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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1 卖了她好换媳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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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然春夜,一轮满月高悬在墨蓝天幕中,层层云纱萦萦缠绕,不复清朗。
“咚——咚!咚!咚!”
四更时分,巡夜人的打更声愈疏愈淡,渐渐与他的身影一起融入汇缘镇的幽暗夜色中,遥不可辩。
“呃——”
万籁俱寂,袭着一身夜行黑衣的许溜溜捂住嘴,压低声,打了个哈欠,旋即又将耳朵紧紧地附在沈宅的后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良久,他听到了来自静谧中稳而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咕——咕——咕,咕咕。”
三声长,两声短的鸟叫声自里面传出。
没错,正是暗号。
他小心的左右瞧瞧,再次确定幽静而逼仄的小巷中,除了两匹沉默的老马,别无他物。
低声地回应,“咕咕,咕——咕——咕。”
门吱呀一声开了,闪出来一个身型魁梧的黑衣少年,粗壮的双臂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哥,得手了?”许溜溜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兴奋,伸手摸了摸孩子粉嘟嘟的脸蛋,“哟,真可爱。”
“那可不是,嘿嘿,卖了她就有媳妇了。”许顺顺高兴地一扬眉,旋即利落地跃上马背,“快走。”
翌日。
青碧的山林深处,竹篱笆将几间破败的小屋相围成院。
院门口歪立着一块破木牌,其潦倒之势,像是风大点也能将它刮倒似的,上面爬着几行字: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打劫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不管远近都是客人,请不用客气~~
倾斜的院门上,挂着一块悬悬欲坠的破匾额,上面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汇缘山寨。
正午时分,阳光暖融融地照着院子。
院中有一张用瓦片垫起瘸脚的方桌,上面摆着两碗杂酱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大眼对小眼的隔桌而坐。
大的那个,皮肤黝黑,眼睛小小,个子大大,是一个壮实的大男孩。
小的那个,皮肤雪白,眼睛大大,个子小小,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面条蹙了蹙眉,抬眸,声音甜甜的对请她来山寨“做客”的许溜溜说:“山贼哥哥,人家想吃卤肉米线。”
许溜溜唇边含着笑,边吃边说:“没有米线。”
小女孩:“是吗,来碗卤肉河粉吧。”
许溜溜:“没有卤肉。”
小女孩:“呃,来碗烧肉米线吧。”
许溜溜:“没有米线。”
小女孩:“又没有呀,那来碗卤肉汤面。”
许溜溜:“没有卤肉。”
小女孩撅起了小嘴:“怎么什么都没有呀。”
许溜溜抹了抹额头的毛毛汗,耐着性子说,“小妹妹呀,卤肉和米线没有了,也就是所有跟卤肉和米线的配搭都没了。
小女孩轻叹了口气,“唉,没有那些搭配啊。那麻烦你只要卤肉吧。”
许溜溜眯起了小眼睛,无语。
小女孩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只要米线?”
见到他仍然不语,“那只要卤肉,总行了吧?”
许溜溜皱起浓眉,脸上浮起一抹愠色,“听不懂呀,没有卤肉,也没有米线,只有杂酱面!”
“山贼哥哥干嘛这么凶嘛,唔唔唔……”小女孩扁起了嘴唇,长长卷卷的睫毛上转眼间已盈上一层水雾,两颗晶莹的泪珠自秋水盈盈的眸中溢出,缓缓滑过粉雕玉琢的脸庞,一路向下滑落,滑落,直滑到许溜溜的心里。
他本就是虚张声势,一见面前小女孩梨花带泪的可怜模样,心肠便都骤然全软了下来,轻拍着她的肩膀道:“别哭,别哭,哥哥不凶你了。”
小女孩唇角悄然无声地溜过一丝笑,抹了抹眼泪:“人家不想吃面了,山贼哥哥和人家玩游戏好不好呀?”
“玩游戏呀?”
许溜溜用征询的目光瞅向躺在一旁长椅上阖眼晒太阳的哥哥。
只见许顺顺那黝黑的脸面上正浮漾着滋润的笑意,粗厚的嘴唇边涎出一丝口水,咕哝道:“啊,春花,哥哥的心肝宝贝……”
许溜溜咂巴咂巴嘴,知道哥哥又在做春梦了。
“春花是谁?”小女孩好奇地问。
许溜溜搔了搔头,指指生长在院墙边的野花,敷衍道:“呃,就是春天开的花。”
“春花来,让哥哥亲亲,抱抱……”许顺顺像是梦入佳境,朝空气撅起厚厚的嘴唇,张开双臂惬意地做出抱抱的动作。
哎哎,儿童不宜。许溜溜额角抽了抽,刚想站起身来挡住小女孩瞅稀奇的视线,却闻“轰隆”一声巨响,许顺顺已经从椅子上猛扑下来,惊起一地尘埃,外带啃了一嘴泥。紧接着院门外又传来“哗啦”一声响,那块破木牌,果然经不起人工地震,倒塌了。
许溜溜摇了摇头,起身去院外收拾残局。
而从绮梦中惊醒的许顺顺盘腿坐在地上,“呸呸呸——”地将嘴中泥巴吐个干净,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小女孩正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脸面上即刻挂起一丝窘迫之意,没好气地说:“死丫头,看什么看?讨打呀——”
话音未落,却见小女孩从衣衫中掏出一方洁白丝巾凑到他唇角边,轻轻擦拭。
柔滑丝巾上犹带着几分温热体香,许顺顺的心不由的一柔,面色和缓下来。
“山贼哥哥,春花是谁呀?”小女孩柔声问。
许顺顺迟疑了一下,顿了顿,低声道:“邻家的阿妹。”
“嘻嘻,心肝宝贝?”小女孩嘻嘻笑。
“哎,是呀——”许顺顺粗犷的脸上先是浮起一抹柔絮,旋即又被涌起的落寞与忿忿所取代: “不过,她已经嫁人了——做了富商家的小妾!别人家有钱呀!”
小女孩明亮的双眸中悄然滑过一丝暗光,似在权衡什么,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天真无知状。白嫩小手上擦拭许顺顺唇角的动作更为轻柔。
“罢了,你也听不懂。”许顺顺叹了口气,面色又和缓下来。
许溜溜迈回院来,从水缸中舀水洗了洗手,扬声问道:“哥,你们在说什么呢?你答应小妹妹和她玩游戏了?”
“你想玩游戏?”许顺顺皱了皱眉。
“嗯嗯。”小女孩点了点头。
“想玩什么?”
“一二三木头人。”小女孩竖起三根白嫩嫩的手指,声音甜甜地说。
“嘁——你个小丫头追得上我们?”许顺顺颇有几分不屑地说。
“不信就试试嘛。”小女孩很自信地昂起头。
旋即,指了指脚腕上套的铁链子,“但是要解开这个哦。”
许顺顺恐节外生枝,沉吟片刻。
许溜溜拉哥哥到一旁,背着小女孩,压低声问:“是约的落日时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许顺顺点了点头。
“那就是还有半天哩。”许溜溜挤眉笑道。
许顺顺回眸看看一无所知的小女孩甜甜而笑的模样,心想:小丫头是挺可爱的,陪她玩玩又何妨。就算她想耍花样,就凭她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还能逃得出他们兄弟的五指山?
于是,三人开始绕着几间破屋一圈树林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
“小丫头,跑得那么慢呀,你倒是来追呀?”两兄弟呵呵笑,这小丫头才五岁,追得上了他们才怪了。
小女孩脸蛋红扑扑的,虽然跑得像小乌龟,却很执着地非要追上他们不可似的,“来了,来了,山贼哥哥等等我。”
两兄弟的玩性起了,故意躲在房角边,大树后,矮树下,山坡上,等小女孩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扮个鬼脸,扯扯她头发,拎拎她后领……又是惊吓,又是逗弄的。
“哇哇哇——”见小女孩不仅被惊得尖叫连连,还即兴地摆出诸多可爱的怪相,两兄弟笑得开怀,恶作剧般地等待便更有耐性了。
不知道在进行了多少个回合以后,两兄弟蓦然发现小女孩踪影全无了。
“哪去了?”两兄弟面面相觑,顿了顿,齐拍脑门,异口同声地惊道:“跑了!”
当然是跑了!她才不会当个傻呼呼的玩具,乖乖等着被他们卖哩。
此刻,小女孩正用她的小腿儿飞奔在漫漫山道上。现在的她,可不是小乌龟了,简直像小博尔特。金色绣鞋疾速翻飞,卷起烟尘滚滚。
夕阳初斜,天边一片金色霞光。
“死丫头,站住!”
许顺顺的金刚一吼,震得正在跨越一段横木的小女孩耳朵一麻,脚下步子不利索地临空一滞——下一秒钟,便华丽丽地扑倒在地了,手掌和膝盖都破了,溢出血来。
许家兄弟本是健壮少年,又熟识山路,本以为要抓住小女孩还不就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的事。
却不知道,这小女孩不走寻长路,专爱飞一般感觉,不仅跑得像飞人,还兼顾跨栏,跳远,跳高等等田径黄金联赛项目。害得他们这两个劲量小子,风驰电掣地绕过山路十八弯,穿过水路九连环,才终于逮住她这只疯狂奔跑的金霸王兔子。
“哇——”这回小女孩是真的尖叫了。山崖边上,摔得一瘸一拐的她被两个黑金刚前后夹击,无路可逃了。
“死丫头,敢跟我们玩花样,还敢跑这么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许顺顺恶狠狠地说着,随手拧断一截粗树枝,紧握在手中,气势汹汹地逼近小女孩。
“哇哇,山贼哥哥干嘛那么凶嘛?”小女孩瞅着发如鸟巢,汗如水立方,目如火焰山,脸如铁板烧的少年,眸光有些惶惶,扁着嘴,边退边说。
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哇——”的一声仰面向崖下坠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少年下意识地都立即伸手去抓小女孩,但他们的动作太急太猛,顾前不顾后,其结果便是他们仨一起当了空中飞人。
完了,完了!三个人都惨叫起来。
“死——丫——头,被你害惨了!”坠落中,许顺顺风中缭乱了,话音在呼呼风声中扭曲变调,但在与弟弟对视一眼后,却默契地与他一起奋力地将小女孩抱在了两人中间。
“当夹心饼干,是不是就不会摔死?”小女孩问。
“不知道!”两兄弟说。
“我们好像奥利奥哦~~~”被两块黑饼干包围的奶油夹心说。
“呸你个奥利奥,小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情想吃的!”黑饼干说着,将夹心抱得更紧。
“哎哎,人家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嘛~~”小女孩乐观地咧了咧唇角,默了默,大声地说,“看你们还挺够义气的。那~~要是我们都不死,我就收编了你们!”
“啥?”两兄弟正诧异着——半空中突然升腾起茫茫云气,闪着七色祥光,将他们稳稳托起。而几乎在同时,从天空的另一侧,纷繁的雪色光线闪电般飞跃而来,疾速地将他们缠绕,裹紧,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