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童话]非人类》千年鹤归

14、第 14 章

　　莱安变成燕子在这孩子窗边的树上蹲守了几天，观察这孩子的生活。

　　这孩子的生活很规律，每天24小时在床上躺20小时，剩下的4小时大多数时候是被乳母抱在怀里。

　　他病得太重了，连站这个动作都要扶着桌子才能站立。

　　每天都能听到那个乳母絮絮叨叨地喊他迪夫迪夫，或者我的小宝贝之类的。

　　迪夫有一头干枯的黄发，短短的，就像枯黄的叶子，脸蛋像涂抹了石灰一样苍白。

　　他养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小狗脖子上带着一只黄金铃铛，整日里跑来跑去。

　　而迪夫就在床上，听着小狗跑动时铃铛清脆的声音，或是在乳母怀里，看着小狗跑到外面的花园去抓蝴蝶。

　　偶尔，迪夫也会在乳母怀里看画册。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非常非常安静的孩子。

　　莱安看着他，都怕他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这条夜里，乳母疲惫地睡去了，小狗也回到了自己的窝里趴下睡着了，只有迪夫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冰冷的月光。

　　他睡得太多了，现在睡不着。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从窗户爬了上来，还向着他走过来了。

　　要是换一个人，大概已经吓坏了，但迪夫根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世界太小了，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乳母和小狗，听到的最多的也是乳母和小狗的声音，其他仆人都像影子般来去匆匆。

　　小小的迪夫很难不认为，除了乳母和小狗，其他人都像燕子一样，春天到了，就在花园里做个窝，秋天到了，就要带着孩子离开了。

　　迪夫仰望着莱安，虚弱地说：“你好呀，先生，你是谁？”

　　莱安走到床边蹲下，与迪夫对视，使他不必费力仰着头看他，“我？我是一个小偷。”

　　“小偷先生，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莱安狡黠一笑，一把将迪夫抱起，“我来偷走你。”

　　莱安很快走到阳台，用魔法给孩子罩了保护罩，背后双翼一展，就抱着孩子飞上了高空。

　　迪夫惊呼一声。

　　低下头时，他看见庄园越来越小，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觉得很有意思，开心地笑了起来。

　　“呜——飞喽！我变成燕子了！”

　　莱安也笑了起来，带着这个孩子飞过了田野，穿过了郁郁葱葱的森林，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山谷。

　　轻巧落地，莱安收起了翅膀，今晚的他戴着尖尖的帽子，穿着魔法袍，装扮成了一个巫师。

　　莱安对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念咒语，石头闪过灵光，一扇门缓缓打开。

　　迪夫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闪闪发亮。

　　穿过大门之后，莱安抱着孩子，又在昏暗中走了一段小路，才豁然开朗，看到了一副极其热闹的场景。

　　山谷中气候温暖，长着许多神奇的植物，蓝色的树、紫色的藤蔓、绿色的叶子、白色的花、彩色的蘑菇……它们都在黑暗中散发出莹莹的光，照得山谷恍若白昼。

　　在这里，穿着漂亮裙子的花仙子站在一朵巨大的花朵上放声高歌，狼人化作原型听得摇头晃脑，时不时跟着节奏用爪子拍拍地上、扭扭屁股。

　　背生透明羽翼的小精灵端着大大的托盘，飞来飞去，为客人送上美酒美食。还有小精灵提着小篮子，飞上高空，慷慨地洒下一把把亮闪闪的金粉。

　　吸血鬼吸了吸鼻子，“有人类来了？”

　　女巨人声音洪亮地说：“你醉了，人类怎么可能找到这儿？”

　　吸血鬼晃了晃酒杯，“不对吧，我今天晚上喝得并不多。”

　　山谷的主人已经注意到了莱安的到来。

　　一只狸花猫轻盈快速地跑过来，跃上了一朵红色的蘑菇上，蘑菇晃了晃，落下红色的孢子雨。

　　狸花猫伸出前爪挥了挥，嘴中发出轻柔优雅的女声，“人类？一个巫师？”

　　迪夫也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快就接受了狸花猫会说话的现实，结结巴巴地对莱安说：“猫猫……猫猫会说话。”

　　狸花猫的视线落在迪夫身上。

　　莱安先回答狸花猫，“是的，我是一个人类巫师。”但没做自我介绍。

　　然后对迪夫说：“是的，猫会说话。”

　　“我的狗不会。”

　　“因为你的小狗要用利齿保护你，所以它不能对你说话。”

　　狸花猫的胡须动了动，似乎在笑，耐心地等莱安说完话才说：“虽然你是人类，但既然你已经走过了那条充满诱惑力的小路，证明了对我们没有不利的心思。”

　　“那么，我——作为欢乐之谷的主人，欢迎你来到欢乐之谷！”

　　花仙子已经离开了舞台，现在舞台上是一支乐队，兔子吹着短笛，刺猬吹着小号，松鼠敲打着三角铁，花豹陶醉地拉着小提琴，黄莺嘴里发出婉转的歌声。骤然，歌声变得高亢，曲调上扬。

　　小精灵吓得将装着金粉的小篮子抛了出去，金粉洒洒洋洋地落下，趁大家沉浸在音乐中，若无其事地一个急飞，接到了小篮子，然后飞到了一张大叶子背后，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狸花猫看样子也急着回到观众席上，对莱安说完“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就跑掉了。

　　莱安失笑，拿出一袋金币放在石人的口袋，对一只小精灵招招手。

　　“先生有什么吩咐？”

　　“要一瓶绿宝石魔药，和一根吸管。”

　　小精灵悬停在空中，背后透明的翅膀拍打得很快，几乎只剩下影子，看了一眼人类幼崽，点头，“明白，等我一分钟。”随后快速冲向树屋。

　　一分钟后，小精灵提着一瓶温热的魔药过来了，瓶口插着芦苇吸管。

　　莱安接过魔药，递给迪夫。

　　迪夫抱着小小的双耳绿色玻璃瓶，就着吸管喝了一口魔药，顿时感到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咧开嘴笑起来，“好喝。”

　　然后莱安也到观众席坐下了，还跟小精灵要了一瓶葡萄酒。

　　他正好坐在吸血鬼旁边，吸血鬼见有生人立即控制不住想要扑过来，被莱安一个魔法定在原地。

　　小露一手之后，那些蠢蠢欲动的目光全部消失了。

　　歌唱节目结束后，是一个鼻子被染红的小熊表演魔术节目。

　　然而观众们——除了迪夫这个纯人类，都是非人类，什么神奇的场景没见过，对此兴致缺缺。

　　只有迪夫对此很捧场，看得眼也不眨。

　　不过，迪夫平时连小狗奔跑都能看得目不转睛，相信舞台上就算放一只兔子啃萝卜，他也会很稀罕的。

　　对此不知情的小熊对这个唯一捧场的小观众倒是很有好感，还送了一朵黄色的玫瑰花给他。

　　接下来是一群精致的木偶人表演的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莱安惊呆了，从西西那提到这儿，这么远，这传得也太快了吧。

　　说实话，话剧演得不错。

　　有魔法辅助，舞台布置得很华丽，木偶人的戏服也很精美，别看木偶人是木头做的，人家的小表情还挺生动，情绪表达得特别到位，远胜一些人类演员。

　　莱安的心情既古怪又好笑。

　　观众们还挺喜欢这个话剧的，表演结束后掌声雷鸣。

　　黎明，欢乐之谷的节目终于结束了。

　　客人们排着队走出那条昏暗的小路，小精灵们飞行的速度慢了下来，兢兢业业地收拾残羹冷炙。

　　迪夫也困了，将头挨在莱安肩膀上，沉沉睡去。

　　树屋里，火炉上的鱼汤咕嘟咕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狸花猫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说吧，人类巫师，你想要什么？”

　　“一根钥匙。”

　　“什么？”

　　“一根进入地狱的钥匙。”

　　“我没有这样的东西。”

　　“你有。”开玩笑，只要实力和魔力充足，这世上没有能瞒过莱安的事情。

　　狸花猫定定地看着莱安笃定的眼神，又将视线移向迪夫，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分钟叹了口气，“好吧，我确实有。”

　　“不过，你要这东西干嘛？自从天使们和圣职者打败了魔界，并封印了魔界，人间就只剩下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黑暗森林那边可一直有教会的神父和圣骑士在驻扎。”

　　莱安微笑，“我想，我要用这个钥匙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交易是否能够成立。”

　　“好吧好吧，年轻人，真是没耐心。”狸花猫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这个钥匙可是很珍贵的。”

　　“开个价吧。”

　　狸花猫眼中闪烁着精光，犹豫了一会儿说：“一颗不死石。”

　　莱安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笑意，说：“成交。”

　　狸花猫顿时大喜。

　　“不过我要一年后才能给你，此外，我要与你签订交易契约与保密契约。”

　　狸花猫徐徐吐出一口气，“没问题。”

　　莱安离开前后脚，洛林王国的国王警卫队统领到了，也是为了钥匙。

　　“你来晚了，钥匙已经卖出去了。”

　　统领神色有着懊悔、愤怒和急切，“谁买了它？”

　　狸花猫轻轻摇头，“我很抱歉，顾客与我签订了保密契约，我无法对任何人泄露秘密。”

　　统领神色难看得仿佛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涂了一层，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狸花猫看着统领远去的脚步，感叹：“风雪将至。”

　　不过人类的暴风雪，跟他们这些非人类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类啊，本应是魔族的敌人，现在却有一个国王在寻找进入魔界的方法，真是太荒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