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月传说》林子宣

2、第一章 叶氏凤栖

　　1.

　　你要问楚国时下最轰动的消息是什么？
　　大多数的男性居民会告诉你：当然是七夜妖刀重现江湖，阴月魔教卷土重来！
　　半个月前，少林寺住持智远大师被人杀死在禅房中，被发现时尸身已化为血水，旁边留下凶手的血手印。这与二十年前横行江湖的阴月魔教杀人手法如出一辙。
　　阴月魔教久居西南威连山，历代教主皆凶残暴戾，杀人如麻，与正道人士势成水火。当今圣上即位不久，为平息纷争，曾召集十大门派高手围攻威连山，将魔教一举歼灭。如今阴月魔教死灰复燃，江湖热血男儿个个摩拳擦掌，整装出击。毕竟这江湖平静了太久，需要挑起事端寻找出名的机会。
　　而大多数的女性及极少数男性居民则会告诉你：当然是凤栖将军叶十三大胜齐军，班师回朝！
　　这叶十三本名叶凤栖，是前宰相叶文涛之孙。叶文涛有三子一女，三子或为官为商，均有建树；女儿才貌兼备，被凌帝封为贵妃。叶家三子共有五男八女，凤栖排行最末，却也最受宠爱。可惜他刚满周岁，叶文涛便被左相王钧诬陷私通齐国，叶氏一族满门抄斩。
　　凌帝当时即位不久大权旁落，只得眼睁睁看着一代忠良含冤枉死。幸得七弟宁王楚天歌力保，念叶氏辅佐两朝有功，只留下刚满周岁的幼孙叶凤栖。
　　想宁王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六岁少年，虽心思细密，却难免疏漏。叶凤栖为王均潜杀手所伤，心脉俱损。宁王不远万里只身入雪山，长跪三天三夜，求得活死人神医陈不正出手相救。之后叶凤栖被天山璇玑子收入门下，尽得其真传，当然这是后话。
　　这叶凤栖天资聪颖，十三岁便以一届布衣夺取武状元，一年之后做副将随军击退齐国大军，一年前更是以五千人马打退齐国四万精兵，深得凌帝喜爱，封为凤栖将军，官居从一品。
　　因这叶氏凤栖容貌俊美，战场之上多以面具示人。私下里甚是冰冷骄傲，不擅官场之道，故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倒也不多。正因如此神秘，却引得无数女子芳心暗许，为求一见，不惜到将军府为奴为婢。就连一些王孙公子见过凤栖，也叹其姿容绝世。当今皇帝四子韶青更是愿以封地爵位向凤栖示好，却被宁王拒之门外。理由是：想娶我家小十三，除非以东海夜明珠、西域紫冰晶、天山玄精铁三件宝物做聘礼！
　　如今凤栖将军回京的消息一传开，全城百姓无不翘首期盼。这架式，竟比当今皇上出巡更引人注目！

　　“星儿啊，你说我家小十三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啊？真是一点儿都大意不得。”一个华服公子正躺在一个绝色美人怀中，那美人正把新鲜的水果喂到他口中。
　　见到这情景的人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只因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万花楼的头牌，人称京城第一名妓的银星姑娘！
　　银星姓沈，原也出身书香门第，无奈家道中落，被卖入青楼。然她心高气傲，如非自愿绝不见客。老鸨见她刚烈，也不勉强。这银星弹得一手好琴，每晚来听她弹琴的人，就能把万花楼挤塌。想要和她单独相见，更是难上加难。
　　而如今，她竟如此温顺的侍奉眼前这俊朗的华服公子，只因这华服公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的七弟，宁王楚天歌！
　　先皇共有七子，其中只有当今皇上与宁王为皇后所出。圣上年幼之时，便初显雄才大略，深得先帝喜爱，本来这皇位非他莫属，可半路又杀出个宁王。这宁王排行最末，又是先皇老来之子，其宠爱程度，远远超过其他人。
　　先帝曾一度想立宁王为太子，可这宁王放荡惯了，平日总喜欢流连秦楼楚馆，结交风尘女子，对皇位根本毫不在意，先帝只得作罢。先帝过世之后，更是无人管束。如今宁王年过三十仍未立正妃，让皇帝头痛不已。现在又做了银星的入幕之宾，不知要让多少人艳羡不已了。
　　一双纤纤素手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喂到他嘴边。银星娇声讨好道，“王爷，这是刚从南方运来，奴家特意留给王爷尝鲜的。”
　　楚天歌点点头道，“难怪古人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真是妙极！”
　　银星满心欢喜，“王爷您喜欢就好。银星见只是王爷今日心神不宁，不只是为何事烦扰，就让银星为爷分忧吧。”
　　宁王笑而不答。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飞入卧房。银星将那鸽子脚上一张素色小笺取下，交予宁王，笑道，“王爷的心愿来了。”
　　宁王看罢，笑道，“银星，你可真是我的知己。若不是那小十三惹祸，今夜定要与你畅饮几杯。”
　　银星倒也识趣，不多挽留，“下次银星定备好陈年老酒与爷畅饮。”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银星意味深长的笑了。

　　2.

　　月光如洗。
　　夜已深，万簌俱寂。
　　官道上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正是太监总管杨科领一队内庭侍卫，急三火四往城郊落霞山奔去。
　　落霞山峻险奇秀，山下更是绿水幽幽。全京城人都知道，落霞山下红墙绿瓦便是当今凤栖将军的将军府所在。
　　当年叶凤栖受封将军之时，天昭帝曾在城中赐他府邸，可这叶十三偏偏看中了城郊落霞山下依山傍水之处。天昭帝见凤栖年幼，到也不与他计较。
　　可如今杨公公却是牢骚连连。
　　想他杨科，乃是当今天子宠妃田氏身边第一红人，朝堂上下谁不给他三分薄面？如今不但要连夜出城传旨，这叶十三还磨磨蹭蹭要他空等，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他不知道，这叶十三有个毛病，只要是沾了他自己的那个宝贝枕头，再想把他叫醒，实在太难。
　　贴身侍女春梅、秋菊原是宁王府的人，自小便与凤栖长在一处，深知他的脾性，凤栖也将她二人当做姐姐一般。二人见凤栖耍赖不起，只好亲自动手给他梳洗收拾。这番收拾妥当，凤栖还一副爱起不起的样子，春梅心直口快，连忙嘱咐道，“皇上深夜急召必有要事，将军此次面圣定要打起精神才好。”
　　凤栖心中已有主意。

　　天昭帝似有心事一般，在崇德殿里踱来踱去。那边见凤栖来见驾了，忙整了整衣冠，正儿八经坐在龙椅上。
　　凤栖见天昭帝故作严肃，心中不由冷笑，恭身行礼问安。
　　天昭帝怒道，“叶凤栖，你好大的胆子！领兵归来不知先入宫面圣，反而要朕亲自请你，看来你并没把朕放在眼里！”
　　凤栖明白天昭帝故意想给自己点颜色看看，不慌不忙说道，“将士们长途跋涉早已人困马乏，皇上爱民如子，又怎么会不体谅他们的辛苦。”
　　好你个叶十三，竟然敢堵朕的嘴！
　　天昭帝强压怒气叫道，“好，就算你说的在理，那这则奏章又是怎么回事？”
　　“湮洲被齐国侵扰日久，人民早已困苦不堪，皇上却在这时为宠爱的后宫大肆铺张，难道就是明君所为吗？”
　　“混帐！”天昭帝气的直拍桌子，“叶十三，看来平日里朕太纵容你了，你才会如此放肆！今天朕一定要好好罚你！”
　　杨科对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上来四个侍卫将凤栖擒住，凤栖到也不躲，只定定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天昭帝道，“把他拖下去，先打四十大板再说！”

　　“皇兄，深更半夜何必这么大火气？”
　　听到这悠闲懒散的声音，天昭帝不由得直皱眉头。叶凤栖也是一副咬牙切齿要拼命的样子。
　　来人正是有“逍遥王爷”之称的宁王楚天歌。
　　楚天歌闲闲说道，“皇兄，十三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啊是最不会服软的人，您若是跟他较了真，岂不是失了身份。”他见天昭帝脸色稍霁，忙说道，“也罢，今天我就代小十三跟皇兄陪个罪，也是我教导无方，让他冲撞了皇兄。臣弟这就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训，让他别再跟皇兄顶嘴。”说着就要去解凤栖。
　　凤栖白了宁王一眼，小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天昭帝见宁王亲自求情，便也不好再发作，便顺水推舟道，“也罢，叶凤栖，朕今天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朕要你查清妖刀七夜的下落，你可能做到？”
　　凤栖抿嘴不语。
　　宁王笑道，“多谢皇兄。只是十三年纪尚小，江湖事故也不如小弟熟悉，不如让小弟陪他一同前去，如何？”
　　凤栖小声道，“谁要何你同去啊？”
　　宁王一只手伸到凤栖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腰，一下下似调情又似安抚道，“江湖险恶不比边关。况且我在京城日久也想出去透透气。最重要的是，我的小凤栖这么招人喜欢，当然要看紧点儿，免得被人勾了去。”
　　天昭帝只想早日把这恶魔一般的人物送走，越远越好，便顺他的话说道　，“也罢，就你二人一同前去吧。只是记住，务必要在七月十五之前找到，否则，朕定要治你二人的罪。”

作者有话说

　　新坑，努力添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