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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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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乡的夜晚纯粹而温柔,少了白天的邻里是非,多了几分静穆平和。
春风吹过,春花甜蜜的香气一圈圈荡漾开来,让身处其中的人更感迷离。
迟容和清荷在这柔和的夜里,聊幼时趣事,谈诗词歌赋,论天下局势,不知漏尽更阑。
二人只觉时光从未逝去的如此之快,谁也不愿提起夜色已深,直到寒凉春夜,让清荷连打几个喷嚏,他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小人抱膝坐在家门口,清荷走近一看,竟是忍冬。
“你怎么坐在这里?"清荷俯下身疑道。
忍冬道:“夜深了,在等你们。”顿顿,又道:“茂乡如此小,却逛了这么许久?”
迟容坦然答道:“ ‘月色醉远客’,倒让忍冬担心了。”
忍冬哼了哼,偏头对清荷言道:“ 父亲说,迟哥哥和陆先生住一间屋子,今日我和新曲在你们房中打个地铺。"
是夜,清荷心头甜蜜,难已成眠。忍冬听到清荷不停翻身,轻轻问道:“阿姐,父亲和母亲说你会和迟哥哥成亲。成亲到底是什么?”
成亲,原来父母竟有此意,清荷意外又甜蜜,喃喃道:“成亲,乡学的先生没有告诉你吗?成亲就是两个相爱的人,长长久久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忍冬又道:“什么叫相爱?”
清荷想到迟容温柔的模样,摸摸放在枕边的那幅小像,出神道:“相爱,就是两个人之间只容得下彼此,不再有旁人,看到对方和别人在一起会生气会难过。”
清荷的语气柔和,态度温和,可忍冬直觉这与自己无关,想到成亲和相爱的定义,不由脱口道:“姐姐可以不和迟哥哥相爱,不和他成亲吗?”
清荷沉浸在初恋的美妙里,哪有心思理会忍冬天真的问话,只敷衍道:“快睡吧,我说的这些,你长大就会知道。”
清荷和迟容郎两情相悦,顾吟海夫妇看在眼中,也乐见其成。其实迟容此来,便是他们同迟然早就商量好的。
且说那日谢氏给迟然夫人去信一封,拜托对方帮忙相看合适的儿郎。迟容之母夏氏玲珑心肝,见儿子每年一副清荷小像画着,岂能不知背后深意,如今顾吟海走出丧兄之痛,清荷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正好可以成全儿子。
迟然与顾吟海莫逆之交,京中权贵虽对顾家避之不及,但迟然不怕也不在乎,立刻与夫人说定此事,又寻了个由头,让迟容先去茂乡一见清荷。
迟容不知其中缘由,想到能见到清荷,一向持重的他,也连夜收拾好行装,天没亮就出了门。
如今一见,少女清荷竟与自己梦中、回忆中的分毫不差,心中惊喜之余,也未免战战兢兢,倒有几分不真实的美好。
今日一早,谢氏便叫了清荷去访中,温柔的拉着清荷的手,笑道:“你瞧这迟三郎可担得起母亲当日之赞?”
清荷双颊微红,并未言语。
谢氏见清荷神色,心下了然,道:“我与你父亲有意将你许配给容儿,你可愿意?”
清荷经过一夜的百般假设,万种憧憬,此时倒也落落大方,低声问道:“不知三郎如何说?”
谢氏道:“你且推门看看。”
清荷疑惑的出门一看,却见迟容一袭白衣,飘飘若仙,正和父亲站在一处。
迟容望见清荷,淡淡一笑,霎时如千树夜放、星雨吹落,照亮了清荷周遭。迟容笑着走近,步子不重,却如羯鼓般敲击在清河心上。
迟容从腰间卸下一枚玉佩,轻轻用力,整圆为二,放一半在清荷手中,柔声道:“迟家并无万贯家财,也无滔天势力,但有荫蔽你的一方屋檐,令你安眠的一席睡塌,还有我一片冰心。清荷,你可愿意和我回家?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迟容紧张的等待,却许久也不见清荷答应,心中紧张又要开口,却听清荷柔道:“这玉佩怎么别?我又送你点什么好?”
迟容恍然,双手颤抖着替清荷别好玉佩,道:“清荷想送我点什么?”
清荷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如今顾家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好说:“下次,下次再见,我一定会送你一件心爱之物。”又轻轻道:“ 匪报也,永以为好。”
突然,院中啸啸风声起,是忍冬在练刀。听着势如破竹的动静,似是比平日更加努力。
正在这时,裴九顶着个鸡窝头,大步流星而来来,他见迟容仪表堂堂,立刻伸手理了理头发,收起了平日笑容,面向顾吟海夫妇,肃然道:“二叔二婶,我,我要娶清荷!请答应我的请求!。”
在场众人闻言,均是一怔愣。
顾吟海第一个反应过来,想着裴九小小年纪,最好笑闹,想必是听了什么风声,来这调皮,训斥道:“休得胡言乱语,你才多大?”
裴九一仰头,抿着嘴道:“顾二叔,这是我的愿望,并不是胡言乱语。”
迟容劝道:“顾叔父别生气,裴九年纪还小,想必只是玩笑。”
“什么年纪还小!”裴九毫不客气的打断,对待迟容没了昨日的和善,冷冰冰道:“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做什么,何用你来解释?”
清荷拉住裴九,喝道:“裴九,别胡闹!”
裴九狠狠的瞪了迟容一眼,转而对清荷无比郑重的说道:“清荷,我知道我现在一穷二白,比不上这个姓迟的,可我求求你不要嫁给他,等等我好吗?我一定奉上一切你想要的来求娶。再说,你真喜欢这种小白脸?我玉树临风,英勇威武,难道不好?”
裴九前半段所说,大家还有些震动,后面他嬉痞本色一露,又似胡言乱语。
谢氏道:“谈婚论嫁并非儿戏,裴九你还未束发,再长两年,二婶亲自帮你相看。”又见裴九眼神执着,还透着点狠绝,只好狠下心道:“清荷与三郎已换了信物,这事板上钉钉,实在更改不得。”
裴九不应谢氏,只望着清荷,认真道:“清荷,我不管你订婚了还是成亲了,只要你说句心里有我,就是天王老子来抢,我也不放手。”
清荷未加思索,立刻答道清:“我只拿你当亲人。”
疏离的态度和回答,令裴九心中燃起一把无名烈火,目眦欲裂的看向迟容,却见后者衣袂翻飞,面若冠玉,俊雅的立在近处。不禁咬牙切齿,恨自己的落魄,更恨对方的出尘优雅。
面色翻江倒海的一阵变化,竟然又平静下来,裴九淡淡道:“不就是订婚?我不怕!时日还长,我不信这事改不了!”
前院,陆照影望着招招凌厉的忍冬,不由道:“李慕教的不赖,你也学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他路数如此狠辣。”
忍冬斜睨了陆照影一眼,便收了阵势,陆照影被他映着冷凉刀光的双眼一看,顿时心中一惊,他相信此刻即使泰山将崩,这孩子也会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虽然和忍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陆照影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自信,这孩子绝非池中物。
负着手走近,才发现忍冬神色其实很疲惫,眼下也有一圈淡淡的黑色,显然昨夜并没有休息好。
陆照影关切道:“昨夜可是没休息好?”
忍冬擦擦刀,气定神闲道:“春夜甚凉,我又惦记着早起练功,是以难以成眠。”
陆照影分不出真假,只好换了个话题:“你昨日说大成救无可救,可是有人教你说的?”
忍冬笑出了声,道:“非也,大成现状,明眼人都瞧得出。内不修文德,外只靠余威。亲佞臣远贤,后继无人。凡此种种,皆是败亡之兆。”顿顿,又灿然一笑,道:“父亲原本不许我再说这样的话,可我知道先生绝非愚忠之人,故而有此一论。”
陆照影难以置信,如此针砭时弊的论断出自一个小孩之口。
忍冬不再理他,兀自拿了刀准备回房。
人影渐远,陆照影才省过神来,冲着忍冬的背影,问道:“裴九火急火燎的跑去后院,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忍冬转过头,淡然道:“裴哥哥吃住都在我家,我父亲视其半子,阿姐也便同他亲姐一般亲,如今姐姐要说下亲事,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该知道。”
陆照影高深地看了忍冬一眼,道:“我怎么看着像是你使了招借刀杀人,派裴九去搅局?
忍冬恢复了一派天真的神色,道:“迟哥哥龙章凤姿,他和阿姐能成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去搅局做什么?陆先生说的忍冬听不懂。”
陆照影闻言,立刻呆若木鸡,暗道顾家姐弟俩倒是不像,清荷磊落,忍冬却如此,如此…如此,想了半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陆照影叹了口气,认命的去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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