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拾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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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眉目森然的少女。
光照并不好，她一边脸在暗色里隐隐约约，令人看不清。唯一清晰显现出来的，就是透露在光照里的半张不耐烦的脸。她散落的刘海剪得过短，露出好看的眉骨，但在她皱起眉时，高高的眉骨就显现出点沉郁的感觉了。这似乎是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看过来时满眼都是凉薄的杀气。
“这就是中学时期的月见小姐吗？”摩尔加纳趴在自家团长的肩膀上往下看，他语气恶寒了一下：“……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呢。这种浓烈的反派气息。”
“想要看中学时期的花酱吗？”藤野优子这样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她在手机里面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出这张照片。“抱歉。花酱不喜欢拍照，连毕业照都翘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欸？！你想要？发给你也不是不行啦……千万不要被花酱看到噢。”
于是这张照片就传到了雨宫莲的手机上。
雨宫莲在睡前靠在床头玩手机，不出意外又打开了这张照片。
“还在看月见小姐的照片吗？”摩尔加纳跳上床，催促他睡觉：“好啦好啦，很晚了，你该睡了……哇等等！别设成屏保啊！你明天会被月见小姐杀掉的吧！”
怪盗少年一脸遗憾地放下了手机。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他最近在空闲时间总会想到这么问题。但是为什么要做，要做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在这段时间里，他对月见花小姐的印象从坐在吧台上游刃有余的笑，变成了那个深夜里她满是血的脸。
微弱的灯光，顺着眉骨滑落的浓稠暗色液体，沉重的呼吸……还有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月见小姐在平时从未露出过这样富含攻击性的眼神。她一直都是淡然的、懒惰的，笑嘻嘻仿佛对这个世界从未上心。像一块不化的冰。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冰下会蕴含着如此炙热的温度，仅仅是视线，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的心给焚烧殆尽。
……她在想什么呢。
他抬眼想看向窗外，扫过床对面的工具桌时却发现了一道细微的反光。他下床走过去，在桌面发现了一颗玻璃珠子。
【喔……像月见小姐的眼睛呢。】
他记得摩尔加纳这样说过。
玻璃珠子转动着，本来暗淡无奇的玻璃，却在某个角度折射出令人心惊的色彩。一闪而过，却令人无法忘记。
他又想起了那双眼睛。
比起光，那里面更像是一团永恒燃烧着的火焰。
“月见小姐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跟月见小姐在涩谷自助餐厅认识之后的杏这样对他感叹过。
“为什么？咦？莲你不这么认为吗？”金发碧眼的杏认真地竖起了手指。“虽然说她看起来是有一点点轻浮啦，但她是那种会发现你吃甜点噎住的了，即使还在跟其他人交谈着，也很自然地一边说话一边给你递纸巾的那种人。细心而又温柔啊。”
“……！糟糕！我才没有在吃自助餐的时候被甜点噎住……好啦！我有我有我有！千万不要告诉龙司！！我会被他笑死的！”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占卜师手里的塔罗牌。早在月见小姐随手翻牌的时候他就有种预感，等到逆位【塔】又出现的时候，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人们渴求的一切存在价值的东西，从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失去的那一天。”月见小姐伸手弹了一下玻璃杯，罕见的神色冷漠。“不惜延长痛苦的人生也要去追寻的东西，一个都不存在。”
“嗯……？”她看向他，像是回过神一样，才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我是在重复别人说过的话啦，别露出这种担忧的表情啊雨宫君。”
“啊啊，不愧是太宰先生呢。”
暗沉的灯光，低沉悠扬的奏乐，玻璃杯被弹出的清脆声响。
她兀自在半明半暗的界限中坐着，笑着，但是她身上却像是出现了一圈莫名的屏障。世界在她的屏障之外，围绕在她身边的只有亘古的孤独与寂寞。
没有人能够突破那个圈。这个包围圈像是一堵巨大的围墙、五米深的护城河，保护着其中的王国。她的笑是最为严谨强大的骑士，她的漫不经心是精密致命的机关，她故作的喜怒哀乐是残酷的行刑官。稍有不慎，外来者就会死于这座空荡的王国之中，被永久驱逐。
真是……一个强敌啊。
怪盗团团长扯了扯自己的手套，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攻略的漫长之路。他一步一步计划，从陌生到认识，从认识的人到熟人，从熟人到朋友。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月见小姐今晚喝醉了。他早早地下了班，在得到允许后开始送她回家。之前月见小姐有把他带过回家，他也知道了路线。一路都相安无事。喝醉的月见小姐并不闹腾，只是会半阖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靠在他肩上，细碎的呼吸声和电车颠簸的响声重合。要是没有这份温热的重量，雨宫莲会觉得月见小姐根本不存在。
他叹了口气，把月见小姐逐渐往下滑的脑袋再次扶好摆正。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把手摸向她的额头。那道伤口早已经愈合了，连疤痕都消失不见。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是他最感谢武见医生的一天。
他摸着月见小姐的额头。
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She was more beautiful than thy first love, but now lies under boards.”
月见小姐突然一把抓住他贴在她额头上的手，抬起头，眼神似乎会发光。她说：“我明白了，用这句诗来当我的墓志铭，怎么样？”
她比你的初恋情人还要美丽，如今却长眠于此地……吗。
他摇了摇头：“不太好。”
“啊。”月见小姐一下子就泄气了，继续倒在他的肩膀上。“那算了。”
“……那要怎么做才好呢？”
她低声喃喃自语。
雨宫莲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最终还是把那本垫杯子用的叶芝诗集看进了心里。
——他一直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抓住了，你的迷茫。
怪盗抬起头打量这座城堡，视线如同鹰一样敏锐，发现了深藏其中的潜入路径。
这是这场单人作战计划的最后一步。
【取得月见花的心。】
“我来告诉你吧，月见小姐。”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微弱的颤抖。“请留在我的身边……跟我在一起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拾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