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蔚矜

1、Chapter. 1

　　他养了一朵花，但没有养好。
　　那是一朵纯白色的百合花，花茎直挺挺地立着，细长的绿叶微微卷曲，还未完全开放的花苞白得像晴天时的云朵，映在他眼里是一团柔软洁白的光。晴天的时候，他搬着花盆到小院里的草地上躺着，花盆放在旁边伸手能碰到的位置，闭上眼阳光像是在眼前画了一个圈，他忽而笑起来，耳边的一抹嫩绿轻轻划过耳廓。雨天的时候，他把花盆放在窗台，盘腿坐在桌上歪头向窗外看，小院里靠墙放的自行车被雨打湿了，水滴顺着辐条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像是计时的沙漏。他总是在这时候跳下桌子去拿水壶，看着细密的水流顺着花瓣、花茎一路渗入土壤，洇湿的黑色土壤像是碎裂开的煤块。
　　水浇得太多了，再多就不行了，再多会觉得心里堵，堵得难受。他抬头看天，觉得天这么阴，雨那么密，乌云像是在头顶布了一张巨大的网，雨从网眼里漏下来，落在地面上，等天晴再回到天上去。风在夏天向这边吹，冬天又吹回，鸟类会迁徙，鱼群会洄游，但时间却是一条线，去了就回不来。
　　他眨眨眼，站起身把母亲又一次放在床头的闹钟放进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沉默地垂手站了几秒，过了一会，又抬头望窗边的花。一滴水在绿叶细长的一端将落未落，他本想看水滴落下来，看了一会又觉得闹钟的声音很吵，拔下电池再看过去的时候，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花为什么不开呀。
　　他看着含苞待放的白色花朵，觉得自己不知为什么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