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现代校园架空／卡鼬／佐鸣）》只是不爱

60、六十

　　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雨，不是类似雨的雪渣而是真真实实的雨。好在雨不并不很大，街上行人并未因此陷入混乱，只是稍稍加快朝车站走去的步伐或者就近在跟前店铺探出的前沿下暂时躲避一阵。成双成对的情侣们更紧密地偎缩在一起，男方或三两下脱下外衣罩在两人头上或将身边的女伴紧紧裹在衣服里。

　　出租车因信号灯停下时，鼬透过车窗看到的尽是如此一对对男男女女，而且几乎无一例外女方手中都拿着一束红玫瑰。

　　鼬无心和司机搭什么不咸不淡的话，只是有些焦急地看看手中翠绿色的盒子。

　　行驶了一段路程，很不幸，前方路段因一场交通意外阻塞了，倒不是多大的事故，大概因为下雨路面湿滑车轮打偏很倒霉地撞到了路边护栏上，交警已赶到现场，只等着将事故车辆拖走了。但不晓得何时路面才能恢复通畅，再加上节日交通本就繁忙，不一阵自己乘坐的车子后面便又排起了长队，现在改换路线怕是太晚了。

　　其实完全不必着急慢慢等下去就是了，反正卡卡西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鼬到底抱有一线期盼，兴许他接到自己的电话立即就抽身赶回来了，想到此自己一刻都不愿耽误，时间每过一分钟都像一小时般漫长，心中的焦躁使鼬渐渐觉得狭小的车厢闷热起起来，里面的空气湿黏拖沓令自己透不过起来，没过一会儿额头胸口腋下手心都渗出了汗水。

　　终于，[不好意思，我先下车了，前面的路程我自己解决好了。]

　　鼬掏出钱塞给司机不等找零便飞快地从车里蹿到雨幕中，车内压抑的感觉多少被湿冷的雨水冲淡了些。

　　雨忽而大忽而小，看情形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歇。鼬脱下西装包在盒子外面，一路朝着卡卡西的公寓跑去，雨水打在他身上脸上，经过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向他投来惊诧的目光，但他已顾不得那些了。

　　达到卡卡西的公寓时，鼬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地上的水痕在沿着他走过的地方连成线。

　　站在公寓大门斜前方，鼬喘着气边咽口水边调整呼吸频率。别紧张，别着急。这才发现自己活脱脱像是从水窟里捞出，衣服已是湿得不成样，头上的碎发粘在脸上怎么捋都捋不掉。

　　狼狈不堪。

　　为何每一次自己要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情况下呢？

　　想到此，鼬感到非常绝望，甚至提不起按动门铃的勇气。

　　休息一会儿，至少等衣服干透再见他吧。

　　鼬靠着门边的墙一点点坐到冰凉的地板上。现在他反倒希望卡卡西没有回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目前的模样。

　　不一会儿声控灯自动关闭了，眼前的一切立即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冷，身体在湿冷的衣服包裹下不住发颤。鼬将头靠在墙上，不适的压抑感这回儿再度卷土重来，自己仿佛被困入了狭窄黑暗的更衣间，任凭怎么挣扎也冲不出去，周围黏黏糊糊的滞重的空气将自己团团困住，渐渐呼吸无法顺畅，不适感比卡啦OK包厢和出租车内剧烈得多，意识也随之变得模糊。

　　无法与别人产生共鸣。无法顺利将想法传达给别人。“你的心好像一只封闭的胡桃。”小南的话。的的确确是这样的。自己的心就是世上最坚固闭塞的胡桃，用什么工具也砸不碎，除非。。。胡桃夹子出现。不可能，胡桃夹子是童话中的角色，怎么会跑到现实世界来。自己一辈子大概只能在自己建筑起的围墙内孤零零度过。

　　脑中的思绪愈趋混乱。过去的二十年自己不是也这样完完好好地度过下来了吗？为什么过去一次不曾为之烦恼过的事现在却一件接一件地计较不休起来？会为生活中的琐碎事烦恼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沾染上了俗世的烟火味？如果变回过去。。。

　　许许多多问题不断在脑中膨胀感觉整个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涨破。“咚”一声闷响，鼬将后脑勺撞在墙上。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突然被光亮一扫而光。鼬使出最大力气企图睁开眼睛，但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全是朦朦胧胧带有梦幻色彩的。之后，自己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温暖地照在鼬脸上，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啊，总算是活过来了。]

　　见卡卡西走来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鼬立即紧张地挣扎着想要做起身来。

　　[别急，躺着就好。]卡卡西连忙将他按住，[我说，我差点被你吓死。]

　　鼬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喉咙发涩，怎么也无法顺利出声。

　　[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匆匆忙忙和其他人交代了下，敷衍过了这个那个缠人的家伙亟亟脱身回来，结果见你倒在门口，身下一大滩水，这情景，任谁都要吓一跳吧？]

　　鼬觉得不好意思，头在枕头上动了动，脑袋晕乎乎的还有点疼。

　　[你进屋去等就好了嘛，备用钥匙还放在原来的地方，你应该知道的呀。]卡卡西以略带责备的语气说，[当时顾不得想太多，赶紧先把你抱进屋，脱掉湿衣服放到床上。哦，本打算送你去医院的，不过想想还是把私人医生叫过来了，好在没什么大碍，受了风寒退烧针打过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啊，我就在想，要是我当真一晚上没回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卡卡西伸手摸摸鼬的额头，[说实话，淋了雨不肯进屋也就罢了，好端端的为啥拿脑袋撞墙啊？幸亏没磕破只是肿了个包。哎，看看磕没磕傻？]

　　[我。。。]鼬紧接着咳嗽起来。

　　[等你痊愈了再慢慢说吧，现在你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卡卡西抽回手，[对了，你的衣服我拿去干洗店了，洗干净之后要烫一烫，名牌货更需要保养。不过倒是第一次见你穿这么好的衣服，要是专程为了见我而准备的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此刻无数感觉糅杂在一起很多很多的话欲破口而出但最后全部化为一个拥抱。

　　卡卡西一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无措，木讷地让他抱着，隔了一会儿手才在他背上轻轻地捋了捋。

　　[以后你别再去相亲了。]鼬的声音沙沙哑哑的。

　　[恩？]

　　[相亲性质的联谊之类的什么什么活动也不许去。我不喜欢。]

　　卡卡西扑哧笑了出来，[好的，不去，听你的。]

　　[这就把行李都搬过来，我每个周末都过来，不，只要有时间我就回这边来。打扫房间做饭刷浴盆统统交给我做别再让你的那个晚辈来了。]鼬继续说，[我不想躲躲藏藏的。我的事，请你不要刻意瞒着你的朋友们，有必要的话我穿女装也可以。还有，你不要无缘无故总是消失，失去联系。]

　　鼬说完后，须臾沉默，卡卡西安抚他躺好。

　　[你的意思我想我大致上明白。]为他掖好被子，卡卡西将他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我想，如果我们都能坦率点就好了。]

　　鼬就此思索，稍稍动脑头后边便感到隐隐作痛。

　　[其实你不知道，我常常感到害怕。]卡卡西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有时怕的不得了。]

　　[怕什么？]

　　[我这个人天生便有过度忧虑的倾向，无论如何刻意矫正也控制不了。凡事从来不由自主地往坏的方面想，尤其是面对私人的事。然后就想象中最坏的结果开始担心这担心那。这习惯不好，却怎么也改不过来。有时候事后想想自己幻想的那些糟糕结果自己都觉得好笑，但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鼬微微点头。

　　[对你，我心里非常非常地珍惜，可能从表面上你看不出来，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感到不安。或许也是因为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反省目前的一切，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归到属于你的正常的生活中去。真的到那一天，我想我一定会异常悲伤，估计那悲伤会超过我所能承受的限度。如果当真到了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每每想到此，我就烦恼害怕得不得了。但我又不知道如何把这种感受传达给你，总觉得就算说了，你也会觉得是我杞人忧天。所以我才刻意和你保持些距离以便能冷静把所有问题思考透彻。]

　　鼬挣扎几下企图坐起来，[是不是在你眼里一直认定我对你只是好奇，好奇热度过了就走人？]

　　[不是。可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并没有经过任何考验。这么说恐怕你会生气，没有足够的信赖让我扫清心中的消极情绪。不愿意把你带到我的圈子也并不是计较你的性别，而是我不想把你过早带入大人的世界，虽说你早晚要走入那个世界。也许我说这话不公平，终归不是年长你十几二十岁，不过是比你早些走入社会，而且脑子也未必有你好使，对你说教这些你不服气吧？但大人的圈子里各式各样的人，有诱惑有欺骗有讹诈，是还在学校里的你无法想象的。这样的人和事我身边就有。你绝对够聪明，但并不是个复杂的人，这点我很清楚，那里有些东西是你抵御不了的，我不想你受到侵害。而且。。。]卡卡西低头看着鼬的手，[我更不愿意看到别人打你的主意，那样我也会妒忌得受不了。]

　　[。。。其实你都是在为我着想，一直都在思考与我有关的事？]

　　[啊，让你笑话了。]卡卡西挠挠头发，[打第一次见到你没多久其实我就在猜测各式各样与你有关的事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我打心眼里感到幸福，可你不会看透我背后的忧虑，其实我总是战战兢兢地活着，正因为这样我才事事谨慎小心，我害怕呀，但表面上却总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起来还是我虚伪，不坦率。]

　　鼬慢慢躺下去，将脸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因为我害你耽误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