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组队吗》塘滢

10、第十章

　　等到邱黎醒来，天已经黑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钉板上滚了一圈，浑身都疼，抬起手来才发现他的每一根手指上都有一个针眼，再仔细一看，胳膊上也有，他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玉缩在被窝里睡的正香，霍青玹则趴在不远的桌子上睡着了，旁边只点了一根蜡烛，而他的头发距离那根蜡烛不过两指。

　　邱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烛台端得更远了些，以免烧着霍青玹的头发。

　　正考虑着要不要把霍青玹叫醒，霍青玹就突然睁开了眼睛，问邱黎：“你怎么样了？”

　　邱黎微笑着点头，对霍青玹抱拳做了个口型：“多谢。”

　　霍青玹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他挺了挺僵硬的后背，站起来之后转转脖子，像是了了一桩大心事，一脸疲惫的跟邱黎道别。

　　邱黎送他出门，外面漆黑一片，店家在走廊上挂起了灯笼，灯火阑珊之中，霍青玹停住脚步，转身叮嘱他道：“回去吧，那个小巷子你不要再去了。”

　　从未听霍青玹说过那么长的一句话，邱黎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邱黎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但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刚才梦里的那个黑影让他心里一阵发凉。

　　他梦见的都是他小时候的事，到了云虚之后他就渐渐地把那些事忘了，直到他做了那个梦。

　　小时候他因为能看见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为父亲所不喜，连带着兄弟姐妹们也总是欺负他，泼了他一脸水的就是他三弟。他依稀记得当时确实是有个浑身雪白的精怪窜出来咬伤了他三弟，但不是因为那个黑影，而是他小时候救过的一只白狐狸。

　　白狐狸和黑影子在邱黎的脑海里轮流登场，最后重叠在一起倏地一下就不见了，邱黎辗转反侧，直到小玉翻了个身，在他怀里找个了舒服的位置，拱了两下，然后就不动了。

　　邱黎怕把他吵醒了，也不敢动作，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小玉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邱黎看着阳光正好就想去邀霍青玹一起出去逛逛，结果霍青玹也不在，他一个人颇感无聊，便去找之前那个帮他算命的摊主。

　　邱黎根据记忆找了过去，然而那里空空荡荡的，摊主不知去向。

　　“喂，算命被骗了吧，奇了怪了，他一般都在这，今儿是怎么了。”隔壁的卖菜小哥见邱黎站在空地前面发呆，便好心提醒他。

　　邱黎想问他是怎么回事，但是说不出话来，卖菜小哥看他皱着眉头，便解释道：“这人跟谁说话都那么一套，专骗你们这些外乡人，万一有不对的，他那一张嘴也能给圆回来，你找他也没用，还得让他给你骗去一吊钱。”

　　看来白跑了一趟，邱黎对小哥略一躬身以示感谢，再次看了眼那片空地，正准备离开，就听见有人对他说：“别等了，那个算命的死了。”

　　周围的小贩马上七嘴八舌的问他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个买面条的，听人问他，微微摇了摇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那个算命的就住在我家后头，昨儿半夜死的，不知道叫谁给杀了，死的挺惨，比那个刘二混还惨，你们是没见他那个样子，吓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算命的也死了？两天之内连续死了两个人，这也太蹊跷了。

　　“就说他算的不准吧，连自己要死了都没算出来，哎。”

　　买面条的正比划着给人讲昨晚上的事，邱黎也凑上去听。

　　据那买面条的说，昨天晚上他见他家后头黑烟弥漫，还以为是着火了，当下拿了水桶就往那边赶，还没赶到，就听到算命的家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听得人胆寒发竖，等他们赶到，黑烟早已散尽，但是他们一丝烟火味都没有闻到，根本看不出这个小院里有着火的痕迹，但那算命的浑身焦黑，四肢诡异的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姿态，眼球鼓出眼眶，惊惧又绝望地盯着天际，嘴巴大张着，似乎还能听见他发出的哀嚎。

　　有胆小的看到这个场景，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连滚带爬地出了小院，生怕慢一步就会丧命。

　　卖面条的讲完，周围的人已经满脸菜色，极为默契的转身走开，对刚才听到的只字不提。

　　那个算命的死得这样凄惨，肯定是什么精怪在作怪，那人说看见算命的家里有黑烟，总觉得这个黑烟跟之前的那团黑气是一伙的，难道各大门派寻找的魔头在他这里出现了？这得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思前想后，邱黎决定给师门送封信，刚转身准备回客栈，冷不防撞上一个人。邱黎想对他道歉，由于不能说话，就只好对他拱拱手以示歉意，那人嫌恶地瞪他一眼，接着就破口大骂，满嘴尽是污言秽语，邱黎当下怒从心头起，无奈发不出声音，否则他能不带脏字的骂得那人恨不得即刻去上吊。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邱黎的怒气也越盛，突然感觉体内的某样东西开始蠢蠢欲动，这倒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

　　邱黎突然扯出一个笑，倒让那人住了嘴，愣了半晌问道：“你笑什么？”

　　邱黎仍是笑，然后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见邱黎走远了，那人吐了口痰，骂道：“晦气！”不过他话音未落，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趴。

　　听到身后传来的哄笑声，邱黎扬眉，只是仍不解气，可惜了他在师门习来的这一身法术，不让在普通人身上使用，否则最起码也得差遣个妖怪好好吓唬吓唬他。

　　邱黎回到客栈，刚好撞见小玉也从外面回来，又是一身的土。邱黎也没办法问他跑哪里去疯了，只能一脸嫌弃的从包裹里翻出一身衣服给他换上。

　　小玉看看那身衣服，也很嫌弃：“这是你给我买的？这也太难看了。”

　　邱黎冷笑，抬手去拧小玉的耳朵，手还没放上去小玉就开始嚎：“疼，疼！我错了，这衣服可好看了，好看死了！”

　　可巧霍青玹也从外头回来了，正好听见小玉说的话，他虽然嘴上不说话，但他的眼神很准确的传达了他的想法――这衣服哪好看了？

　　邱黎顿时感觉有些尴尬，小玉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霍青玹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小玉摇摇头，冲霍青玹竖起了大拇指：“霍大侠，你真棒！”

　　邱黎在小玉肚子上轻轻拍了一下，微笑着看着霍青玹，霍青玹一顿，便解释道：“该把脉了。”

　　二人在桌旁坐下，小玉则在一旁扒着桌子看着他们俩。

　　霍青玹很仔细，左手把完换右手，越仔细就越觉得奇怪，看脉象邱黎分明已经没事了，为何就是不能说话。

　　小玉见他眉头越皱越紧，便有些害怕，担忧道：“霍大侠，怎么了？”

　　霍青玹摆摆手：“没事。”然后就默默收拾他的东西出去了。

　　小玉自然不相信，看他这副表情哪像没事，这是蒙谁呢？当下就预备追出去问个究竟，却不想听见邱黎在后头敲了两下桌子。

　　明白邱黎这是不想让他追问，小玉垂头丧气地蹭到桌子边：“你到现在都不能说话，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我不过就是想去问问他。”

　　邱黎笑着摸摸小玉的脑袋，心里却想着：“是时候教他认字了。”

　　小玉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划拉桌子玩，邱黎则在认真地给师门写信，写完之后，他把信纸折好，右手在纸上轻轻一抹，那封信就变成一只嫩绿的鹦鹉，扑腾着翅膀从窗户飞走了。

　　小玉顿时来了精神，追着那只鹦鹉跑到窗户边上，鹦鹉都飞远了他还扒着窗户看着它离去的方向，身体往窗外探出了大半截，被邱黎一把给揪了回来。

　　“你们云虚的法术真好玩，能不能教我啊？”小玉仍然很兴奋。

　　邱黎笑笑，冲他勾勾手指，小玉凑过来，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邱黎抬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小玉气得脸都红了，邱黎却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笑得异常开心。

　　小玉不干了，变成一只小狐狸三两步窜到邱黎头上又啃又咬，邱黎也不生气，任由他胡闹，只听“嗷”的一声，小玉又变回了小孩子捂着脸躺在床上打滚。

　　邱黎不明所以，难道咬到簪子咯着牙了？他试图去拿开小玉捂着脸的手，但这孩子不老实，邱黎根本就碰不到他，只能干着急。

　　过了一会，小玉才缓过来，哼唧道：“你脑袋上戴了什么啊，烫死我了！”

　　脑袋？邱黎朝头顶摸去，他的发髻上简单至极，只戴了一根玉簪，而且已经戴了好几年了，怎么会伤着小玉？

　　邱黎仔细看了看，小玉的嘴角确实有些发红，他伸手轻轻触上去，小玉一哆嗦，倒没有躲开。
　　“已经不怎么疼了。”

　　难道真是簪子出了问题？邱黎拔下簪子，与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小玉犹豫了半天也把手伸过去试探性地点了一下，簪子有些温热，但并没有他之前感觉到的那种灼人的热度，他这才放心，来回蹭了好几下：“原来没事啊。”

　　当天晚上，邱黎又做梦了，他梦见有人亲手给他戴上玉簪，对他道：“送你了，你戴着正合适。”

　　这一晚上，邱黎都没有睡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睁开眼睛一看，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趴在他胸口睡得正香。

　　刚要把小玉给揪下来，就听见有人在啪啪敲门。

　　“是我。”

　　是霍青玹的声音，小玉已经被敲门声吵醒跳下了床，邱黎披上外衣便去开门。刚把门打开，霍青玹就问道：“你昨日是不是被人骂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邱黎诧异地点点头。

　　“那人昨晚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