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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捉虫) ...

  •   第二十三章

      沈依依来不及多想,柳云棠亦冲到了玉石桥上。

      面对萧靖一次又一次的破环,柳云棠显然已经到了叔可忍婶不可忍的地步。

      “宁安王殿下。”柳云棠壮着胆子牵起沈依依另一只手,颇有叫板萧靖之意,“云棠不知哪里得罪的殿下,要让殿下一次又一次地与我过不去。”

      萧靖将目光放在了他那握着沈依依手腕的手上:“柳云棠,你信不信本王让你们家丢官削爵?”

      “凭什么?难道就凭着宁安王位高权重?”柳云棠显然是个谦谦君子,这种与人吵架的事情不是很有经验,一上来就先把自己搞激动了,沈依依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好在他思路尚为清晰,说话也有条理,“柳家不才,也是给大赫做了贡献的,得先帝嘉许册为二品安伯公,宁安王殿下说要让我们丢官削爵,当然要给一个正当的理由,说不出不怕天下人说天家行事偏颇么?”

      萧靖眼底一冷:“你倒是伶牙俐齿,那本王就给你一个理由:你意图染指本王的妃,扣你一个大逆不道不为过吧。”

      柳云棠愣了。

      “够了,萧靖。”沈依依简直没耳再听下去了,你要是看上了柳云棠就卯足了劲去追,只要人钱字桥没意见,左拥右抱的别人也不敢有意见,可是你偏拉我来当挡箭牌以退为进惹人家的注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身为宁安王,做事自然要光明磊落一些,何必拐弯抹角,曲折迂回的呢。”

      沈依依将手腕从两人手中抽出来,再将柳云棠的手放置于萧靖的手心中,拍了两拍,颇有老母亲的关切:“有事就好好的说事,毕竟都是相互交换了信物的人。”何必上演相爱相杀的戏码。

      唉,算了,老娘舍了一棵常青树,天下的林子任人选,就是这么潇洒,老天都不能让我悲伤。沈依依摇了摇头,转身顾自走下了玉石桥,徒留两个执手相看的男人在桥上一脸懵。

      *

      是夜,紫霄殿内,宋玉将一碗冰糖雪梨汤呈上:“皇上,这是丽嫔娘娘送来的,娘娘还让老奴转告皇上,这夜越发寒凉了,要注意休息,多听张御医的医嘱,切莫着了寒凉。”

      赫帝接过玉瓷碗,颇欣慰:“还是丽嫔懂事。”银勺搅了搅琥珀色的甜汤,又问,“萧章果真这么说了?”

      宋玉垂头退了两步:“回陛下,老奴派去的人的确就听见了这一句。”

      萧章说:我就是要让老匹夫瞧一瞧,世间事并不是无他不可的。

      赫帝面色沉了下来:“果真能耐了。”

      宋玉觑了一眼圣颜,小心道:“这话也就听着了一句,指的是谁也不甚明了。”

      “哼,他也就是嚣张惯了,告诉沈问,宁安王被刺一案细细审问,不管事关何人,都给朕公事公办。”赫帝将玉瓷碗往桌上一放,“还有,你说萧靖与沈问的女儿怎么着?”

      “这事。”宋玉躬了躬身子,“也是四殿下先闹腾出来的。四殿下将那没有头的箭冲着沈家小姐就射了过去,可是大家伙儿哪里晓得那是没有头的呀。于是几个在场上的都急着护住沈家小姐,也就有了宁安王一箭射掉四殿下的箭,又将沈小姐抱下马来的这一出。想来他也是怕了,要是沈家小姐真在悠山别院出点什么事,沈大人和沈将军岂能罢休。”

      “嗯,萧靖这孩子倒是事事想得周全,只可惜在娶妃这条道上曲折了些。”

      “有了这一回铺垫,赶明儿皇上给宁安王和沈小姐赐婚不也是顺理成章了吗,老奴觉得四殿下这一箭倒是射对了。”宋玉极其有眼力见地道。

      赫帝催着眼皮,慢悠悠才道:“宋玉啊,你说朕将沈问的女儿嫁给萧靖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皇上英明神武,哪会做错呢?”

      “你个老滑头。”赫帝抬了抬眼皮子,笑了,“那你说说朕为何要将沈问之女嫁给萧靖?”

      宋玉一脸褶子堆在一处:“皇上这话说的,老奴除了会尽心尽力伺候皇上,还会什么呀。着沈小姐嫁与宁安王自然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皇上这是成人之美。”

      “呵呵,成人之美?”赫帝呵呵笑了几声,“说你老滑头都是低估你了。”

      “谢皇上夸奖。”宋玉笑呵呵应承了。

      “听说朕赏赐的玉如意最终落到的钱坤的儿子手上?”

      “是。这钱公子自打进了宁安王府便有些那个……谁料想他还没把骑射的本事给放下,这回烟然郡主都败在了他手底下。”宋玉揣测着,几个老王爷中,赫帝最看重的便是承恩王。承恩王早早就在先帝面前请旨去了塞外,一直游离在各派权力之外,做得一个逍遥王爷。正因为他的不争不抢不参和,赫帝很是满意,顺带着也就看萧烟然很是顺眼。

      “算起来烟然还是朕的堂妹,如今了有二十三四了,净顾着骑马射箭也不是个法子,该给她寻个婆家了。”赫帝搅了搅冰糖雪梨,“安伯公家的那个孙子,朕记得还不错。不过甚久未见了,还是每日画画写字么?”

      “画着呢。”宋玉躬身:“说起这个柳公子,游园会还有一桩事情。”

      “哦?”

      “据说柳公子正在锦鲤池畔给沈小姐作画,宁安王瞧见了醋意大发,竟然将沈小姐赶走,牵着柳云棠在那池上的玉石桥上站了许久。”宋玉想起线人汇报此事时的神情,十分的古怪暧昧。也是难怪,虽然大家都晓得宁安王有些小癖好,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人的事情还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你是说萧靖,从沈依依手里抢了柳云棠?”赫帝的手顿了,银勺敲在玉瓷碗上清脆一声。

      “是啊,此事参加游园会的许多人都瞧见了。老奴特地又寻人打听了一番。说是前一日柳云棠将一方手帕赠与沈小姐,却被宁安王中途截下,硬是拿了自己的帕子与柳云棠交换。第二日便出现的锦鲤池边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说那宁安王一出现,脸色便黑得吓人,直接冲上玉石桥意欲把沈小姐拉走,直到后来柳云棠也上了玉石桥。沈小姐见自己与柳云棠之间没了可能,才抽手离去。更可叹的是,沈小姐离去后,宁安王与柳公子还携手在桥上伫立了许久,怕是不久后宁安王府便会多一个柳先生了吧。

      赫帝顿了片刻,复又轻轻搅动着浓稠的甜汤,人人都说萧靖是个断袖,偏他心里觉得并不是这么回事。萧靖与柳云棠之间必定不是欢情之事,那么宁安王府和安伯公府又会有什么瓜葛呢?

      “宋玉啊,那如此说来,宁安王更中意的是柳云棠咯?”赫帝小口抿着甜汤。

      “这个,老奴可不敢说。先前宁安王与那钱公子日日相伴,也不曾在人前拉拉扯扯,这回这事情的确是让人费解了。”宋玉在赫帝跟前伺候了十多年,地位屹立不倒自是有其原因的,那便是该装傻时装傻,该经精明时精明,“老奴觉得这事情许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回事。”

      “哦,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赫帝抬了抬眼皮子,看了眼宋玉。

      宋玉陪笑躬身,将自己弯成一只煮熟了的大虾:“老奴可没有皇上的火眼金睛,猜到这儿已经是老奴的最高境界了。”

      “呵呵,方才朕说你是老滑头都不对,你就是一只老狐狸。哦,对了,那沈家两兄弟不曾去游园会?”

      “沈将军大抵还在家中养伤,沈二公子。”宋玉想了想,措了一下辞,“听闻沈二公子年纪虽小,行事却与常人不大一样,为此,沈大人还颇为苦恼了一段时日,后来见实在拗不过来,只好随他去了。”

      “如此说来沈家除了这个刚回閭都的小姐,旁人没有瞎搅和?”

      “据说梅夫人也去了,不过皇上晓得,那梅夫人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公主无非是看在沈问的面上稍微给了几分脸面。”

      “好啊,长公主这一场游园会倒是奇事频出,也不晓得这沈依依是个何等人物,将这一潭子水给搅动了起来。”赫帝难得地心情不错,一碗甜汤竟喝得一滴不剩,将玉瓷碗放下,“下次让丽嫔少放点糖,算了,还是朕自己去与她说吧。”这沈依依一入京竟如那撒进锦鲤池的鱼饵,引得满池鱼儿都跟着翻腾。翻腾好啊,翻腾起来才能看清这池子里到底有多少大鱼。

      “是。摆驾问香轩。”

      半盏茶时间后。

      问香轩外,灯已经熄了泰半,只留了廊下几盏照亮脚下。

      室内偶尔传来几声旖旎之声,令人遐思连篇。

      小太监汪乐驰,亦是宋玉的干儿子,垂手候在殿门外,看了眼门户紧闭的寝殿,压低声音问:“干爹,皇上自中秋夜宴后,久不入后宫了,怎的就想起丽嫔来了?”

      宋玉用拂尘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圣意也是你可以过问的?”

      汪乐驰陪笑:“儿子不敢儿子不敢,可是今日皇上提起游园会不是不高兴的么?这兴致咋说变就变了呢?”

      “哼,要是都被你猜到了,那还叫圣意?”宋玉整了整衣襟,“好好守着,机灵点。有事了叫我。”

      “得了,干爹,您先回去歇着。”

      宋玉走出问香轩,甬道内一对值夜的禁卫军正走过去,唰唰有声。

      圣意,圣意不就是怕你重了又怕他轻了么?什么宁安王与沈家小姐门当户对,不过是怕萧章、萧华借着迎娶沈依依拉拢勘鉴司?而萧靖,反王之子,全国皆知的断袖王爷,哪怕军功在身又能如何?

      宋玉抬头看了看天,自从四十年前踏进宫门那一刻起,他的天就只剩下头顶这一方了。这方天晴他便好,这方天塌了他也便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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