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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入太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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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休沐结束,也就是后日,寇辛与喻誉一道入了宫,这次没同长公主一起,寇辛是走到太学门口的。
黄门太监在前头领路,身后跟着两个帮他们拎书袋的小太监。
寇辛起迟了,没吃早点,又困又累,还饥肠辘辘,小声抱怨了一下。
喻誉听着了,转头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小太监便眼观鼻鼻观心了,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瞧见。
寇辛见状,从袖口里掏出个被油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早点,里头的糕点挨着袖炉,还热着。
寇辛把自个的袖炉丢给喻誉,“小侯爷还有这本事。”
喻誉一听便知寇辛又在揶揄自个了,没好气地说,“吃吧你。”
等寇辛吃完,太学也便到了。
王公勋贵一族的子弟同几位皇子们除了在校场时,平日不在一块儿念书,
当今同寇辛年岁这般大、有资格入太学念书的宗室子弟,且没去往封地,还留在京城的其实不多,仅有十几个,里头还算了一个不受人待见的淮亲王。
又单论喻誉,喻誉其实是不够格入太学的,可谁叫宣平候有一个同胞的皇后亲妹呢?
喻誉又是宣平候的嫡长子,当年喻誉入太学,是在他皇后姑姑的示意下,准备顶了大皇子伴读的身份入太学。
如今又入太学,却是承了长公主的人情。
毕竟当年喻誉为了寇辛入国子学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两年不到,学还没读完,寇辛却弃人而去,名声总归不太好。
对比晚到的寇辛二人,其余人都已在殿内端坐了,寇辛的大氅、袖炉、吃剩的糕点全被随侍太监送去了偏殿,提着个书袋同喻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原本欢声笑语的学舍一瞬安静了下来。
那十几人都是熟面孔,每年宴席寇辛都能见个几面,但真要说交谈,却是半句话都没说过。
寇辛挤出一个笑。
这些个王爵世子却纷纷垂下了头。
寇辛瞬间冷下了脸。
喻誉轻微摇了摇头,主动向角落里新添的两个案桌走去。
他们二人身旁,另一个角落里,便是小淮亲王。
学舍里又重新开始笑闹起来,却无一人主动向寇辛、喻誉攀谈。
寇辛冷哼一声。
喻誉低声:“莫急。”
不多时,今日给他们上课的夫子就来了,半个时辰后,晨读一结束,其余人纷纷起身,结伴着走出学舍。
寇辛冷眼看着落在最后的淮亲王,“他们是去哪?”
喻誉猜测道:“应是要去校场了。”
寇辛突然笑了,“你说,这是谁指使他们的?”
喻誉倚在案桌边,撑着额角,闻言,耸了耸肩。
随侍太监领着二人去换了窄袖口的劲装。
寇辛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
寇辛:“小玉玉。”
喻誉:“嗯?”
寇辛:“我想国子学了。”
先不提国子学不像太学般每日都要练骑射,更不会一大早就要他们去学武!
再说了,便是他寇小世子要披着大氅坐着练骑射,那些夫子也只敢怒不敢言。
喻誉久违的沉默:“我也。”
方才晨读时,喻誉闭着嘴没出声,同座上的夫子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半刻钟。
喻誉最终还是屈服了。
要是换做国子学,喻誉已经睡上了。
二人同时长叹。
何苦?
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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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弓、拉弦、瞄靶、射箭。
一石弓拉至满弦相当于一人的重量。
比寇辛还重。
前日寇辛笑燕京涵连一石弓都拉不满,但在所有人都在拉着一石弓时,只有寇辛,拉都拉不开。
不知是谁“噗嗤”笑出了声。
寇辛瞬间侧脸看去,他将弓扔给一旁的随侍太监,笑了,“端王世子。”
端王世子一脸菜色,恨自己怎么就没忍住,讷讷道:“是,是。”
寇辛眉眼弯弯,可爱极了,“端王世子笑得中气十足,一听就比我厉害多了。”
在端王世子眼里,寇辛却如阎王恶鬼一般可怖,“不敢当,不敢当。”
寇辛:“你敢,你怎么不敢?”他喝道,“来人,提一把三石弓给端王世子。”
“也让我瞧瞧端王世子的能耐。”
端王世子咬牙,“你不过趁着教头不在罢了,简直欺人太甚!”
寇辛笑脸却突然一收,“便是他来了又能如何?”
端王世子哑言,他往旁看了一圈,其余人纷纷看向别处,作壁上观。
不敢管,也不想管。
是,这没什么错,得了吩咐后,这是他们一致商议做的决定。
寇辛也没错,是他先犯了错,所以如今成了寇辛杀鸡儆猴的示范。
寇辛在用端王世子告诉这些宗室子弟。
他不屑于去管他们在玩什么小伎俩,只要别犯到他眼前,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但只要犯了,就别想轻易躲过。
端王世子举着三石弓在靶前足足站了一个时辰,秋日的寒凉清晨,他出了一身热汗,险些倒在校场。
最后,是寇辛命人扶了端王世子下去。
擦肩而过时,端王世子错愕又不解的眼神看过来,寇辛却一眼都未看他,只轻声道了一句:“我不单是为自己出这口气。”
端王世子心头一震,愧疚地低下头。
喻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学着寇辛笑闹了一句,“寇小世子的本事也不小。”
短短一言,端王世子的满腔怨恨尽皆散去。
寇辛斜他一眼,懒得理。
余光却瞥见朝九歌远远朝这而来。
寇辛挑眉,“下朝了?”
喻誉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嗯”了下。
这两日休沐。寇辛也得知了那日朝九歌为何会出现在校场的缘由,但朝九歌领得是考察皇子们骑射的圣谕,若无其余事,他一个二品大将军,日理万机,哪来的空闲理他们这些宗室子弟?
寇辛冷笑,莫不是又来作弄他?
寇辛不由暗自关注。
朝九歌一路直奔寇辛的方向行来。
可朝九歌第一个作弄的人却并非是寇辛。
他踹了淮亲王一脚。
寇辛挑了挑眉。
喻誉也微眯起眼看戏。
朝九歌只是将淮亲王太过并合的两腿踢开了,“你们教头没教过你们双腿之距?也不怪你们像个娘们似的,一石弓都拉不满。”
燕京涵并不是特例。
朝九歌一掌拍下一人上臂,“叫你射靶心,没叫你射鸟。”
再抬了另一人的手臂,“你瞄地上作甚?”
……
没问题的,朝九歌便不语。
他路过喻誉,最后到了寇辛面前。
寇辛甚至都没拉弓,他单手拎着弓,仰头看向朝九歌,今日的小世子总算有些英气了,马尾高高绑起,精致的脸庞毫无保留地露出,平白多了几分锐利,一身玄色劲装更显身形,肤白胜雪。
朝九歌瞥过寇辛的腰线时,不禁多看了几眼,长公主府也不至于让寇小世子吃不饱饭吧,怎么腰瘦得这般细?
朝九歌不语。
寇辛也等着,看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朝九歌看了看寇辛,又看了看寇辛手里的弓,恍然,“寇世子,不会拉不开弦吧?”
寇辛假笑,“前些时日得了风寒,还因此没能去得将军的庆功宴,这两日才大病初愈,手脚无力了些。”
朝九歌再次恍然,“如此,寇世子今日可一箭都未射出?”
寇辛忍了再忍,笑吟吟地点头,“惭愧。”
下一刻,朝九歌便抽箭,附住寇辛拎弓的手,他熟练地抬弓,搭箭,把着寇辛的手去拉弦开弓,还未眨眼,此箭在弓满那一刻便瞬发而出,如破空之势,正入靶心。
一切不过短短几息。
等朝九歌松开手,寇辛还保留着射箭的姿势,右手膈得生疼。
朝九歌道:“现下,射出了。”
寇辛缓缓放下手,默不作声地活动了一下右手指骨,垂下眼,“多谢将军。”
寇辛自个不知,他这幅乖乖垂眼,低头道谢的模样却叫朝九歌自我生疑,他年纪真的大了?如今都喜欢欺负小孩儿了?
朝九歌并不知,寇辛在垂眼看他右手拇指上的射决。
射决即扳指,这枚象牙扳指想必伴了朝九歌许久,伤痕累累,划痕密集到一眼就能瞧清。
每一道划痕,都代表一次战役。
朝九歌力大,方才便是这东西在扣弦时膈得寇辛右手发疼,寇辛低头看了一眼,最终,只是虚情假意地道了声谢。
换作平时,金枝玉叶还受不得疼的寇小世子早闹起来了。
寇辛道了谢。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朝九歌都拉不下脸去逗他了,再叮嘱了众人两句,便大步向皇子们走去。
等朝九歌走远。
寇辛低声问喻誉,“朝九歌同燕京涵有什么关系?”
说罢,寇辛看了眼角落里的小淮亲王。
虽说他入太学是为了整治燕京涵,但上次有朝九歌阻拦,这次有这些宗亲公子哥碍事。
寇辛便也不急了。
来日方长,总有一日燕京涵会自己撞到他手上。
见喻誉不答,寇辛侧目看去。
喻誉却在这时俯身附耳,低声道:“朝九歌回京后,去过一趟淮亲王府。”
寇辛骤然抬眸,眼中闪过愕然,“当真?”
喻誉肯定道:“当真。”
喻誉徐徐说来,“此事应当没有多少人知晓,我也是凑巧得知,那日我恰好派平和出府采买。”
平和是喻誉身边的奴侍。
“你也知晓,我出门在外,平和向来跟在我身边,而朝九歌回京后,我被我爹拎去拜访了一回,平和记性好,记下了将军府里的几个面孔。”
喻誉不紧不慢,“他那日路过淮亲王府,见门人抬了一顶没有标明身份的轿子进去,恰好抬轿的人便是他当日在将军府记下的人。”
宣平候府同淮亲王府恰好都在城西,那一圈都供给皇亲国戚所住,是离皇城极近的风水宝地。
寇辛头脑乱极了。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无权无势宛若透明人的淮亲王会同如日中天的二品大臣、掌北疆数万兵马之权的朝将军有如此私交。
此事做得这般隐秘,燕京涵同朝九歌到底在筹谋什么,他们二人又是如何结识的。
喻誉低声:“莫急。”
寇辛恍惚被叫回神,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盯着燕京涵看了许久,此时一抬眸,便与那一双如狼似虎的绿眸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