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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容颜未改不相识 ...

  •   时光荏苒,风微之跟着容拈,或者说是被容拈这个妖里妖气的男魔当工具养了十六年岁,头上的面皮割了一次又一次,风微之已然不记得自己到底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因这些年,容拈将他困在火枫山,除了正扒在他腿上睡觉的肥猫,并未见得任何一个人。
      七岁那年,容拈不知从哪里带回一只橘黄色的猫,那猫长着一双绿灿灿的圆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容拈说“这猫跟你一样,整日精神恍惚,你说你活着是不是浪费我的魔力和药丸?”
      九岁的时候,风微之想逃出火枫山,可他走过一片又一片的枫林,依旧没有看到出口,倒是遇见与他身形差不多的两个魔,长着一张嫩白的肥脸,脚下却踩着他的橘猫,一个满脸的泥,哭个不停。
      那橘猫见着他,突然开始在少年的脚下挣扎,喵喵直叫,那少年狐疑,看向他的眼充满杀意,风微之张嘴说“你,放了肥肠!”
      明明是警告威胁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却是那么绵软无力,风微之上前一步,却见那哭着的少年哭声更大,指着他道“哥哥,他到底是女的还是男的,穿着都是女子服侍,声音却是个男的,他的脸好吓人,都流血了。”
      风微之一惊,赫然倒退,可那少年的手中化出一柄长剑,朝着他刺来,恶狠狠的说“你吓到他了!”
      几天没有上药的脸溃烂,腹中饥饿难耐,他先前的躲避速度越来越慢,剑入胸口,没有疼痛,而是感到有源源不断的魔力从伤口流过来,眼前的少年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的场面,惊慌失措的拔了剑,道“你这个,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吸进的魔力虽是微弱,可风微之总算有了力气,橘猫扑到他的胸口,灵活的舌尖舔拭他的伤口,可他的身体在弑杀的暴虐中颤抖不已。
      风微之强忍着内心的暴虐,发疯往回跑。
      竹屋外,风微之扯着自己身上的衣,露出胸口的窟窿,黑色的魔气游走,令他身体颤抖不停。
      他一个人,生生被一个魔养成一个不知疼痛怪物,吸食魔力为生的怪物,身体结出的灵核邪恶而暴躁,就如此刻,身体仿若爆炸,脑中除了杀戮和毁灭什么都没有。
      可坐在院中喝茶的容拈却捏玩着自己的发尾,轻笑“你为什么要逃呢,你知道这一生都逃不开我的。”
      风微之第一次怒了,他像个疯子一般摔了容拈的茶,拳打脚踢,可那人却困着他,道“容风,你看你,神态越来越想他了,我整日困着你陪我在这火枫山,也确实无趣了些,可是十六岁一到,我便送你去华清山可好?”
      “你让我出去了?”
      风微之停下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容拈摸上他的脸,温柔的说“容风,你的身体早已不是人族那柔弱不禁风的躯体,你的脸要想长久维持现状,必须每日吞食药魔所制引魔丸,引魔丸当然会有些小小的副作用,你不要害怕。”
      “你让我出去了?”风微之见他还是不说,又道“你又让我怎么做?”
      他看不穿容拈此刻犹豫不决是在思虑什么,这个娘里吧气的魔,双眼藏不住的情意让他心烦,尤其每次抚着他的眉眼时,仿若在看另一个人。
      即使与他对容拈无感,他也恨极当别人的替代品。
      “容风,与我成婚吧。”
      这是十六岁新年那日,容拈蹲在他的面前,亲吻着他的手,虔诚而又认真的说。
      风微之扯着唇,额头突突的跳,他一把推开容拈,捡着他能骂出最恶毒最伤人的话“你他妈是个什么魔?就因着这张脸—”
      唇上猝不及防被撕舔,风微之觉得容拈是疯了,爱美成痴如他,此刻竟然能对着这张残损脸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他几经挣脱躲避却如何也避不开,心中一急,泪眼朦胧,望着这个疯癫的男人,木然的任他攫取。
      似是见他突然安静,容拈松开了风微之,扯着他朝着那间挂满风微之脸面的屋子而去,身体撞上冰冷的桌面,魔链锁身,刀尖入骨,几经剜剃,那张属于风微之的脸终是成了他这个无脸男的脸。
      魔气氤氲的屋内,他感觉到容拈将那齁甜的白丸塞入他的口中,柔声细语的说“你的前世是谁,允了谁的诺,承了谁的情,今生又记着谁,墙上刻了谁的名,我不在乎,但从今日起,你便是只是容风。”
      他被定身术缚住,看着容拈化出鲜红的喜服,从里衣到外袍,一件件穿上了他的身,他又被定坐在一面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忽而觉得陌生,发被绾起,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红烛燃起,他便是心中再不愿,也由着容拈于他拜了天,拜了地,就在他祈愿那人能即刻出现阻了这最后一拜的时候,容拈突然朝着他温柔一笑,道“最后一拜,我要你心甘情愿。”
      喜服顷刻间化作桃红的衣,定身术被解开,他有些愕然的望着眼前的妖媚男,虽对容拈不解,可心中更在乎逃离。
      “为何我非去华清山不可?”
      “引魔丸吃的越多,魔性越甚,你必须能力自己控制,也须的有能力自保,这些年,我知有人有神有仙有鬼在寻一个无脸人,然在这魔域火枫山,便是镇天大神也不会察觉到。”
      三百年前风微之祸世,天帝被罚,取而代之继承天帝之位的便是当日奄奄一息的琴魔,历经三百年,神魔鬼三族休养生息,也算相安无事,唯有人族,随着天帝废除不允许精怪人鬼成神成仙的旧规,百年来出现了各路人物,开创人族问道成仙,福寿绵延,百家争鸣的盛景。
      如今那满天神佛,早已成了下界万物的憧憬。
      风微之听着容拈从那天下第一庐得到的传闻,唯独没有镇天大神的消息,他亦不敢问,这满天神佛中,那位神明是否还在?
      容拈为他化了女子的妆,换了女子的衣,将他推出坠魔井的时候,他还在怀疑容拈的企图,他实在无法理解,这魔囚困了自己十六年,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人间的天是澄澈蓝,骄阳似火,清风吹的枝叶飒飒的响,风微之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容拈再三嘱托,想着他从六道轮回池中轮回成人,却记忆不散,到底还是遂了死鸦的愿还是天命难违,即使生而为人,如今也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魔不是魔的怪物,更因着容拈,又顶上了前生的脸去祸世。
      人间蹉跎半月,风微之才知如今的人族真若容拈所说,求仙问道多于入朝为官,而天下百家,最有威望的只有华清山无为峰的上清尊,人间道他是天神降世,倾城绝色的容,道法超群的仙,术法卓绝的神。
      风微之想着自己如今这模样,也只能寻个法子自保,不得不说,容拈当真为他能顺利到达华清山做的准备。
      华清山是第一大道之源,自然有不少妖魔鬼怪人挤破脑袋想要爬上那通往仙界之门的华清山,他召了容拈的传送魔兽,那只肥橘猫,一路晃晃悠悠到达华清山脚下的时候正是晌午。
      华清山脚下客栈甚多,风微之遮着面,抱着气喘吁吁的肥猫刚迈进了一家名为新成客栈的时候,有人正在打架,闹腾的很。
      那些人像是劝架却更像是在搅乱,有人在起哄,有人砸碎的碗,还有人嬉笑怒骂,他前脚踏进了门,后脚就想退,而那店主仿若脚下生了风,还不待风微之退出,他就被人拽进了店,摁在一空席位上。
      “小女子,你莫要嫌弃,过两日便是华清山一年一度的招生大会,哪里都是人满为患的,就在这里喝茶凉快一哈。”
      风微之闻言,看着自己的衣着,桃红色!确实不像别的男子一般穿着,头上珠钗晃动,薄纱遮面,可不正是个姑娘!
      这些年,风微之早就习惯了如此穿着,若非身体不同,他倒真以为自已是个女儿身,如今被人唤做姑娘,心里除了生气更多的竟是庆幸!这庆幸源于,无人识得风微之,如此,他便真当风微之魂飞魄散了。
      只是,他这好不容易出次门,好不容易上山拜个师,就赶上这么多的竞争对手?
      他捏着店主端上来的茶杯,不禁悲催的想,这个该死的容拈到底是坑他还是害他?
      “不知这位姑娘,欲拜在哪位峰主门下?”有少年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风微之一怔,抬眸望去,只见与他同桌对面,一青蓝锦衣的少年对着他笑。
      白皙的脸皮带了桃色,星眸如水,柔光淡淡。
      风微之刚想说话,便听与之相邻而坐少年冷冷的说“千尘你是不是看上这姑娘了?为兄这就去烧香秉告早死的父王,吾之爱第要嫁人。”
      你说抓子?
      风微之被这少年的话,惊的一口刚喝的热茶喷了对面的少年满脸,而那少年脸色绯红,摸着脸上的茶汁,朝着风微之笑了笑,不坑一声。
      添茶的小官重新添了茶水,风微之垂着脑袋,盯着茶水发呆,肥猫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睡的四仰八叉,毫无姿态。
      他听着那两兄弟又在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是有一个人的,那人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坐下,便道“我打听到了,今年无为峰也会招人,只是你俩铁定没戏,还是回去吧。”
      “真的?”
      “真的!”
      “这是为何?”
      风微之与那两少年同时出声,只是他的声音在这人声鼎沸的客栈里低了许多,并不那么明显,倒是他这么忽然也上心的模样,让另外三人齐齐看着他。
      “无为峰招弟子,人人都有机会—”
      风微之低声解释。
      “姑娘你这就不知道了,主要他俩是魔族,而无为峰只收人族子弟。”
      有别桌的人听了他这话,也凑了过来,道“可不是嘛,这无为峰得峰主九问是个怪人,来无影去无踪,这百年来,别的峰主弟子少说也收了百人,唯独他这无为峰,至今孤家寡人的。”
      又有人道“宋兄说的极是啊,我是年年来此,总有人在大会前说无为峰出山,可哪次不是个大乌龙,还不如去那长留山的寒月道人那学了儒道,成为一名儒学大圣。”
      儒道从文,鲜少有人去学,唯有这腾云驾雾,撒豆成兵,延年益寿,羽化登仙被尊为天道,华清山主武道为绝,佛陀山主佛道为绝,另有其他主武道中的某一刀,一剑小家为主,但闻名于世的大道家也仅有此三山之上的主。
      小小的客栈里议论声不绝于耳,听得多了,只觉吵闹,风微之打算另寻他处,他抱着肥猫起身,却被身旁的人拉了衣袖。
      “如今的世道,姑娘上山求道,大有人在,曾有姑娘身着薄纱上这华清山的都有,姑娘遮了半张脸又是为何?”
      风微之被他拉着,又道这人如此说,转身道“残容败面,见不得人。”
      少年一手扣击着桌面,咚咚咚的响,风微之见着这张戏笑的脸,直接拽回自己的袖子。
      “姑娘的眉眼与这殷红的枫叶印迹倒让人熟怀念的很。”
      似曾相识,可风微之想了许久也未曾回忆起与这少年有过交集,但是少年那手不拉他的衣袖改而抓住了肥猫的尾巴,撸的正欢,轻浮的笑眼实在令人越发厌恶。
      “姜斐,你什么时候能有个正形?”
      这一出声,风微之伸出夺猫的手僵在半空,他死死盯着眼前人的脸,脱口而出“你不是应该在少微—”
      似是他的声音太低,姜斐根本没听见,反而是风微之看着眼前的姜斐朝着那冰脸少年道“我怎么样,是你这个准魔王管的,还是管好你的宝贝弟弟吧,眼珠子都要粘人姑娘身上了。”
      “粘住我也能他扣下来,倒是你,不在上面呆着发霉,到这来凑什么热闹?”
      “卧槽,千勻你这个死弟控,是不是要打架?”
      两人作势要打,站在桌子上,活像两只相斗的公鸡,众人瞧着这两人要打,围了团在看戏。
      风微之叹了口气,朝着对面的千尘示意,两人顿时各自拉着一个,那千勻自然听得千尘的话,不多时便乖乖跳下桌子,姜斐跃下桌子,气呼呼的指着对面的人道“谁特么稀罕呆在上面长蘑菇!”
      姜斐说罢,便跑了,风微之抬步欲追,却又听见千勻道“主神自堕,怨的着谁,真是臭毛病!”
      听着这话,风微之心里酸谁直泛,那日自堕,他连一句话都未与姜斐交代,他还记得兔崽子喜欢吃橘子,喜欢将橘子一瓣一瓣掰开吃,也记得无论何时,无论他做了什么,只有姜斐跟在他旁边,总是小仙君小仙君的叫。
      如今,却因着他的自堕,令姜斐成了连个小辈都能不尊的天人?
      如此想来,风微之愧疚之感油然而生,亲眼见着姜斐被欺负,哪里还能咽了声。
      “人魔有别,二位还是不必凑这人间的热闹的好!”
      风微之冷声说了句,便朝着门外追去,哪料姜斐早已不见了人影,风微之只得带着肥猫找了另外的客栈休息。
      两日一过,风微之再也没见过姜斐,倒是在华清山开山门的时候,又遇见了千尘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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