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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罔生殿里定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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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庄严肃穆铺满破碎镜面的大殿里,最里面端坐着一位神态冷峻而含怒的男人,他身穿月白色绣金花纹的广袖袍,双眸威慑的看着殿前跪着的三人,那三人正是湘澜、帝衡与帝昀。而他身边却依次坐着三位与他一样穿着尊贵而华美的男人,浅蓝色夜月袍的那位面色柔和好似并不太在意这殿内压抑而紧张的气氛,暗红色火烧边战袍的男人一直绷着脸,线条硬朗却毫无表情,而坐在最边上一身淡紫镶金袍的男人眉头紧皱好似在想些什么。
大殿内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雕刻着一只诡异眼睛的圆镜,那眼睛只是紧紧的闭着,却给人一种被偷窥了的感觉。在其身边站着的正是定命神君与司轮神君,两人低着头不敢看座上西禀天帝的怒脸。
“司轮,启动摄魂镜。”
西禀一声令下,司轮神色一紧,立马上前捏了个诀拍在面前诡异的镜子上,只见那只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睛透露着不祥的气息,视线锁定在司轮身上。
司轮神君恭敬的拜了拜那只巨大的眼睛:“请君一窥还真相。”
血眸缓缓的眨了一下,司轮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子,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湘澜神君,您第一个请吧。”
湘澜一身湛蓝色的裙衣好似一眼看上去温柔的涟漪,此刻她好看的脸微微发白,在其一边的帝衡皱着眉拉住了她,湘澜忍着慌张抚下帝衡的手,坚定的站了起来走到那只血瞳的正下方,刚站定,血红色的光芒从那只眼睛里渗透出来,湘澜只感觉眼睛一痛,神智被控制了一般,开始不由自主的放映那日她去找伽忆的事情。
帝衡看着湘澜被染红的双眸与紧咬着不放的红唇就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四位天帝就在上方看着,那面镜子开始出现画面,正是湘澜那日去找伽忆的场景,帝衡知道在这摄魂镜面前没什么能隐瞒下来的,而今日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随着湘澜拿出解苍弓救出伽忆的那幕,西禀震怒,大手狠狠的一拍,怒斥道:“湘澜,你好大的胆子!”
“觉钰,还是看完再说吧。”
北苍温和的开口,湘澜是拜在北苍名下的神官,北苍有心护她,看到这些都觉得护不住了。
直到湘澜醉酒与伽忆分开摄魂镜才放开她,湘澜只觉得神智一阵剧痛身子顿时无力跌坐在地上。
帝衡连忙过去扶她起来,低声问道:“没事吧?”
湘澜无力的摇摇头,憔悴的一笑,帝衡这才放开她,站在摄魂镜的下方,不一会那骇人的红光也笼罩在帝衡的身上,镜面上也开始放映当日帝衡送伽忆回去的景象。
南冥心里有点惊讶,他没想到帝衡居然也涉及在内,而且很明显是他的那箭让封杀阵更加脆弱,间接导致星辰逃逸的罪魁祸首。
当红光放开帝衡时,帝衡身子颤抖了几下,才站住脚,脸色也有点苍白。
“帝昀殿下?”看着帝昀并没有向前的意思,司轮轻声唤道。
“不用了。臣做了什么臣自己心里很清楚。臣认罪,是臣没能及时阻止星辰逃逸导致凡间深受水深火热,还请四位天帝定罪。”
帝昀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的不满与慌张,将罪责一把拦在身上。
“你!你以为你是谁?敢在罔生殿上大放厥词!”
西禀听到这话更怒了,一下子站起来冲到帝昀面前,从高而下的看着他。
“臣所说属实。”
“你……”
“好了,觉钰,他说的确实是真的,只不过……”南冥赶紧拦住西禀天帝挥向帝昀的手,“只不过他是为了救那个小仙官才使星辰逃脱,此事并不能完全怪他。”
“哼,你以为你救了她,吾就会让她好活?”西禀天帝觉钰冷冷的说道。
“她能不能活,并不是您说了算。”
帝昀一开口就气的西禀天帝一个控制不住就要一脚踹上去,南冥赶紧拉过他。
“西禀,你最好还是坐下来说话吧。”东辽天帝有些不耐烦,不过帝昀那小子说的没错,四位天帝都在场,虽然此事发生在西禀管辖的地域内,但这也不代表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对对,坐下说话吧。况且处置他们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反正他们也跑不掉。”北苍也在后面全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西禀这才脸色不好看的回到座位上,揉着额头,发问道:“伽忆现在身在何处?”
“回天帝,伽忆现在再仁和神君那里疗伤。她为了拦住暴动的星辰,以身体挡在门前,被星辰砸的身上骨头多处粉碎,如今还吊着一口气。”定命神君有些不忍,他看到帝昀殿下怀中抱着的那个姑娘时心里都一惊,她浑身是血,身子也脆弱的不能轻易的触碰只能靠神力移动,如果帝昀殿下再去晚点,恐怕她这身子都保不住了。
“这孩子性格如此坚硬,深得吾心。”东辽笑了一下,想起自己那个调皮的女儿也是这般,要强的很。
“那以你们所见,吾该如何处置?”
“再议。”
眼见其他两位都没有反对,西禀也不好追究下去。
“眼前我们还有几件刺手的事情没有解决。”南冥苦笑,“第一件便是,你们都知道九胤与御川并没有陨落,震天印只是拍散了它们的形体,并没有将其意念消灭,只要它们的意念还存在,聚集起力量只是早晚的事情。”
看着其他三位渐渐凝重的表情,南冥接着说:“还有就是,星冢内的凶星是四颗,这大家都知道,那日匆忙本以为凶星媱光并未觉醒,可是司轮神君一早就去看过了,媱光根本不在星冢。”
“什么?!”
三位天帝脸色顿时一变,如果说两颗凶星的逃逸是严重的事情,那么媱光在他们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消失更是雪上加霜,因为四颗凶星中只有媱光是主生主希望的凶星,其旺盛的生命力可怕到可以无限制的创造星辰,永无止境。相对的九胤是渴望生存的凶星,其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危害力,御川则是主守护的凶星,其本意是好的,倒也不怕这两个在凡间能闹出多大的动静,而且最凶恶的那颗帝坤已经被他们捉住,凡间的霍乱该是少了一大半,因为帝坤是主统治的凶星,创造它的主人就是上古第一战神幽暝在死之前强烈的一统仙界的欲望而诞生的,帝坤的出现肯定少不了战乱与动荡。
“媱光与御川是一对姐弟星辰,御川不可能丢下媱光而逃走的。”北苍皱着眉,实在想不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帝,会不会是媱光在这些年里陨落了,因为……小仙看不到它的轨迹了。”司轮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这……也有可能,那你最后一次感受到媱光是什么时候?”
北苍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最后一次是三千多年前,在帝昀殿下身上感受到了媱光的气息,只不过很短暂,小仙可能是看错了。”
司轮苦笑,可即使这样他也要把能说的都说了,不然到时候因为隐瞒而定罪,他可消受不起。
帝昀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正好被西禀看在眼里,于是他问道:“三千多年前你有一次消失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你在哪儿里?”
“大荒闵域三化山上。”
“可有人为你作证?”
“并无,当时臣身受重伤,怎么敢让别人发现臣藏在山洞里。”
“定命,你去查查三化山上是否有云渊的气息。司轮,送他们三个进伏仙塔,没有吾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
南冥下了命令,定命与司轮立马应了下来,赶紧照着去办。
眼下大殿里只剩四位天帝了,南冥天帝有些疲倦的坐在椅子上,向其他三位开口道:“好了,现在就等定命回来复命了,吾等商量一下那四个孩子的去留吧。吾第一个说说想法吧,杀还是罚都不能弥补这四人的罪过,而且牺牲了这么多的天兵天将与众多的神官受伤甚至陨落的,仙界已经很危机了,短短几千年内想要恢复也是困难的很,而且凡间遗落了那么多的星辰,虽说大多数是无害的,但是还是有不少存在恶念,一旦它们危害起来,不少无辜的凡人就要遭殃,此时要再派神官下凡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与其加重那四人的刑罚倒不如降职贬下凡尘带功立罪,尔等觉得如何啊?”
“南冥你绕来绕去还不是想宽恕那四人一命,何必将仙界的情况说的如此危机,吾觉得只不过三四百年仙界就能恢复如初,不必那么谨慎。当然,他们四人罪不当死,只不过伽忆那小仙必须处以死罪,她不死,这天上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乱子,你们别忘了三千年前仙界与魔界的那次暴动也是她打开了入口,放跑了魔君邪(ye)涯与清念那个叛徒。”
“哼,西禀你不用拿三千年前的事说事,当时事当时就已经了了,何必纠结不放,更何况三千年前伽忆那小仙只是不知情而已,如若她知情定不会放过魔君他们,再说你已经惩罚她独守星冢,而星冢的事情发展到如今也有你的一部分责任,你明明知道那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地方,却只派了一个小神仙去,如今出事了让她一个人背锅处死,不怕下面那些神仙说笑话?”
“你!”
眼见着西禀与东辽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架势,北苍立马劝解道:“好了好了,这是做什么,二位千万不要动怒,有话好好说。吾觉得二位讲的都有道理,不过西禀啊,南冥讲的是没错仙界远没有表面上看的风光,只是驻守仙界与魔界边缘的天兵就占了大半,而如今又损失惨重,没个几千年确实是恢复不过来,况且此事要被魔界知道了恐怕会让他们有了偷袭的机会,虽然吾知道压制不住,不过能瞒得了一时就瞒得了一时吧。而凡间那些遗失的星辰我觉得南冥说的很对,与其惩罚倒不如让他们下凡收集星辰,无论如何都需要神仙下凡平定这场霍乱。”
西禀并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冷着张脸,东辽表示认同。
南冥想了想,开口道:“对于星辰的了解天上除了西和星君与清念恐怕没人能比伽忆更了解了吧。”
“确实,星君年数已高,不然不会把捡回来的清念任命为第一守护星官,就算是有心为仙界做什么,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至于清念……还是不提了吧。”北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三千年了,他们仙界一直没有放弃搜查这个叛徒的下落,可是依旧一无所获,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如此,凭着伽忆对于星辰的了解就不能动她,而衡丞与云渊二人本来就没有犯上什么大错,衡丞知情不报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也出了不少力算是抵过一些,而云渊,大荒闵域并不是他管辖的范围,吾并不知他怎么知道星冢出了事,这么说来,这件事原本也与他无关,更谈不上降罪与他,不过这二人都参与了此事,就逃脱不了责任,正好二人的武艺强盛,下凡恐怕能帮上不少忙。至于湘澜那丫头,虽是犯了大错,但念在其父母水君与妙兰仙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并且为仙界所做的贡献的份子上也不能处死她,更何况她精通水火两道,想来是有些帮助,诸君觉得如何啊?”
“南冥你分析的很好,只是不知他们如何降服星辰?总不能遇一颗就击杀一颗吧?”
北苍问道,而一边的西禀却皱着眉头。
“此事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此事不妥,帝衡与帝昀并未犯下大错,不可贬入凡间。”
西禀脸色有些不好看,不顾其他三位的情面反驳道。
“哼,西禀你要是舍不得那个儿子下凡就直说,何必扯上帝衡呢?”
东辽在边上冷笑,北苍揉着额头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莫要讲笑话,我若舍不得会任由他在南冥一千多年不管不问?”
“好了。西禀,难道你自己没有发现云渊志不在此么?就算你有心把他留在天界拱手送出帝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长姝死了这么多年,你倒是忘记了他是谁的儿子了。”
南冥看着西禀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尤其是当他提到“长姝”二字时西禀身子颤动了一下,看来他还不是如此绝情之人,提到她心里也是有感触的。
“他志不在此?怎么?是看上那个到处惹事的小仙官了?等吾一掌劈死她,看帝昀会不会继承帝位!”西禀语气凶狠的说道。
“如果你想把云渊逼上长姝的老路,那么请便吧。到时吾绝不会顾念彼此的情分,定于你鱼死网破。”南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极其轻缓的低声说道“西禀,那是你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西禀浑身一震,缓缓闭上疲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