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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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九将枪拿了过去。
姜老对有天赋的小辈很有耐心，接过枪后轻抚着木头外壳的枪械，和池九讲着：“火丨药和火器，现在啊，想要升官发财的人，人人都敢在那儿高谈阔论，自以为很懂，随后上书朝廷。”
池九听出姜老话语里的轻蔑。
大多数读书人看不起匠人，殊不知在真正的匠人眼里，他们更看不起那些半瓶水晃荡的人。
池九不知道现在这会儿的人识字普及多少，到了她那个时候，研发员可是极为吃香的行业。越是顶尖的人才越是稀缺，可比大多数死读书的人好得多。
普通工人刷墙工资都不低，高端匠人更是可以去研发前往外太空的东西。而在武器尖端这一块，是池九这样普通人都不能了解的领域。
她心里头是知道的，自己拼凑的这玩意只有个外壳的相似，内里是不能用的。她和那些只有半瓶水晃荡高谈阔论的人没有什么差别。
姜老把玩了一下池九拼装的这东西，却是没有直接说这玩意不成。
他请教了池九：“你来给我讲讲你怎么想的？”
池九怔了一下，随后手点着枪：“这是气丨枪，里面要用活塞，这里是卡口，这里是握把。这里放弹，然后收紧这里……”
她将自己所能知道的都说了，并不知道自己在卡口处用的铁片纯粹是姜老顺手用来当工具的铁片。
气丨枪的原型就是古代的鼓气管，在这个时候其实已有了一点踪影。
姜老听池九讲，知道池九并不是真的熟悉这一些东西。她甚至说的有点天马行空，充满了猜测性。要不是姜老见过真的火丨器，可能就要被池九毫不犹豫的解说给带跑。
他听了半响，又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嘿笑了一声。
池九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听到姜老这句嘿笑，立刻闭上了嘴。多说多错。
姜老将枪放回到桌上。
池九手背自己身后，抿唇。
香已烧完，连火星都不剩。
姜老望着这把东西，长吁一口气：“哎，姜家不收女子。”
池九知道，姜老最初就说了。
姜老深吸一口气，又实在是唏嘘了一下。怎么办呢？老规矩是真的不能破的。他坚守了那么多年，可没打算在晚年破这么一个规矩。
他挑了挑眉，说话还是算话的：“姜家每三年有两个名额，能送两个小辈进第三坊。第三坊有个规矩，每三年能送五个人进国子监。”
国子监？
池九惊愕看向姜老。
国子监不是读书人去的最高学府么？
姜老没看池九，继续说着：“国子监是走一个过程，这五人只需参加实训，不用参加科举考核。最终成者入工部，不成的，那就卡在前一步上。有人七老八十还在国子监，这很正常。”
池九：“……”
这她还真不知道，原来七老八十还有国子监监生。
“我这儿不收你，但第三坊可以收你。”姜老侧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池九，就此说着，“从今往后，你只能是个男子。除非你有朝一日能护着你的脑袋，乐意舍弃你爬到那个位置后所拥有的一切。”
不论是第三坊还是国子监，亦或者是最后的工部，这些地方都只有男子。
池九听明白了，点了头：“好。”
姜老朝着池九挤眼睛：“成婚和生子还是成的，再不济就养一两个男子，只要你藏得住。”
池九：“……”
天知道一个头发斑白的糟老头子挤眼睛的行为能让人多么惊恐。
刚刚成年没多久的池九被辣了眼睛，强忍没别开眼，语气相当沉重：“我藏不住。”
谁凭白给自己惹那么大麻烦？
想想今天才见过安亲王。
啧。
池九想，估计等自己再次见到安亲王时，安亲王早忘记她是哪个了。
姜老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这一番交谈，基本上默认池九刚才那三关是过关了的。
姜老很喜欢池九的性子，不过没再多说什么别的事：“你跟池梁回去。两天后带好自己的东西到姜家来，直接进第三坊。以后你就住在第三坊了。”
池九对着姜老深鞠一个躬：“是。”
姜老挥了挥手，池九自然不好在原地再待太久。
她往屋外走，脚步逐渐变得轻快起来。手脚还有些发软，但心底是高兴的，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和踩在云上一般。
屋外，池梁还在和中年人说着什么。
他见着池九出来，忙上前过来问她：“怎么样？姜老怎么说？”
池九微仰头：“两天后我来姜家，直接前往第三坊。”
中年人在一旁震惊看着池九：“第三坊？”
池梁是直接失语了，没想到姜老会给出这样一个机会。要知道天下能人匠师那么多，能进第三坊的人全是人中龙凤。
他们中有墨家后人，有鲁家后人……以至于后来成名的各种名工巧匠几乎都是从第三坊出来的。
走进第三坊，即便以后出来单干了，基本上一辈子衣食无忧。
池梁回过神，朝着中年人拱手，依旧是说不出话来。
中年人复杂拍了拍池梁：“行了，带着池九回家吧。今后这裙子怕是不能再穿了。好在知道池九女子身份的人不多，也几乎就你们池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负责送池九进第三坊的姜家，也会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中年人不知道自己爹是怎么想的，但事已决定，他爹又是个倔脾气，他不可能再去拦着。
池梁重重点了头。他带着池九离开，总算少了些来时的萧瑟。
中年人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折回到自家老头子那儿。
他一进门就见自家老头子盯着一把枪在看。
凑过去一瞧，一眼就认出是个花架子，空有其外，根本不能用。
“这是刚才池九拼的？”中年人好奇想伸手去摸。
姜老一手打在自己儿子手上：“干什么呢？”
中年人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要被打，咋舌：“我不就想拿起来看一眼。又不能用，看着和别的枪不太一样。”
姜老轻哼了一声：“你懂什么？”
中年人讨饶：“成成，我不懂。您将第三坊的名额都给出去了，算是给足了池家面子。要不是咱们姜家这回确实就只有一个适龄的……”
姜老摇了摇头：“倒也不是。”
他顿了半响，说了一声：“这东西让我写想起我小的那时候，我师傅特别宝贝的那些个图册。可惜后来全送进了宫里，怕是也没什么人有机会翻看。”
有机会进宫的人不会特意去翻看那些个图册，而想要看那些个图册的人基本上没有那个权势地位到宫里的藏书阁去。
这世上总有人会奇思妙想，想出一些现下不可能成型的东西出来，随后画在纸上。或许有朝一日，这些不能成型的东西终有一日会成为真的可用的东西。
姜老觉得自己不该回忆过往。
他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老咯，今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中年人想笑，又有点笑不太出来。他爹确实年纪很大了。
……
池九从来没有女扮男装过。
学校里校服是大家全部穿一样的，男生女生没什么差别，都是裤子。她确实几乎没穿过几回裙子，仅有的几次都是作为代表献花一类的。
如今让她一辈子穿裤子，她并没有什么意见，就是对装男人这件事不太熟练。
池九虚心请教池梁：“要怎么样才能像男人一些呢？”
池梁好不容易缓过来，看了眼池九：“在作坊里，每个人都脏兮兮的，没谁会在意你是男的是女的。就算你长得秀气了些，你自己将自己当男的，他们最多不过开两句玩笑，不会真将你当男的。”
池九听明白了。
只要她觉得她是男的，只要她不表现刻意，没谁会怀疑她的性别。
池梁又说了一句：“朝中比女子还漂亮的大人多了去，贵公子里头还有抹白粉涂胭脂的，比你更像个女子。”
池九：“……”
这她没想到。
妄为女子！
池九被带回家后，麻溜将自己的裙子压箱底，撒欢换回了裤子。她今日穿着沉重的裙子，腰间愣是被勒红了一大片。
大家闺秀虽然不表演杂技，但日常生活也挺不容易的。
她在自己床上打了个滚，信心满满准备已经自己崭新的人生。从今晚后，她一定会好好学习，能拿第一绝不拿第二，维持住自己的学霸本色。
想到这里，她摸着自己心脏，忍不住笑出了声。
池梁回到池家后，第一件事便是找自家大哥说清楚状况。
池柱听完后，点了头，让池梁记得去提点一下池家所有长辈。从今日起，池九在池家便是个彻底的男孩出身。
池九以前在池家基本上不穿裙子，逢年过节新衣服都买的和别的男娃一样，要不是池家长辈里有女眷，还记得要筹备个嫁妆，不然说不定真彻底将其是姑娘的事给遗忘了。
池梁应了声，转头出门就去一家家敲门叮嘱。
在屋子里的池十一正好听到自己二叔过来说这事，抬着小脑袋看向自己爹，犹豫：“爹，池九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个姑娘。她难道一辈子就这么装过去么？”
池柱看向自己儿子。
儿子年纪还小，十二三岁的年纪，懂一些事，却依旧处于懵懂状态。
池柱揉了揉自己儿子脑袋：“如果真能活出意思来，是男子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池家什么时候会因为孩子是男是女，就能不上工呢？”
池十一抿了唇。
池九是同辈中最有天赋的，要是有朝一日能进入工部……
池十一手拽紧了自己的衣服，仰头恳切望向自己父亲：“爹，我想学武，去参加武举。”
池柱手顿住，低头看着孩子。
这孩子是想要进兵部，是想要进神机营，是不想输给身为女子，且并不是纯粹池家人的池九。
他复杂地狠狠揉了孩子的头：“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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