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牧深

7、第 7 章 小孩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讲的跟历史战争课似得，声音起伏很大，激情昂扬、抑扬顿挫，就连司黎前桌的呼噜声打的惊天动地、震耳欲聋都没影响他半点热情，似乎还有遇强则强的趋势。

　　班里的人几乎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司黎扫视了班里一圈，第一二排情况好些，大概有一半的人在听课，中间几排零零散散的，听课的人估计就两三个，其他的不是睡觉就是低头玩手机，而后几排非常整齐，哗啦啦趴了一大片。

　　其中有一个吸引了司黎明注意力，坐在倒数第二排，此人面前摆着数学书，撑着脑袋面向黑板，闭着眼睛，手里还非常敬业的拿了支笔，然后脑袋慢慢往下滑，滑啊滑……，等快要磕到桌子，距离课桌大概只有三厘米的时候，他好像能预知到危险，慢悠悠的醒过来，然后拍了拍脑袋，努力的睁开眼抬头看黑板，撑了几秒钟之后，又撑着脑袋，往下滑啊滑，如此循环往复，就是不肯趴下睡，毅力非常让人敬佩。

　　司黎试着思索了一下脑海中记得住的班里寥寥无几的名字，还真有点印象，好像叫周什么鹏，原因很简单，此人是迟到专业户，司黎转来的这三周里，他几乎每天都能迟到，从无另外，非常敬业 ，而且他好像和那个神经质校霸关系不错。

　　想到这，司黎看向斜对面，校霸倒是没有睡，不过也没有在听课，少年神情慵懒，背微微向后靠着椅子，修长笔直的双腿横跨在狭窄的桌椅之间，手里拿着一个魔方，手速飞快的转动着，还挺赏心悦目的。

　　几秒钟之后，啪的一声，林新一手指转动完最后一个方块，所有方块颜色统一，全部归位。

　　司黎暗暗啧了也声，手速还挺快的，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林新一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猛的撞上，林新一扬了扬眉，司黎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过来，有些猝不及防，懵了一瞬间，然后迅速回神，淡定的把头转向黑板。

　　出租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破衣柜什么都没有，在这样不管不顾的窝了几个星期之后，司黎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买点家具的，他不知道会在这个地方待多久，但目前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于是拿出手机搜了半天，还真给搜出了一个家具市场，一下课他便收拾东西出了学校，拿出手机点了导航，发现还挺远的，他原本想打车的，但在路边站了十分钟，除了来来往往的学生，一辆出租车都没看见，于是干脆改成走路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手机上搜到的家具市场。

　　那是一个旧广场，周围的建筑物都很有年代感，在他把这个所谓的广场绕了两圈之后，导航上依然不紧不慢的显示着前方五百米左拐，再走两百米到达目的地，然后等他走到那个地方的时候系统就会来一句“您已偏离目的地，请重新规划路线。”

　　司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根据刚刚绕了两圈视察的结果，别说家具市场了，连个家具店的毛都没看见，周围能称得上“店”这个字眼的，除了一家牛肉面店和一个小便利店，便只有不远处的一家冷饮店了，除了冷饮店偶尔来个人，其他地方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说它是个广场都抬举它了。

　　司学霸很佛性，找不到之后他也不找了，拿着手机随便找了个地方蹲着无聊的翻翻新闻，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无趣的很，内容千篇一律，家长里短，明星八卦，不是哪个男人出轨小三就是哪个明星疑似恋情曝光之类的。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正准备走人，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圆圆的脑袋，顺着眼往下看去，是一个小女孩，大概三四岁左右，个子非常小，都还没到他腰，身上穿着和这个小广场的年代感有得一拼的花棉袄，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眼睛圆溜圆溜的贼大，肉嘟嘟的小圆脸让人看到忍不住想掐俩下，女孩见到他后犹豫了一下，然后怯生生的喊了一句“粑……粑粑”

　　司黎“……”

　　司黎一瞬间有种脑门被雷劈中的感觉，这年头居然还有出门乱认爸的，年仅十七就被人逮着叫爸爸这种感觉他说不上来，只觉得有些糟心，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跟小姑娘讲理:“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

　　女孩显然没听懂，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然后执着的朝他伸了伸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道“粑粑，抱”

　　司黎没动，也没抬手去抱他，在原地和她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之后，发现小孩还是没走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根本没有看起来符合她家长的人物，估计是和家人走丢了，看了一眼一脸茫然喊着他爸爸的女孩，他没问她“你爸妈呢”之类的废话，很明显问了也白问，司黎在报警和在原地等中犹豫了一会，最后选择在原地等，如果这小孩是在附近走丢的，那她家长应该会很快找来，实在等不到再带她去报警，况且他也不知道附近派出所在哪，是远还是近，况且一般情况下从报警到警察赶来的正常时间起码得在半个小时以上，还是在原地等比较保险。

　　于是，五分钟过去……，十分钟…………

　　二十分钟之后，她家长还是没来，在沉默的和小孩大眼瞪小眼蹲了一会之后，司黎揉了揉蹲酸了的腿，有些不耐烦，想着要不还是报警算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孩，话出奇的少，也没有普通小孩那种一安静待着就浑身难受似的多动症，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在他旁边蹲着，乖巧的不像话，只是攥着他袖子的手始终没放下来过。

　　司黎看着她的模样，刚生出来那点脾气完全消散了，他默默的换了个姿势继续蹲，脑海里默默的思索着出租屋里目前缺的东西。

　　出租屋里除了睡的那张床和一个衣柜什么都没有，非常符合自生自灭的设定，就连牙膏牙刷和那条毛巾还是他在小超市里随意买的，床上的被盖都是新的，但他不喜欢，颜色是紫色的，上面印着大红玫瑰花的图案，审美跟电视里的农村大妈有的一拼，一看就是挑都不挑非常随意拿的，

　　桌椅非常重要，得买，这几天他吃外卖都坐床上吃的，非常不方便，书架得买一个，他这人有个毛病，喜欢收藏各类书籍，他以前一个专门的书房，里面放着很多书，从国内四大名著到红与黑，从医学财经法律心理学等等到各类小说，什么都有涉及，他不是每本都会看，甚至有些买了好几年也没开封。

　　或许是以前的生活不由自主惯了，即便知道书里所写的都是假的，他也想给自己偷偷留一个梦。

　　每次一进书房，不管心情有多糟糕都会沉静下来，好像人生还没那么糟糕，有一些东西还是属于自己的。

　　想到这个，他就有些后悔，以前有好几本书是他高价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市场上很难找到了，之前一直想看却没来得及看的，应该塞进包里带过来的。

　　但那时候他被那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砸懵了，坐着车来到这里的时候，脑袋嗡嗡的，一会儿是女人撕心裂肺尖锐而不可置信的声音，一会儿是男人严肃的像审判一样的声音:把他送走吧，我绝不允许集团继承者身上有这么大的瑕疵。

　　车窗外的街景如湍急的水流一般往后划，车子慢慢停下来的时候，司黎下车都是身体下意识的行为，陈助理好像在他旁边说了很多话，但他一句都没听清，手机械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钥匙，打开门，视线转了一圈，心想:哦，原来就是这了啊。

　　原本提着的心突然放下来了，就像一个死囚，还没执刑时，头上时时刻刻悬浮着一把刀，提心吊胆的，生怕什么时候落下来，但当那把刀真正落下时，反而无所谓了。

　　司黎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转着，直到小孩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小孩伸手指头指了指对面的冷饮店，司黎顺着眼看过去，两个背着包的小女生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草莓冰淇淋刚从店里出来，

　　司黎“……”

　　眼神真好使啊！这么大老远都能看见，

　　“想吃冰淇淋？”司黎问，小孩眼睛亮了亮，用力点了点头，司黎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倒是能听懂了，他牵着女孩的手到对面买了两个冰淇淋，回到刚刚的位置上继续蹲着，没办法，这位置比较宽阔显眼，万一这小孩家长找来也能大老远就清楚看到，小孩一问三不知，身上连个号码都没有，司黎只能用最笨方法。

　　也不知道她家长是哪个傻逼，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找来，司黎暗想，

　　于是当某个傻逼家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破旧萧条的旧广场不远处蹲着一大一小，蹲的姿势出奇一致，颜值都还挺高，都是那种看起来乖巧型的，就脸而言非常具有欺骗性，手里一人拿着一个冰淇淋咬着，画面竟然还异常和谐，来往的人时不时往他们那瞅一眼，对这个诡异的组合有些好奇，林新一觉得如果此刻他们俩面前摆个盆的话说不定还有人往里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