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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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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什么??”程思目瞪口呆。
朱其原心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已决定与那“师父”此生不复相见,最好对方以后再也别出现在京城的地界,否则他小王爷脸面还要不要?
既如此,决不能让程思找那胡子姑娘。
朱其原心思急转,正色道:“这人举止猥琐,品行不端。”
朱其原越说越溜,一个磕绊都不打,“乔装打扮不露真容,必有不可告人之事;腮胡刀疤,易容审美情趣低下;且心机深沉,装傻充愣步步下套,其心可诛矣。正所谓近高者赤近墨者黑,又云近君子远小人,像这种人最好见了都绕路走。”
“……”
程思小声问道:“其原……你认识这位姑娘?”
朱其原眼睛眨也不眨,真诚地说:“当然不认识,不过看她藏头藏尾的就知道此人品行不佳。”复又建议,“找她不如去找刚才那个方公子,我见他凤表龙姿,功夫也厉害。岂不比那……那姑娘好很多?”
程思沉思:“说来也是,若找不到那胡子姑娘……方家是武林世家,方步平听说也是一个急公好义之人。”
“正是,瞧,说曹操曹操到。”朱其原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一行三人。
为首的正是方石,而伴在他左右的是他叔叔方渐功和姐姐方玖儿。此次方玖儿与方石陪着父母亲来定兴外祖母家过年,定兴离顺天府距离较近。方石方玖儿好奇京都风光,便缠着二叔来顺天府玩,但擂台过后几人都没了游玩的兴致。
这最后一场的打斗早已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对顺天府的百姓来说,这样天外飞仙般的出场,一招制敌、游刃有余的打斗显然极富传奇性、故事性。但他们并不知道,对于江湖人来说,这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以一根木棍破了八俘剑的人。
此剑法乃禺山方家的家传剑法,积数代之工完善,在方步平之手名扬天下。而上一位破了八俘剑的,还是在十七年前。彼时方步平以自己完善的八俘剑法挑战当时的武林传奇岳争,因岳争年迈,只演练拆招,如此一百余招后,八俘剑才被破。而岳争死后,方步平闭关数年完善八俘剑,称它几“尽善尽美”。
方石捡回来笑月丢下的断头枪杆,目不转睛看了一路。
——尽善尽美、独孤求败二十余年的八俘剑法,就输给了这么一根木棍。而他,学剑十数寒暑,却不及一个少女挥棒。
方玖儿实在看不下去,“小石您不要多想,八俘剑何等高妙武功,怎会被一根木棍破了呢?倘若用上涌泉剑——”
“不,”方石哑声道:“若是用涌泉不过仰仗兵器之利,更何况,她的棍子上根本没有任何砍痕。”
方玖儿脸色一变,夺过方石手中的木棍。见其光滑如新,毫无木屑、刮痕,不由浑身一颤,“她竟然一下都没有直面锋刃。”
“是,她为避刃,次次打偏牵引掉我的剑势。而我、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八俘剑,八俘剑根本打不过她,处处都是破绽。”方石颓然道。
方渐功沉声道:“小石,你别多想。这位姑娘确实天纵奇才,远胜于你,但八俘剑败于她手,只是因为你学艺未精。你不要忘了,你的八俘剑在大哥手下也撑不过一炷香。一样的剑法,使出的人不同,威力也天差地别。”
方石却根本听不进话。
他天资聪颖又生来勤勉,自小随当代最好的剑客、也就是他父亲学剑。藏锋十八载,直到今年才被父亲允许正是行走江湖,正是踌躇满志之时,却对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擂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以最得意的八俘剑迎战,却毫无还手之力。只消想到方才被那少女挑下手中剑后,人群沸反盈天的模样,他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二叔、姐姐,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方石抹了把脸,喃喃着说。
“好。”方玖儿看着自己弟弟这失魂落魄、神思不属的模样,很是心疼。“小石,胜败乃兵家常事,实在不要放在心上。”
方石低着头不说话,脸上尽是衰颓之气,远不复先前上台打擂的神气,显然受到的打击极大。
方玖儿轻轻一叹,兰息扑在蒙面的轻纱上,几不可闻。方渐功慢了一步落到后面,见侄子不争气的模样,不由生出一分恨铁不成钢的厌恨,但终究叹一口气,顺着这姐弟二人的意思:“也罢,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就直接回去吧。”
几人正说着话,却有人不请自来。
“方少侠。”程思先朱其原一步迎上去。
方石见来了人,勉强打起精神:“程公子。”
程思并未察觉气氛的诡异,爽朗笑道:“叫我懋贞就好了,我姓程名思,字懋贞,是国子监监生。这次设擂,其实是为了寻一武林高手,与我共同惩奸。方少侠系出名门,武艺高强,在下十分钦佩。如若不弃,不知可否上楼与某一叙?”
方石勉强一笑,正待拒绝。
程思却已经小声说道:“不知方少侠可知道文豹子!”
方石一凛,下意识道:“可是那个江湖淫贼。”
“正是正是,”程思点头如捣蒜,“不瞒方公子,我在京中发现了此人踪迹,但力有不逮,所以才设下擂台,想寻人来助阵。”
“这……”方石赧颜:“实不相瞒,某武艺不精,只怕未必真能帮得上阁下的忙。不过叔父常在江湖行走,或许对这文豹子有些了解,”
叔父,那岂不是武林盟主的弟弟。
程思眼前一亮,往后看去。
方渐功抱拳:“在下方渐功,携我这两个侄儿出来游玩,如有冒犯之处,还望程公子海涵。敢问公子当真有文豹子的踪迹?三个月前,蜀中峨眉与青城二派似乎合力围剿过此贼,但被他逃了,不想竟是到了京城?若公子当真有文豹子的踪迹,我辈侠义之士自然义不容辞,”
程思忙抱拳不伦不类回了个江湖礼,“这事容我慢慢说来,不妨楼上一叙。”
“好!”方渐功看了带着幕篱的方玖儿一眼,又道:“玖儿,不如你就先回客栈休息。”
“叔父,这种此等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幕篱下传来风韵悠扬的女声,语带铿锵,“我虽不及叔父,但也愿尽绵薄之力。”
方渐功犹豫:“这……”
“好!”
朱其原今夜吃了大亏,萎靡不振,身后洋洋洒洒跟了一大群,慢腾腾地往外边挪。听到这话,忍不住叫好。
一样是江湖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一个扮猪吃老虎、恃强行凶,害他屈膝受辱;另一个却是见义勇为、锄强扶弱,为侠义者可不正该如此。他忍不住多看了这带着幕篱的姑娘一眼,见她风度怡然,更生好感,而这些都尽数揉在他一记春风的笑里。
朱其原不知,看风景人也是风景。是夜蟾宫溶溶,但不及这朱锦束发的少年皎洁无暇;夜幕群星壁挂,却胜不过他目中星芒之耀。
方玖儿隔着面纱恍然一眼,也不禁被其容光所摄。偏生朱其原还毫无自觉,他步伐轻快地走上来,赞叹道:“姑娘侠肝义胆,不愧为江湖儿女!”
方玖儿一下子低下头。
“其原,怎么这么慢。”程思笑着迎他,随即引见道:“这位是我同窗好友,姓朱,讳其原。”
朱乃国姓。
闻者不由心底暗暗一惊。
方渐功踟蹰一下,终道:“也好,那玖儿你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