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司同人短篇集》女丑之尸

7、咖啡杯系列3

　　我是一只高脚酒杯。
　　很久以前我被陈列在一个不算华丽的玻璃橱窗中，然后和其他的杯子一样我被人买了下来。
　　在我印象里，那个买下我的人似乎还买了一套茶具或是咖啡杯，管他买的是什么呢。我只知道那个买下我的人把我送去了美国，而他买下的其它东西都安好的送去了他家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的地方是不是美国，因为在我无法准确的计算出的时间之前，我似乎有听到有航班的播报声，播报着纽约到了，祝您旅途愉快。
　　可我一点都不愉快！
　　那个买下我的人将我当成礼物一样赠送出去，然后对于我，我只能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震荡。
　　接着我就一直待在我的礼品盒里，不见天日。没有光，听不见声音，漆黑的空间里只有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我。
　　我恨买下我的人！恨他带离我的橱窗的人，他剥夺了我的生活，即使那种生活平淡无味，但是有光的照耀。
　　我恨得到我的人！他把我关闭在这个只有黑暗围绕的世界，让我无法自由的呼吸，让我的生命沉浸在无止尽的阴暗恐惧中。
　　我恨同样被买下的那些茶具！为什么同样是被买下，只有我要这样生活在黑暗中，为什么只有我！
　　当我以为我的生活就只能是一片黑暗，在也无法有任何的波澜时，阳光终于出现了。
　　我记不清楚之前到底有听到过什么声音，不知道是否出现过什么征兆，只是突然有一天头顶传来一片刺目的光。
　　我……我竟然出来了？被放置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排列在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这……是怎么一回事？
　　“喂！你也是被送给伊藤忍的东西吗？”左边的打火机问我，我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只好默不作声的站在他边上。
　　“估计你和我一样是宫崎送的东西了。”打火机开始一开一合的说着，“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送给伊藤忍东西，一个叫什么扬，一个就是宫崎。我们这些宫崎送的东西就会被扔在角落，等到积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被集体扔掉。而你看那边的柜子，那边就是那个什么扬送的东西，真是同物不同命啊！”
　　我顺着打火机指引的方向看去。那种柔和的灯光，是的！就是那种灯光，和我以前摆放在橱窗中的光是一样的。一瞬间我想被摆放在那柜子中的意愿是那么的强烈。
　　我要在那个柜子中，一定要在那个柜子中，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在那个柜子中！
　　之后……之后并不像打火机说的那样，宫崎送的所有的东西和什么扬送的所有的东西，全部被仔细的封装好，送回了日本。
　　这样的转折真的是太可笑了，在美国不见天日的时间洗礼后，我竟然又要回到日本，那段绝望的日子到底算什么？
　　日本，伊藤忍带着我们住进了一间还算不错的独立式公寓。
　　我清楚的记得，搬进去的那天他是如何的粗暴的将原先在房间里的一部分东西敲碎毁坏后扔出去的，我绝对不要被那样的对待，我要在灯光之下闪耀出我在黑暗中流失的绚丽。
　　其实我知道，伊藤忍是一个根本不会喝酒的人，他每一次都不用酒杯而是直接对着瓶口灌，他就是那种喜欢用酒精麻痹自己神经的人。而我，作为他的酒杯我又是有多渴望有酒灌注的那种感觉，没人知道。
　　说起来，那一天很奇怪，伊藤忍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一手拎着我，一手抱着瓶酒踢开了书房的门。姑且让我叫那个房间称为书房吧，因为到处散乱着书本和文件，可是……他脏乱的程度……
　　那天到最后他还是没有使用我，而我也被留在了书房的写字台上。在这个书房里我看不见我向往的柜子，看不见那相识的灯光。这感觉比一直待着黑暗中的感觉还要糟糕。但是我看见了一只熟悉的杯子，一只咖啡杯。
　　那是一只白色的小型瓷质咖啡杯，曾经和我摆放在同一个橱窗中，而他似乎也是被宫崎买下的东西，瞬间我也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伊藤忍憎恨的宫崎家，难怪他几乎每天都在摔坏丢弃东西。也许，下一个被砸坏的就是我，那样的话，让我在被砸碎之前待在展示柜一次吧！
　　我……这些日子我经历了低潮起落，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只高脚酒杯，而那只咖啡杯却还是那个样子，会看着我，有时候是偷偷的，有时候是目不转睛的。这都让我很不舒服，我知道有一天他必然会对我说什么，我也知道在听到我的答复后，他将不在是我以前见过的咖啡杯，所以我不停的期盼那一天尽可能不要到来。
　　但事情总是不如人愿的，越是想要逃避的越是会摆在眼前。他说了，他说喜欢我，然后我带着比我预想中更严重的害怕和惊慌失措告诉他：你配不上我！我不喜欢你！
　　其实那时，我说错了。我并不是想说配不上配得上的话题，我只是想告诉他：你是一只咖啡杯我是一只高脚杯，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在一起会很奇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出口的话尽然那么的犀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那样。也许是因为和伊藤忍待久了，染上了他的脾性，他就是一个喜欢装出犀利凶狠来伪装保护自己的人。
　　然后，他就碎了，碎成一片一片。
　　巧合得简直难以相信，就在我拒绝的同时，伊藤忍竟然掀翻了桌子。我滚落在毛毯上幸免于难，而他跌落在地板上碎成好多块。
　　我知道，我可以轻易的数出他残破的碎片有多少块，我不知道，我无法了解透过我自身的玻璃，他究竟在我身上投射了多少个影像，我不知道，我更加无法相信在他的每一块碎片上都反射着一个完整的我。
　　这样的事太恐怖了！！！我在害怕，我在颤抖，我想着办法滚动身子，避开他。可是无论转到哪一面，都有着他的碎片，无论那一面都是我逃避不开的恐惧。快点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整整一夜，我这样祷告着。所以，当第二天我看见伊藤忍笨拙又认真的拼补他时，我终于肯定上帝早已抛弃了我，至今为止，我的愿望都不曾实现。
　　拼补后的咖啡杯，很丑。真的，我是那样感觉的，和他原本的纯□□致简直是不能比的，因此我有低低的咒骂伊藤忍：不会补就不要补，你看你把他毁成了什么样子！他以前才不是这个样子！他以前……他以前……
　　他以前不会呆呆的看着天空看一天。他以前总是能十分融洽的融合在景物中，不会让我觉得那么的显眼。他以前虽然安静，但有时也会和周围的事物做短短的交谈，不会什么都不说。
　　从他被砸碎拼补后，就不在开始说任何一句话。有时候我会想这是我造成的，但有的时候我又会逃避责任说那是因为伊藤忍没有把他拼完整，一定是哪里少了一块！
　　是的，少了一块。但是，我不知道那一块儿在哪里？我想要找回那一块儿，让他变回原来的他。某一天起我在书房的各个角落，开始找寻丢失的那一块。可是，我始终是一无所获。

　　最近伊藤忍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变得不错了，他不再每天醉醺醺的拿着酒瓶在房子里乱转，或是自言自语的蹲在角落用头撞墙。
　　他开始整理起自己糟蹋的样子，开始清理房子里随意丢弃的酒瓶和杂物。
　　客厅、厨房、卧室……当他终于走进书房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移开我的注意力。伊藤忍走到哪里我就看到哪里，希望他能整理出咖啡杯丢失的一块。突然间我感觉到，我已很久没有注意展示柜和灯光，我注意的只有那丢失的一块碎片。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失去的东西看来是真的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我弯折着酒柄，低垂着杯口，失落的望着窗边的咖啡杯，看我一眼吧！向以前一样看着我，只要一眼就好。
　　我开始等待他的转身，也许就像是他曾经等待我一样。

　　我是一只从来没有人使用过的高脚酒杯，他是一只以后都不可能再被使用的咖啡杯。我们的生活也许就是这样了，我们的故事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很多日子以后，我每天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待在宫崎耀司的柜子里，告诉我身边不爱说话的咖啡杯：今天那个傻瓜依然没有学乖，被宫崎……他们两个的似乎关系越来约好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开口对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