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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父亲被判入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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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王检举有功,赏……”
穿过重重的人群,叶魁看着前方跪着的相府一干人等。
只有慕天翊站在中间,形容苍白,如柳扶风。
慕天翊也和他对视上。
大安二百一十八年初春,右相叶儒,因私相授受,买卖官职,败坏朝堂风纪论罪,举府除有功远嫁者叶魁,及女眷孩童,全数入狱。
……
叶魁抱着那一衣服的花,站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过,自己赶回来,会正正好好的撞上这样一副场面。
慕天翊竟然已经私下向皇帝上书,参了叶相一本,而今天和他回门的时间,也正好是宫中下旨处理叶儒的时间。
私相授受,买卖官职,叶魁不知是父亲身居高位无法抵抗诱惑,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又或者只是莫须有的罪名。
他只知道父亲入狱,而造成这一切的,最直接的人,竟然是慕天翊。
即使慕天翊动了邵绝,他都没有特别在意,觉得就算是人心坏,也是他的人,也该由他沟通教育。
可如今……
叶魁本以为自己会生气,然而在所有人都散去之后,他站在原地,没有咆哮,没有拦住绑缚他兄父的人,就站的平平稳稳,像慕天翊。
他没有愤怒,没有毒发,就看着慕天翊,慕天翊也看着他。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天地变色,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分崩离析,而他们就那么对视一眼,就是万年。
慕天翊的身体似乎轻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叶魁早就两步过去。
怀中的衣服落地,赤红的衣衫裹着赤红的花散开,风拂过,就散了满地。
他一把把慕天翊压到墙角,禁锢在方寸之地。
叶魁低头看着半是靠着墙壁,半是扶着他支撑身体的人,他感觉自己的瞳孔微微颤抖,以至于视线都有些晃。
他的手强硬的撑着人摇摇欲坠的身体,随后问到:“江山和我,你选择哪个?”
叶魁可以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像散落的被风吹乱的花一样破碎。
这个问题,实在是奇怪,不问为什么,而是直接问答案。
为什么从来不重要。
问为什么,不过就是想听到这个人的解释,证明他在这个人心中很重要。
倒不如直接问这个人看中什么。
选择江山,就不顾忌他,为了自己的计划毁掉他的家。
选择他,那江山就会落入七王手里。
慕天翊已经做了选择。
他低头咬住人的唇,一片血腥味儿蔓延开来,叶魁心中沉痛,逆血攻心,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血。
慕天翊瞳孔微微放大,已经涣散的眼中慢慢映上叶魁的眉眼。
一个暴戾却沉静,一个温沉而内敛。
叶魁感觉人抚在自己后心的手,慢慢渗透出内力,不是杀机,二十平和深沉的功力,游散如他的四肢百骸。
叶魁松开人,让自己站正,眼中感情慢慢冷淡下来。
他不太能理解自己不暴发的样子,就像是心死了,他中毒后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心中这样凉,凉透四肢百骸。
“江山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我是说,如果真的让你做选择,就是江山和我,你选择哪一个?”叶魁又问。
慕天翊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了眼睛。
叶魁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质问慕天翊的,除了问人江山与自己慕天翊选择什么,就没有了,明明所有的答案早都清清楚楚的亮了出来。
为什么抓邵绝?
因为天殺阁挡了天奕宫匡扶天下。
为什么抓父亲?
因为相府和七王府打算强强联手。
选择他还是天下?
这个答案已经明明白白了。
“好,我换一个问题,邵绝在哪?”叶魁平和的问慕天翊。
他能打下天殺阁绝不是凭借一腔孤勇,而是绝对的理智。
在理智中发狂。
他喜欢处理问题,再发泄情绪,而不是像江珊那个蠢女人一样,把情绪挂在脸上,却处理不了问题。
江珊选择恨邵绝,却无法要回天殺,也无法报仇。
而他,选择先确保邵绝和家人的安危,把他们救出来,然后……
然后怎么样?
把慕天翊禁锢起来,继续看这个人用理智扮的乖顺可怜的样子?
这样也不错。
慕天翊摇摇头,意思很明白。
他不会说。
叶魁看着人的眼睛,微微睁大的眼睛,和手上并不算轻柔的力道,让他像一只蛰伏着的暴戾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他一字一顿的说:“慕天翊,我知道天奕宫在哪儿。”
如果这个人不告诉他,他会把天奕宫夷为平地。
慕天翊一把抓住了叶魁的手臂,那力道有些无力,瞳孔中有微微的颤抖和晃神。
叶魁又认真的看了人一眼,人的眼中似乎又有了初识不久时的那种畏惧。
叶魁突然有些心软,就抬手抚上人的脸。
有点冰凉。
气色虽然很差,却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应该还能挺得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选江山,还是我”
……
沙场啖肉饮酒时,他还笑过那些士兵。
“我不会游泳”那个说自己婆娘老母问他落水问题的小兵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士兵哈哈道:“那在战场上,你看见有人砍向二胡,有人砍向我,你正好站在中间,帮哪边都来得及,你帮谁?”
小兵看了看旁边的胡钾,所谓的二胡就是胡钾,胡钾“花名”很多,实在是因为一张秀气的大黑脸太惹人嫉妒和嫌弃了,可这不代表他们敢乱叫,就敢乱惹。
他求救的看向叶魁
“也只有女子之流才会问这样的问题,你们全去跑圈,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以后我会加强训练给你们解决。”叶魁朝他们不经意的一笑。
都是一起打上来的战友,彼此之间也比较亲昵。
在一片哀嚎遍野中,那些兵将都各自打着操练下面的士兵的名义,带着士兵一起受这关于“掉河里先救谁”的奇葩问题,所带来的无妄之灾了。
……
如今叶魁他自己,反而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他喜欢这个人,就希望自己在这个人心中最重要。
这是占有欲,也是一点莫名的,希翼。
这才是爱,根本就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和自己争宠,不仅是人,物也不行。
不过也没那么强烈。
他只希望,面前这个人,不会因为自己的那个野心,去伤害他,牺牲他,而是会想方设法维护他,尽量避开矛盾冲突。
可是不是,他看到的不是这样。
他感到这个人对他的喜欢,对他的爱,可都觉得欠缺一些什么。
就像是以前察觉到人的可怜,却可以感受到人冰冷强硬的心脏。
他们中间隔着什么。
慕天翊撑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和他靠近,又被这一地散落的至阳花朵围着,发白的唇满满染上淡色,精神也好了些,就站直。
微微垂下的眼睛像是在细细思索着什么。
“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就留到以后。所以你现在想明白了,是你带我去,还是我自己去?”
“我带你去。”
叶魁知道慕天翊最擅长趋利避害,以及分析危害的大小。也料到了他的选择。
“那就走吧。”
……
树林深处,前方绝壁。
之前叶魁来此没有注意,因为自从邵绝把他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带他回来过,他当时被困在天殺阁中,一面往上爬,一面帮助邵绝,也没有想过要回此处看看。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竟然是绝壁。
绝壁下有洞穴。
原来慕天翊,当时,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洞穴才活了下来,而这里,也成为了他关邵绝最好的地方。
这真是缘分。
慕天翊取出绳索在崖石上固定,自己蹬着绳索就闪了下去,叶魁也顺着绳索往下,就看见山洞里坐着的人。
玄色衣衫,坐的平平稳稳。
邵绝看向慕天翊的时候,脸上只有冷戾,直到看到叶魁,瞳孔才有些发散,然后很快又看到慕天翊的脸上。
叶魁发现慕天翊已经换上了一副银色面具,而衣衫口袋,露出人.皮面具的一角。
面具,人.皮面具,真容,所有的措施做的滴水不漏,即使在囚徒面前也不露丝毫破绽。
这就是天奕君,慕天翊。
“邵绝,你没事吧”叶魁走上两步,上下打量邵绝,没有束缚,什么都没有,人只是被困在了这里。
“没事”邵绝点点头,话音未落,就骤然起身,向洞口奔去,然后止在了洞口边缘。
“绳索呢!”
“我的人割掉了”
慕天翊一脸沉静如水。
叶魁看向慕天翊,心中略有些阴沉。
“抓住他!”邵绝突然说。
叶魁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慕天翊闪身与邵绝错肩而过,就纵身翻出洞口,一把抓住口上一块岩石,以险之又险的动作攀缘而上。
叶魁走到洞口,已经看不见人的身影。
邵绝狠狠的一拳砸在石壁上:“你也上不去了,为什么要下来找我”
叶魁拍了拍邵绝的肩膀让他安心:“没有理由他上的去,我们就上不去。”
叶魁走到洞口,尝试探出去往上看。
且不说洞口过小下面就是深渊,他无法探出头看到洞口上方岩壁的全貌,就光他看见的部分,就没有一处落脚点。
只有慕天翊刚刚手抓的那一小块岩壁上突出的一小块,有浅浅的印迹。
他们真的上不去了。
慕天翊,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身体的灵活性,以及轻功,技巧,这根本不是内力可以比的。
“无非就是,再在这里呆十天罢了。你以前帮我找食物,一定也受了很多苦吧,这样的绝壁,有绳索都不好攀登,也只有天殺才会训练。到是慕天翊,我小瞧了他。”叶魁回身看着邵绝,人被关了很久,样子十分憔悴,但似乎没有饥饿的模样,“看来他拿你还有用,至少有送食物下来”
邵绝和叶魁对视,叶魁总觉得人的眼神有些飘忽。
“身体不舒服吗?”叶魁伸手探人的额头。
邵绝握住人的手放下,摇了摇头:“没事”
“不要担心,叶十二会下来的,我本想留他在天殺阁,但是路卫追出来说了你的情况,他也就没留下”
……
崖上,慕天翊刚一落地,就吩咐道:“走”
叶十二抓着绳索,收掉手上的匕首,神色恭敬无波,只有手指骨微微泛白。他低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