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睡姿 ...
-
掌灯时分。
侍画认命的给裴子祯铺着地铺。
她怎么这么命苦?
先前涌泉嘴是毒了点,但是脸不厚啊。
厚脸皮的是她,她要帮少爷打探苏世子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在家干了什么,她都已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脸皮最厚的人了。
哪知道竟还有更厚的人,就是这叫裴路的小厮,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脸皮估计都有汴梁城墙那般厚了。
这伺候着主子来国子监的小厮,竟然什么都没有带。
还大刺刺的跟自已要这个要那个的。
竟然还有脸问,有没有中衣,借一套给他,他要去沐浴。
真的气死她了,这中衣能借吗?这身材能一样吗?
连给他主子铺地铺的事,也轮到了她的头上。
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真让裴路把被子什么都据为己有吧。
侍画收拾完了,便点燃了青铜灯,伺候着沈攸宁进了屏风内间。
一番洗漱出来,沈攸宁便见裴子祯随意的坐在地上,身着中衣,领口随意的散开着,露出不少白皙的皮肤,头发散披,一副才沐浴出来的模样。
简直是衣冠不整,也不知道从何处沐浴回来的,沈攸宁忽然想起了屏风里自己的大木桶,她可要吩咐侍书侍画看好了,千万别给别人用了去。
“少爷....”侍书有些担心。
“行了,都下去吧。”沈攸宁揉了揉眉心,这总得面对吧,只要不同睡一榻之上,到底还是不那么难以忍受。
侍书侍画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裴子祯挑高眉头,看着沈攸宁,只见她一副“穿戴整齐”,甚至还披了一个红色的披风。
他顿时失笑,对于各种行为反常的新舍友,他午时便让裴路去打听清楚了。
这沈攸宁绝对是个断袖。
国子监上舍人人都知,沈攸宁心悦苏文宣。
他如同苏文宣的影子般,为他端茶递水,研磨送笔,本来是骂不离,打不走的。
哪知道苏文宣打的太狠了,让这娘娘腔伤了脑子,终于不用再打骂了,自已跑了。
这不,眼下沈攸宁不是主动搬了监舍,跟自己一舍了么。
眼下这沈攸宁又是什么装扮,什么眼神,应该是小爷我担心自已的安危吧。
“那个裴兄,”沈攸宁拿手捏紧了披风,小心翼翼的越过裴子祯,坐到了床榻之上:“你现下可要安歇了?”
只要烛火一熄,她往床塌上一滚,被子一拉,人在被子里慢慢的脱,就能放松放松了,至于她裸/......./睡的习惯,哪怕是沈府,她都没有敢想过了,更别说在这里了。
“攸宁兄,你就打算这般入睡?”透着幽暗的灯光,裴子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家伙拿披风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他敢打赌,这厮绝对连袜布都没有脱。
“啊?哦,不是......”沈攸宁飞快的站起身来,镇定自若的将披风一脱,搭在小柜之上,背对着裴子祯人便是一滚就钻进了被子里。
沈攸宁一气呵成,看的裴子祯膛目结舌。
裴子祯觉得自已今日做的最多的表情就是愕然跟膛目结舌了。
真的是刷新了他的三观,这货竟是户部侍郎家的嫡次子。
“裴兄,”沈攸宁转动着露在被子面的头,她侧看着向裴子祯,嘴里问道:“可方便熄个灯?”
裴子祯没有回话,直接拿手对着案几上的铜烛台一扇,整个房间便是黑了下来。
沈攸宁瞬间就放松了。
不管是谁,就着幽暗的烛火,在陌生的房间,再加上一个“衣装不整”的古代男人。任谁都是会有些紧张吧。
黑暗才好,能让她放松。
沈攸宁平躺在床上,侧着耳朵认真的听着裴子祯的产生的动静。
他也躺下了,他翻了一个身。
沈攸宁一直都没有动。
他呼吸绵长了。
于是沈攸宁慢慢的开始动作,悄悄的开始抬腿,小心地脱掉袜布,然后侧着身子开始想松松胸/前的绑带,这戴了一天了,胸/口都勒疼了。
裴子墨无语的看着床榻之上,棉被之下,这货应该是在悄悄脱衣袜。
他自幼居习武,耳目清明。
至于吗?一个不男不女人的断袖,他心底嗤笑。
..舒服啊....沈攸宁终于将身上的束缚都搞定了,终于自由自在的呼吸了。
沈攸宁翻了一个身,很快便安心的睡着了。
裴子祯以为沈攸宁还要做出什么膛目结舌或愕然的事情来呢,最不济也要辗转反侧些时间吧?哪知道,竟是一个翻身,就呼呼睡着了?
沈攸宁是真的睡着了。
她没有什么担心的,她一点都没有,床榻之下,看样子就是个君子,而且还是个孩子。
此刻床榻之下的孩子裴子祯此时却听着沈攸宁均匀的呼吸,轻轻的叹了口气。
相较于沈攸宁的轻松入睡,裴子祯确实有些难以入睡。
他夜晚从不让人近身伺候,不管是丫头,小厮或者是婆子。
这是他第一次跟人同榻而眠。
榻上或塌下并无区别,最初的黑暗过去后,就着月光他看到睡的四仰八叉的沈攸宁,撅/着/屁/股/怀里紧紧抱着被子,脚丫子早已经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这是什么姿势?
做为一个高门大户的贵族子弟,从吃饭,到行礼,甚至于睡觉都有着严格的要求的,而这货真没有骗自己,他这睡姿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假若真跟自己一榻,他绝对会把他丢出去。
裴子祯双手枕头,收回目光,细细的思量着。
这才出冬日,皇帝就迫不及待让他奉旨入京,无非就二个原因,一,大辽在春天里一般不会起兵,第二,就是让他来当质子的,担心父亲势力强大,难以掌控,但前有二公主和林大将军的惨案,就算他镇北王府没有反意,也总得为自己谋求一条退路吧。
眼下边关百姓日子不好过,汴梁依旧歌舞升平。
裴子祯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强迫自己入睡。
但是他真的睡不着。
他真的低估了这货的能力了,他气得翻身坐了起来。
床榻上的被子有大半已经落到床榻之下,落到他的地盘之上,而沈攸宁已经从竖着睡,变成了横着睡,紧紧的缩在床榻之上的那小半截的被子里,嘴里还不时的哼唧唧两句。
裴子祯把被子用力一拉,扯到了自已的手上,沈攸宁则就在床榻上虚抓了两把,就紧紧的抱着自个,压根就没有醒。
裴子祯就没有见过可以睡成这样的人。
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站起来,将被子重重的盖在了沈攸宁的身上,沈攸宁马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唧声,便抱着被子滚到了床榻的另一侧去了。
裴子祯重新倒下,再次强迫自己无视床榻上沈攸宁发出的各种声音。
夜,终于静了下来。
裴子祯翻身折腾了半响,终于也睡着了。
而此刻,上舍甲字三号舍里,幽暗的青铜烛火未灭。
本应该已经入睡的林子墨跟谢承安是毫无睡意,对坐于案几之前。
林子墨俊秀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冷意。
“那边已经吹了灯了,刚刚着人去打探了,”谢承安无视林子墨身上散发的冷意,他淡淡的说道:“两人确是分榻而眠。”
“她这是根本不要自己的名声了。”林子墨端起冷茶,一饮而尽,心里躁意未减,于是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饮而尽,方才说道:“今日原本好意跟她欲换居一舍,也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
“她还有名声可言吗?以前她跟苏文宣一个监舍时,”谢承安声音里带上几分不解,他问道:“也没有见到子墨兄如此啊....”
“苏文宣是个君子,”林子墨一脸嘲讽的解释道:“他根本看不上沈攸宁,别说他不知道沈攸宁是女子,就是知道了,他也看不上她。”
“那子墨兄觉得镇北王世子就看的上她?这怎么可能....”谢承安低下头,也带上了几分嘲讽的语气:“可以这么说,只要镇北王世子愿意,这天景朝的名门贵女随便他选,而咱们的皇帝肯定马上下旨....”
林子墨没有出言,只默默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以子墨兄的人品,家世,要什么女子,你要不着?”谢承安凑到了林子墨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颇有些不解的说道:“为什么你偏偏看上了这沈攸宁?”
“你不懂,”林子墨捏着眉心,脸上带出了几分烦躁之意:“这沈攸宁,我有必须娶回家的理由...”
”
“我是不懂,”谢承安拿手抓了抓头,接着问道:“她先是追着苏文宣,这事满汴梁都知,就算娶回了家,你还不是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再说了,他素以男装示人,这从小到大,不知道过多少男子勾肩搭背过,子墨兄就不介意吗?”
“......”林子墨的脸在烛火里忽明忽暗,他咬了咬,恨恨道:“若是娶回家中,我自会教导她,何为妇道....何为三从四德...何为以夫为尊...”
“子墨兄果然胸怀宽广”,谢承安思量了下,忽的冲林子墨竖起了大拇指,低声道:“如果是我,我是介意的,在我看来,那沈攸宁并非一个好的当家主母,做为兄弟,小弟劝你三思。”
“多谢承安兄提醒。”林子墨闻言烦躁的站了起来,直接吹灭了铜烛台,朝着床榻之处走去:“好了,夜深了,就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