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来啊，互相伤害啊 ...
-
春天的早晨还有些微凉，月笙披了一件衣服后没骨头似的趴在窗前。身后不大的空间中只有厨房的陶瓷锅中传来小声的“咕嘟咕嘟”声，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寂静。
直到从骨头里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感才回过神。她从米黄色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板胶囊，用指甲划开锡箔纸取出一粒红白的胶囊后才想起来忘了倒水。
懒癌发作，她皱着眉像是思考什么人生大事一样考虑要不要倒水。
能咽下去吧？太宰治不是说不喝水也行吗？
胶囊举到眼前月笙又觉得太宰治那副嬉皮笑脸说出来的答案不靠谱。
“嘶——”加重的痛感让她倒抽一口气。
月笙犹豫了几秒后伸出舌尖卷走了胶囊。
不用水咽胶囊的感觉有点糟糕，不，是很糟糕。
胶囊粘在喉咙上，几次吞咽才下去那种反胃的感觉让月笙差点把吃下去的胶囊呕吐出来。
难受，难受的五官都扭曲了。无数的怨念和脏话最终融成了一句不带脏字的——
“爸爸信了你的邪！”
她抓着嗓子咳嗽了两声冲进厨房喝了一口自来水，药效未发作的情况下让她两腿一软差点磕到水池壁。
几个深呼吸调整状态扶着墙站起来。
子曾曰：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余光瞥见冒蒸汽的粥锅，月笙笑容逐渐诡异。
粥，是好粥。米是从华人街用买回来的碧粳米，花三十分钟熬成带着淡香的青色浓粥。
月笙关了电磁炉用湿毛巾端起粥锅把粥倒入保温桶。撒几粒昨天泡好，装饰大于实用的枸杞。
完成。
拍了拍手，和粉色桶身上那只柴犬相视一笑，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可言传。
躺在碗橱里的老干妈：咱啥也不知道，咱啥也不敢问。
这只保温桶是路过商业街无意间看到的，想起那位服务员小姐说过太宰治讨厌狗，整天想做某人爸爸的月笙小姐一脸严肃的拍板决定把保温桶买下来。
狗这种治愈系的小动物居然会被讨厌？不行，这样下去太宰治就是拒绝治愈，四舍五入就是进坟了。
月笙：进坟了，进坟了。
月笙脑着大道理接过保温桶，坚决否认自己就是为了膈应太宰治。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我这是帮他克服厌狗心理，才不是膈应他。
看了眼时间，月笙提起保温桶走到门口换了鞋，挎好包。指针刚好指到七点半。
“我出门了。”
昨晚太宰治被月笙拿回卡后一脚踢出了家门，在太宰治一脸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的表情中给他塞了点住酒店的钱后关上了门。
用行动告诉太宰治什么叫‘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
徒留太宰治一人在门口喊这是我家，结果被正在写明天计划的国木田一脚踹下楼。
至于钱会被用在什么地方，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酒吧。
走出咖啡厅的月笙长叹一口气，希望太宰治不会在某个酒馆躺上整个早上。
不然藏在粥底的老干妈就浪费了。
在行程上删去侦探社，月笙按照计划来到一家占地面积不大却评价一般的装修公司。
她在装修网站上找了好多家后锁定了这家据说服务态度超差的公司。
缺钱？月笙可以总裁范的拍着胸脯说，让她再养二十个太宰治都不可能缺钱！
想低调？真是那样的话她不可能住在武装侦探社的职员公寓里，还对国木田说给公寓搞装修。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无论评价里是好是坏都透露出了一个信息——这家公司内部很大。
在这个异能者存在的世界，月笙绝对不会相信空间是因为布置才显得大。
但要怎样以最快的速度让这个异能者为她服务呢？
这是个问题。
摸着下巴对着玻璃打量自己的穿着。宽松舒适的针织衫搭配过膝长裙，很顺眼，但不会被直接引入最舒适的接待室。
“是时候把衣橱的空间扩大了。” 再不扩大太宰治就要睡马路了。
几个小时后，一位鼻孔朝天的欠揍样浑身挂满珠宝饰品的中二病少女身，如同一座行走的宝库一样走进了装修公司。
“你们社长呢！让你们社长来和本小姐说话！”
染指甲的前台小姐被喊得画歪了指甲。
前台小姐：我特么。
她倒吸一口气颤抖着抬起头甩脸子。然后就被这套绝版的‘老娘很有钱’套装闪瞎了狗眼并附赠了一套晕眩buff。
另一边，上班迟到的太宰治没有急着赶到侦探社反而进了楼下的咖啡厅。
“这边一杯咖啡哟！”
太宰坐在咖啡厅最深处的位置朝柜台招手。
“太宰先生，你已经欠了两个月的咖啡钱了。”
服务员用柔软的布料擦拭着杯壁上的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亲切笑容。
“这笔钱如果由我来像侦探社社长要似乎不太好呢。”
“啊，这份耀眼的光辉是什么！”
太宰治举着手臂做各种夸张的动作妄想逃避追债风波。
服务员似乎早猜到了结局，她放下手中的布料拎出一只粉色的保温桶。
戏多的太宰治在心里一阵感叹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用粉色的东西。
结果下一秒桶就出现在他桌子上。
“这是太宰先生的东西。”
太宰治抬头，“这个......”他指着桶，“我的？”
太宰治：exm？
服务员走回柜台后面继续手中的活，她低着头专注的将一只只沾水的瓷杯擦干净摆回橱柜。
“是的，你的早餐。月笙小姐说你一定会宿醉，拜托我冲一杯蜂蜜水给你。”
月笙那个污水瓶？
太宰治警惕起来。
没错，在太宰治眼里，月笙就是一个装满黑水的精致银瓶。即使瓶身再好看，等瓶子被打翻流出里面粘黏的黑水就会被所有人所嫌弃。
太宰治低垂着眼看着粉色的小臂长短的桶，耳朵里是瓷器短暂相碰的叮当声。他故作轻快和服务员说
‘那我甜蜜的蜂蜜水在哪里呢？’‘哎呀呀，不会是被美丽的小姐喝了吧，不过也好是美丽的小姐。’脑子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什么收买、阴谋阳谋都过了一遍。
然后当太宰治拧开盖子看见里面绿色的粥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那个污水瓶就是想下毒杀了他吧？
把所有杯子放好，服务员见到了太宰治为数不多的僵硬面孔。
服务员小姐想起自己刚看到这份绿色粥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多了平衡感。
“这是华夏特有的碧粳粥。”她一本正经的回答太宰治。
“至于蜂蜜水。”她一脸歉意，“真是抱歉，本店的已经没有库存的蜂蜜了。”
“没事的，美丽的小姐只要和我一起殉情，即使没有蜂蜜水我也一样会好的。”
抠出折叠装在盖子里的勺子，太宰治舀出一勺粥顺便口头调戏了一下女士。
很好喝。
胃部抽疼的感觉舒缓下来，太宰治眯着眼睛感受着从口中传递到胃中的温度。
阳光透过窗户照到沙色风衣的青年身上，青年慢悠悠的享受迟到的早餐。身体内外的温度让他有了一种活着的错觉，眼中反射的阳光犹如生的希望。
粥见了底，太宰治抽出保温桶的内胆喝下最后一口。
或许...活着也..嗯？
太宰治瞪大眼睛。霸道的辣气从味蕾淌到胃袋，太宰治强忍吐血的欲望冲一脸疑惑的服务员小姐露出微笑。
“太宰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的。”
“那个...太宰先生，你快哭了。”
“啊，只是太怀念这个味道了，这种味道..真的是好久都没尝过了。”
好久没吃到了，比织田作吃的咖喱还辣，果然污水瓶不可能吐好东西。
太宰治用袖子擦着眼泪，要不是嘴角流出了血服务员小姐差点就信了。
算了算了，人间不值【太宰摇头.jpg】
“阿嚏！”
月笙吸了吸鼻子怀疑太宰治在骂她。
心里嫌弃的啧了一声，再抬头就和对面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青年大概二十四岁，穿着简单的体恤和牛仔裤。周身散发着无形的亲和力，让人想要靠近。他是花店的主人兼服务员，曾是一所育儿园的幼师，要不是一向健壮的父亲突然因病去世丢下这家花店，他怕是能做幼师做到退休。
这种平凡的履历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位罕见的植物系异能者，嗯，被女总裁暗恋的异能者。
“小姐是不是对花粉过敏？”他边说边摘手上的针织手套走来，“是我疏忽了，请小姐去对面的西饼店小坐一会儿，树苗很快就能找好的。”
不愧是温和的植物系。
“好啊，那就拜托了。”月笙朝青年挥挥手同时拉开了玻璃门。
在西饼店点了一份布朗尼蛋糕，她拿出从进花店开始就不停震动的手机。上面标注的四十条未读信息让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沉浸在爱恋中的无趣女人。
爱情和事业，这人要是任选一样咬着不放她都不会这么看不起她，但这人却在知道后果的情况下在这两样中摇摆不停月笙也只能说她愚蠢过头了。既然没有能力把想要的拿到手那就去拥有这份能力，像这样止步不前只会失去所有。
性质缺缺的放下手机，桌子上的手曲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标准如面具的笑脸只能从她的眼底看到百无聊赖的气息。
无聊，好无聊，还是太宰治有意思。
美丽的女服务生端来撒着坚果的布朗尼蛋糕。离开烤箱不久的蛋糕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表层上的白色糖粉和核桃仁在腻人的巧克力上像是陷入沼泽的可怜人。
月笙这样想着，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
核桃仁是烘焙后撒上去的火候很好，蛋糕的糖没放足有点苦。
月笙吃了第二口就放下叉子。可能是失忆前吃了太多发苦的食物导致她现在吃不下一点苦。她舔了舔唇想要稀释舌尖上的味道却发现没什么用，于是点了一杯加蜂蜜的牛奶。
余光扫到从花店中钻出的奶牛猫，黑白相间的猫口中衔着一枚亮晶晶的小东西。她抿了一口牛奶把早早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平稳的跳动着，金色的眼睛映着花店店主惊慌失措的样子，白皙的手指刮下点缀在盘中的红色果酱装饰。
“接下来，英雄要救下美人了。”
果酱好甜。
另一边的国木田新接到了委托。
是逮捕入室行窃惯犯的委托，最近警方正在追捕这名惯犯但效果似乎不太理想一位丢失了重要物品的市民按耐不住，向他们进行了委托。
当天下午国木田拽着蹲了一下午厕所的太宰治出了任务。
期间太宰治如何扒着厕所门哭的惊天动地，国木田如何放声嘶吼就不在讨论了。
搭档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国木田认真找线索太宰治各种划水被骂。最终功夫负了有心人让太宰治找到了惯犯。
国木田：......
你mu的，为什么？！
当然，这种心情升上来的下一秒国木田已经追着惯犯跑出十米远了。即使太宰治再怎么贱兮兮他也不得不承认太宰治聪明的过分。
“可恶！”
不愧是警察抓了一个星期都没抓到的惯犯，在国木田追着他跑了三条街后惯犯挤入人群顺利逃脱了。
“哎呀，逃掉了~”
抓捕过程中跑去打折超市的太宰治拎着一袋蟹□□珊珊来迟。
跑得大汗淋漓的国木田对比一身清爽的太宰治，国木田头上爆出了青筋。
“国木田，下次要跑快点哟~”
太宰治的话刺激着国木田脆弱的神经，他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在大街上殴打同僚那样会抹黑侦探社。
但太宰治身为他的克星又怎会不懂怎么刺激他？
“这样下去就错过六点钟的电视节目了，那个叫什么来着的节目？”
“是最后一期吧？”
最后一期！
国木田从身后拿出手铐拷上太宰治的右手。
太宰治：“诶？”
国木田的眼镜反射着白光，他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群脑中回想区域的地图，锁定方向后他拖着手铐如脱缰的野狗，哦不，如脱缰的野马挤入人群。他身后的太宰治此时像极了小说中动不动就如同破布娃娃的女主。
女主太宰治：这就是我讨厌狗的原因。
坚强微笑.jpg
高速前进的国木田在预计地点捕捉到服饰相似的身影后抓住那人的手咔擦一声上了手铐。
“你被逮捕了！”
国木田松了一口气，日程表不会被打乱了。
“嗯？”
月笙转过头，一脸迷茫。
国木田：......
太宰治扒拉着找不到钥匙孔的手铐，一脸震惊。
国木田！你害我！
***
得知这是专门为他而生的无钥匙手铐后，太宰治只能和月笙一起回侦探社暴力开铐。
“月笙小姐怎么会在那里？”
太宰治嘴里叼着蟹棒和月笙扯闲聊。
“人都要有隐私啊，太宰先生。”
月笙右边的臂弯里斜放着被报纸包着，约有她小臂之长的东西。
太宰治露出无辜的笑，“只是怕你去买辣椒酱嘛，毕竟在厕所的一下午真的超难受。”
他把尾音拖得很长，用这来表示自己真的呆了很久。
“是吗？那下次换巴豆吧。”
太宰治嘴角一抽，“有区别吗？”
“有啊。”
月笙板着张脸做一副认真样，“屁股没那么辣。”
太宰治哑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时的太宰治完全发现自己没有想过不吃这种念头。
太宰治打量着月笙的身高，一个念头悄然升起。他装作伸懒腰抬高右手，与他右手绑着的月笙的左手也一起升高。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太宰治抓着铐着自己的圆环不让它往下掉......这就有事了。
身高不足的月笙被手铐铐着，她冰冷的视线盯着太宰治举到一般的右臂，左手腕上被手铐拽得发红。
太宰治心里笑得喘不过气，脸上一副‘我才发现’的表情，“真是对不起啊，月笙小姐。”
看，我不是故意的。
没错，又是身高。
月笙心脏的跳动不稳了，她生气了。
被怒气缠绕，但她居然有些高兴。是了，她厌倦自己过于平稳没有意外的心跳。太宰治，这个人总是能让她逃离那种冰冷机器的规律中。
只有心跳不规律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是个有灵魂的生命体。
小心的隐藏那一点兴奋，月笙知道稍微马虎一点都会激起太宰治的怀疑。她刻意的在脸上复制出自己应该出现的冰冷表情。
“没关系的，用你的命来道歉就好。”
一记重拳砸到太宰治脸上把他揍趴下。
月笙蹲在地上等哀嚎的太宰治爬起来，在太宰治身后，她仰起一个与平时不一样的笑容。一个真正带着喜悦的笑。
太宰治，就让我看看你能让我的身体失控到那种程度吧？
迎着黄昏的暖光，月笙好心情的拆开怀中被报纸包裹的东西扬声道。
“给你的。”
太宰治停下夸张地哀嚎声回过头。
那只纤细的手中是一枝小臂长淅淅沥沥的开着淡粉色桃花的花枝。
桃花啊，太宰治有点愣怔。
“现在是五月了，桃花都没了。”月笙右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看太宰治。“这是一个异能者给我种树的时候掉下来的。”
“明年春天我的桃树开了花再补偿给你一枝好的。”
黄昏的余辉落在她银白色的长发上，淡金色的眼睛竟也有着不同于太阳的光。太宰治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一拳揍晕了，他居然看到了——
神。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