯白的微博悄无声息地更新了。
只有六个字和一张照片。
照片里,男人背对着镜头,脸微微侧着,像是在跟镜头外另一侧的人说着什么。而斯白双臂揽着他的脖子,将人禁锢在自己身前,鼻子以下被男人的身体挡住了,只露了半张脸,只是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眸紧盯着镜头,锐利而乖张,让妄想男人的人,全部望而却步。
我的,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