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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 Hero Comes Ho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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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太阳闪耀在几扇朝东的破碎窗玻璃上。空气里悠悠飘荡的浮尘如同流动的繁星。
M16A1今天休假——如果铁血也有“休假”一说。当她感受到这种无事可做的惶惑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她甚至都不愿再提及的某种生活已经彻底逝去了,而她是被留在原地的遗物。
这种生活的逝去没有让她沮丧,也没有让她忧虑,只是让她变得无情而警醒。
M16A1坐起身,身下用几个破烂物资箱勉强拼凑起来的“床板”随着她的动作吱呀作响,摇摇欲坠。被高窗边框裁落的阳光四处漫漶,烧得她眼睛发紧。
——哐!
她一下子泄了气般倒了回去。身下那堆箱子顿时不堪重负,滑倒的滑倒,压烂的压烂,最远的颠了个个滚出去两米,啌啌哐哐一阵乱响。
“谁!!干什么?!敌袭吗?!!”喙一脚蹬飞了门板,大呼小叫地闯进来,“是格里芬的那群乐色还是其他的蠢货……”她枪都架好了马上就要无差别开火,却看到像团烂抹布一样塌陷在箱堆中的M16A1,不由地双目圆睁,“M16你(个傻逼)在干什么呢?”
M16A1拧了拧脖子,睨了一眼喙,旋即又扭回头去,望着挂灯灯泡黑洞洞的破口自暴自弃地咕哝。
“……我想喝酒。”
这就是她同逝去的生活之间仅存的一点可恨又惹人怜爱的藕断丝连——M16A1没正事要做的时候,总是格外需要酒精。如果能有个一起瓶吹胡侃讲黄色笑话的酒友就更好了——前提是对脾气,A-91那样的就和M16A1不对付,那种把清醒当作孤绝的痛苦彻底舍弃的做法——反而是太清醒了,才令M16A1避之不及。
“酒?哈!做梦——我们这只有机油。”
“知道。我又没指望你。”
喙走了过来,沉重的金属鞋跟跺得地面邦邦响,M16A1顿觉脑壳一阵阵发疼。
“我说,酒有什么好喝的?人形根本就没必要去碰人类那些低级的消遣品吧?你居然喜欢那种东西?”
“嗤。”M16A1不屑地笑了一声,根本懒得理会。灰尘在空气中静默地飘落。
“‘嗤’算什么意思?你嘲笑我吗?!”喙一瞪眼。
M16A1还是不理她。
“说话啊!你有什么资格不搭理我!”
飘扬的金色尘埃里,直挺挺地举起一条胳膊。M16A1伸开五指,试图挡住舔舐着她干涩眼球的阳光,但结果只是从指间缝隙里漏下了更多。
啪——
她的五指忽然被握住了,牢牢攥在冰冷的掌心,然后被猛力一拽——喙一把将她拖了起来。M16A1连滚带爬地被拎出箱堆,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光线照在喙惨白的脸上,散射一般晃花了M16A1的眼睛。喙的皮肤和所有铁血人形一样,镜面般光滑,生铁般冰冷,即使在温暖的日子里也永远泛着一种不近人情的色泽,没有温度也不会腐朽,M16A1不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喙一把扯住M16A1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不停地摇晃:“我让你说话!你聋了吗!你……噫唔唔噫放开我M16你……你个混账……痛!!”
M16A1一巴掌糊在喙的脸上,使劲把她推离自己,也不在意自己的手指戳进了喙的眼眶里——铁血人形薄薄的眼睑和光滑的眼球弥合的缝隙里也没有丝毫温度,M16A1的指尖传来一种精巧而质密的触感。
有那么一瞬间,M16A1想干脆一勾手指抓住那颗精密的眼球直接摘出眼眶,不过喙显然不会让她那么做。
下次再说吧。
喙一抖手把M16A1松开了,捂着脸痛得龇牙咧嘴。
M16A1懒洋洋地抬起头,看见喙的舌头呈现一种刺目的瑰红。她又慢吞吞地把目光转开了,望着虚空的某处出神。最终她不可避免地在喙琐碎暴躁的咒骂中感到疲倦,搞不清楚究竟是酒精还是安宁更加难能可贵。M16A1站起身抖抖罩衣上的尘土,预备往外走,却被喙一把扯住了披风。
“你去哪儿!”“不去哪儿。”
喙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不是想喝酒吗!”
M16A1莫名其妙:“这里不是没酒可以喝吗?再说了,关你什么事?”
喙一脸的鄙夷:“这里没酒你不会去别的地方喝吗,据点不远就有人类的酒馆吧!M16你脑子里是不是灌了水泥?”
M16A1差点咬着舌头。
“你他妈的才是脑子灌了水泥。代理人会允许我去人类的酒馆瞎晃悠吗?”
“你不会偷偷去啊?这都要我教你?!(傻逼!)”
……等等。
M16A1终于回过神来了。她抄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睇着喙:“啊——我知道了,你从来没喝过酒吧?”“什……?!我干嘛要喝那种东西!!有什么稀罕的!!”
“稀罕?”M16A1冷冷地“哈”了好长一声,“可稀罕了——每个人形都搭载了味觉模拟系统,但是却没有酒精分析的功能。酒精会影响味觉模块的正常功能,从而产生随机序列的拟似神经代码刺激心智表层,能够获得各种各样机械理性无法触及的丰富体验,随机代码的生成能力依据素体各自的特质各有不同——能够在酒精中获得无上的快感可是少数素体才有的特权!酸、苦、甜、涩,酒液流过舌苔的触感,滚过喉咙的轻微烧灼感,小酌微醺的美妙,酩酊大醉的畅快,狄奥尼索斯的智慧,没喝过的人怎么会懂呢!无知!愚昧!狭隘!”
喙目瞪口呆:“你……你从来没一次讲这么多话……”
“哼哼——”得意的笑容在M16A1的嘴角稍纵即逝,“酒——既是死亡与忘却的虚幻,又是彻彻底底的活着的真实感!酒——就是森罗万象!就是大千世界!!”
喙差点给这酒鬼跪下了。
M16A1精简了一下装备,拆掉了大部分外露的护甲和防弹插板,更换了一部分战术组件并且给武器箱重新喷了一次漆——那上面已经满是弹坑和刮擦的痕迹,看着它就仿佛看着自己的心,竟忍不住去做一点徒劳的粉饰。
M16A1摘掉了自己的黑色眼罩,久违地做了一次清洁——眼球处的空洞和眼眶深处与视觉模块接驳的沟槽里积存着经年久月的灰尘和油垢,和已然过去的日子一般深厚。清洁完毕后,M16A1换上一只陈旧的白色医用眼罩,人类才用的那种——□□说过,这样子看上去会少一些戾气,像人一样温柔。
她手法粗暴地帮喙卸除了一些惹眼的外部辅助组件——铁血人形的构造她其实搞不明白也懒得花那个心思,她觉得如果自己是个工用人形的话应该会很适合暴力拆迁——又扯了一尺灰扑扑的破旧迷彩布裹在喙的身上当作斗篷,脏得她直打喷嚏。
做了简易乔装的二人溜出门去,喙抬起腿就想往载具库去提她的拉风重机车,被M16A1一把揪住头发还一脚踩在拖地迷彩布上滑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你干嘛唔唔唔……!”“你小点声!”M16A1嫌弃地把喷溅在手心的口水抹到喙的脸上,“该我问你,你想干嘛?!”
“还用问吗,去提机车啊!”喙理直气壮,脑门上写着一行大字:无药可救。
“我们两个要是能骑着那么辆车子开出据点不被发现,我早就溜出去喝空附近的酒馆了。”
M16A1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喙心虚:“那,那你说……怎么办!”
M16A1警觉地四下探看一番,尔后五指并拢冲喙比了个“出击”的手势:“走!”
上蹿下跳东躲西藏避开据点内的巡查兵蚁和自律人形,M16A1在据点外搜刮了一辆被遗弃的破旧三轮车——一个轱辘还变了形。喙严正抗议这样的载具实在是太没品了,那个破了皮的坐垫没资格侍奉她尊贵的臀部——被M16A1敲了一手刀然后摁在了车座上,让她尊贵的臀部遭受了非同寻常的凌辱。M16A1自己跳上了车厢坐下,还顺手拉起破了两个大洞的折叠防雨棚。
喙骂骂咧咧地踩着脚蹬子上路了。不过M16A1马上就后悔了——那个变了形的轱辘滚起来整辆车颠个没完,震得M16A1都快吐了。
好不容易抵达小酒馆,M16A1虚弱地爬下三轮车,在喙的拖拉和嘲弄下踉踉跄跄地推开了小酒馆的门。
——震耳欲聋的音乐、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吵吵嚷嚷、啤酒桶拧开笼头那一瞬间喷薄流溢的麦芽香、酒液晃动和冰块碰撞的窸窣轻响、推杯换盏间各种切割的玻璃面在昏黄灯光映照下的细碎闪光……所有的这一切,庸俗烦乱的景象和芜杂不堪的细节,都惊醒了M16A1沉寂已久的感官。她感到一日的时间行进至此,她才刚刚那一瞬间真正地醒来。
这就是森罗万象,这就是大千世界。
M16A1四下一望,只看到吧台那还有几个空位,便领着喙往吧台走。她忽然站住了。
酒保手法严谨地擦着杯子,越过酒柜照来的灯光在那人腰部斜斜裁出一道分割线。坐在吧台前的女人背脊挺得笔直,外套从肩头滑落,松松垮垮地挂在肘弯;平滑的布料绷紧在她肌肉健硕的背部,微微反着光;暧昧的光晕落在她脊椎向里凹陷的那一段,像一块繁育着迷迭香的低洼地。
M16A1犹豫了一下,没有往前走,跟在后面的喙撞上了她的背。
喙不耐烦道:“干什么不往前走?”
M16A1没想好怎么回答,吧台前的女人闻声方动似的转过头来,鼻梁上的墨镜滑下一小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
汤普森咧了咧嘴,两根手指并拢在额边轻轻一划——她的动作包含了很多信息,少说也有“哈喽”、“好久不见”、“真是美妙的巧遇”、“可给我逮着你了”、“——骗你的”……
汤普森面前摆着一杯玛加丽塔,利摩日骨瓷一般微透的白色酒液静置不动,杯口抹着一圈盐粒在液面上微微闪光。
“啧,格里芬的……!”
M16A1拦住了喙:“她没有带枪,不要太紧张。”
喙咬牙切齿:“你在说什么梦话?M16我看你是又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了……!!”
“这里是人类的地界,人形在这里开火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收拾了一个格里芬的杂鱼,又能怎么样呢?能向代理人邀功,让她不要追究我们偷溜出来喝酒吗?”
“呃……”
汤普森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咂着嘴笑看她们两个窃窃私语。
M16A1在汤普森旁边的座位坐下了,喙则在吧台转角紧邻着M16的位置坐下,斜着眼睛来来回回扫视汤普森和M16A1——这个位置使她可以监视两个人的谈话和举动。
这时,酒馆里的音乐忽然变了,不再是刺耳的重金属摇滚,而换了一首节奏稍快的抒情曲,歌手嗓音清亮,吐字缠绵。
Out of the mist of history, he\'ll come again.
Sailing on ships across the sea, too a wounded nation.
三个人僵持着。沉默是千言万语,言说就只有一言一语,这个时候开口总是比缄默更轻松些。M16A1在心里叹了口气。
Signs of a savoir,like fire on the water.
It\'s what we prayed for. One of our own.
“……好久不见,汤普森。”
虽都是曾在一个部队里出生入死的,但凡是喝过酒的,交情总还比其他的深厚些。
Just wait, though while he may roam.
Always, a hero comes home.
He goes where no one has gone.
But always, a hero comes home.
“嘿!”汤普森打了个响指,吧台另一侧的调酒师随即投来了视线,“给这家伙来一杯快活寡妇汽酒。”
“滚蛋!”M16A1抬手削了汤普森一头皮,转而冲走过来的调酒师说道,“小哥,来杯特基拉日出……”
“抱歉。”G36浓密的睫毛抬了抬,复又垂了下去,漠然道,“——我们只供应快活寡妇汽酒。”
“操!”
——最后放到M16A1面前的是一杯尼格龙尼。
G36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拐角另一边的喙:“你要喝点什么?”
“哼,这种低级的消遣品也就只受你们这些垃圾人形的追捧了,我才不……痛!!M16你干嘛踩我?!!”
“来都来了,别这么多废话。”M16A1对G36说道,“给她来点温和的吧……桑不加利口酒好了,多兑点汽水。”
“好。”
——摆到喙面前的是一杯Addio Mother Fucker。M16A1眼角一抽,没有多说什么。
她闭上眼睛在舒缓的音乐里喝着一杯又一杯,沉溺在万千世界的幻象里,一遍遍回味着这个世界还有温柔之处的遗存。
Deep in the heart of darkness sparks, a dream of lies.
Surrounded by hopelessness, he finds the will to fight.
汤普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可有可无的话,M16A1知道,这些话和过去的一切未来、未来的一切过去一样,毫无意义。酒馆可以是无条件休战的中立区,所有人都可以在狄奥尼索斯的迷狂与芬芳面前暂时地放下分歧——可是这与昨日和明天都毫无关系。
There\'s no surrender.
Always remember it doesn\'t end here.
We\'re not alone.
汤普森也好,□□也好,指挥官也好,M16A1心知肚明——只要她愿意,他们随时可以重逢,但永远不可能重聚。
汤普森已经喝到了第四杯,她轻轻地摇头晃脑地跟着音乐哼着歌,食指跟着节奏轻敲吧台光可鉴人的台面。
Just wait, though while he may roam.
Always, a hero comes home.
He goes where no one has gone.
But always, a hero comes home.
“我说,M16,这么久不见了,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嗯?问你?”M16A1愣了一下。
“啧……”汤普森嫌弃地咂咂嘴,“你怎么听不懂呢?——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来和平交换一下情报吧?”
M16A1还没说什么,喙一听先跳起来了:“你要死啊格里芬的垃圾!坐下来和你一道喝酒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还蹬鼻子上脸想探听铁血情报,你当我不存在的吗?!”
喙伸手就要摸枪——咔,G36自动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却已经抢先一步顶在了她的脑门上,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摄入酒精之后应激反应模块的应对速度变慢了?区区格里芬垃圾的出枪速度,她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
调酒师的手指松松地搭在扳机护环上,刚往里移了半寸,——咔,M16A1的枪口也毫不含糊地指向G36,她的速度更快,竟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M16A1下意识地看向汤普森——汤普森的两只手还是一只把着杯子,一只托着下巴,连看都没看这里剑拔弩张的三个人。
M16A1的嗓音如同冻土上吹过的寒风,而G36的淡漠也不遑多让。
“把枪放下,G36。”“你让这个铁血先……”
四周喧嚷的人声渐渐底下去了,有几桌酒客陆续朝吧台投来了探询的视线,只不过逆着光,并不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M16A1压着声音斥道:“收起来!你们要引起别人注意了!”
G36无动于衷。
最终,汤普森喝干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舔了舔杯口残余的盐粒。杯底落回了杯垫,发出尘埃落定的轻响。
“G36——”
汤普森开口了,低缓悠长的声线仿佛是从云端滑翔下坠的飞鸟,微醺的醉颜格外动人。她低声呢喃的样子没人能拒绝她,哪怕是一场已经吹响了号角的战争,也要立刻为了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想要一杯‘罗伯塔阿姨’。”
第五杯酒放在汤普森的面前,她顺势又提起了之前被打断的提议——G36给喙上了一杯长岛冰茶,M16A1余光瞥见她已经有些晕乎了,才和汤普森继续那话茬。
“交换情报?和我?”
M16A1狐疑地盯着汤普森。后者坦然地耸了耸肩:“你可以问我问题,相对的,我也要向你打探一些情报,很公平吧?”
M16A1还是有几分犹豫,汤普森又加了筹码。
“你先问——你可以根据我的回答来决定要给我透露多少信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M16A1觉得就算是冲着记在汤普森账单上的十二杯快活寡妇汽酒也应该问上一两句。
M16A1试探道:“那……指挥官最近有接到什么特别的任务吗?”
汤普森眼睛一闭:“不知道。”
M16A1又问:“M4的近期动向呢?”
“没见她。”
M16A1一拳头抡过去:“你他妈的压根就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吧!”“我也什么都没打算问你啊!”
M16A1搞不懂汤普森在想什么。她觉得她八成是喝多了。
她哼着歌。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胡说八道吹牛皮,揪着几个老掉牙的黄色笑话津津乐道。
Just wait, though while he may roam.
Always, a hero comes home.
“M16,你知道,任何想给世界带来重大变化的人都必定拥有表现欲和让他人泼洒热血的真诚意愿——而你呢,你根本就不想改变世界,你只是想守住□□罢了,所以你选择自己泼洒热血……”汤普森把着杯子的手嘲弄般地翘起一根食指指向她,“——做一个落寞的英雄。”
He knows of places unknown.
Always, a hero comes home.
M16A1觉得刚下肚的那些汽酒后劲慢慢上来了,她从腹部一路暖到喉口,脑袋也有些变沉了。她被很重很重的东西压着——正是因为她被这些该死的东西压着,世界才能支起平衡,才不至于压到□□的那一端,折断她的脊梁、敲碎她的肋骨、让她头破血流。
M16A1很想说去他妈的,根本没有森罗万象,根本没有大千世界;有的只是伤疤、别离和希望尽头的昏厥;这就是她的现实,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她面对这满目疮痍的一切,却必须忍着满口血腥与四肢百骸的剧痛一字一句地说,
我愿意。
我愿意。
我都愿意。
He will return;
He will return.
M16A1喝到了第十三杯,第一次意识到千杯不倒的痛苦和灵魂与命运的缺陷同根同源。
她大着舌头问汤普森:“嘿,这歌……唱的什么?”“唱一个孤身远征、虽中途犯了些错,最终仍必将夺回荣耀,回到家乡的英雄。”
“……汤普森,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唧唧歪歪的人啊。”
“我也没想到你会迷恋这种悲情英雄的人设啊,M16。”
“……我很希望叫那些鼓吹无聊英雄故事的人吊死在他们的舌头上。”
啪!
汤普森一巴掌拍在M16A1的肩上,一把勾过来,她又露出了那种从前偶尔翘了勤务偷溜出来喝酒时,共犯之间打照面的会心一笑。
Someday they\'ll carve in stone:
\"The hero comes home.\"
汤普森端起酒杯:“敬你归来的那日。”
M16A1咧了咧嘴,分明是想嘲弄一下,最终却连那短促的笑声也没能发出来。
“……不如敬遥远的明天吧。”
He goes and comes back alone.
But always,a hero comes home.
“喝啊……喝啊代理人……!嗝儿,猎手你,你不行啊……你们这群弱鸡!!
“格里芬臭垃圾……看我……把你们,全杀了……嗝儿!
“M16……臭傻逼……!你妈的,为什么……!
“呕——!!”
M16A1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喝得走路趔趄满嘴胡话的喙搬上一个轱辘变了形的三轮车,翻身踩上脚蹬,蹬着三轮骑上回铁血据点的路。
她迎着夕阳,呼吸里灌满沙尘气味的风。
我愿意。
我愿意。
我都愿意。
END.
Sakakima Sora
2019年2月8日17: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