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误入暮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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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星星如稀疏的雨点，点缀着漆黑的夜幕，弯月轮空挂起，无忧城第一山在月光笼罩下，披着一层单薄轻纱，神秘静幽。
山间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车旁是两个骑马的翩翩公子。
“唉”菱玥哀叹着垂下头，脸上写满了不乐意，移开目光，看到马车另一头一身锦衣的瑶莫夕，又不免心生感慨。
“阿玥，你怎么像老头儿一样，这已经是你第九十九回叹气了。”苏陌尘笑眯眯地骑着赤龙。
菱玥掀开马车窗嚷嚷道：“还不都是你的错。”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让他消失在她愤怒的目光中。要不是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多了个“妻子”，不是他那晚奇怪的举动，更不会失眠。
“夫君，你在气什么，不然让莫夕替你分忧吧！”菱玥一听到她娇柔的声音，立刻就像浑身被针刺倒一样不舒服。她还好意思说，本在临安城外就把她安顿好了，可她偏不依硬要跟着自己，说什么报答恩情。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为了捉弄苏陌尘去万芳楼，现在可好，她遭受到自己种下的苦果了，为了陪瑶莫夕，就连皎雪都让给了箫子矜。
“夫君，你别生气，皱眉就不漂亮了。”
“不要烦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是女的，不要叫我夫君。”菱玥眉头早已皱成了川字。不高兴的摆弄着身上的鹅黄外袍。
“菱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只是关心你啊。”一番话未完，瑶莫夕眼中已是浸满泪光，委屈的从腰间抽出白色的手巾，正欲拭泪。
菱玥还从没有见过那么会哭的泪人，心里也有几分歉意，她并未做错什么，怎么可以气迁怒于她呢！瑶莫夕并非她，只是个柔弱的小女子，何况她是在表达关心。
“算了，以后你叫什么，我都应可以吧！”菱玥苦恼得倚在一旁，闭上眼，不想再想这些琐事。瑶莫夕的眼异常明亮，像是带着几分雀跃和诡异。
一路上，马车安稳前进着，车上的铃铛清脆响动，“叮”地一声撞击，马车突然止步不前，昏昏沉沉的菱玥被重重撞上，巨大的痛楚从头部蔓延开来。
“菱玥，你没事吧！”瑶莫夕关切的揉着她微红的额头。
“没关系的，只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又偷袭吧？”菱玥依稀听见外面嘈杂地交谈声。
菱玥跳下马车，见前面一大堆人各个提着剑，显然是又要交手了。
“各位住手，请问阁下可是玄武堂主楚霜？”正于此时，箫子矜对来人之中的一灰衣人问道。
灰衣人一呆：“很久没有人体过这个名号了，你究竟是…….”
箫子矜久久凝视着灰衣人，眼眶竟有些湿润，这让菱玥好奇起来灰衣人的身份，能让这个不沾尘世的公子真情流露，实属难得。
“你是……”灰衣人突然惊愕得指着箫子矜：“你是子矜？”他的语气里包含太多震惊和喜悦。
“楚大哥，是我，难道你不认得了吗？”箫子矜苦笑，随即抬起头深深吸口气道：“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是你，箫老弟。”楚霜眼神黯然：“一眨眼，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居然连你都快认不出了，幸亏那首诗你还记得。”看来二人是多年的故友了，曾经的患难与共，如今却差点兵刃相接。菱玥不免心中一沉，这才是真正的江湖面貌……
六年前，箫子矜年少轻狂，一身傲气，楚霜也风华正茂，二人都决心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下。不曾料到六年后的相遇，楚霜成了二寨主，箫子矜也早已被时间磨去了年少的棱角。
“我说两位别再回想往事了。”苏陌尘不知何时上的树，坐在一端，自怀里掏出桂花糕，悠闲地品尝着。
“喂，你是这里的头儿？”苏陌尘纵身一跃，轻落至楚霜身前。
楚霜第一次听见有人那么随意的称呼他，不免尴尬了一下，迟迟才开口：“不，在下只是暮云寨二寨主。”
“哦，原来不是头儿，那你们老大怎么没来？”苏陌尘一边抹去嘴角剩下的桂花屑，一边问道。
“寨主还在寨中！”楚霜一个手势，身后的手下全都收回了剑。
“哦，那是谁派你们来拦截的？”
“陌尘，不要用这样的口气对楚寨主！”箫子矜有些不满，毕竟楚霜是他大哥，再者他一直被人所尊崇，哪受得了苏陌尘这般对待。
苏陌尘不听管束，挑了挑眉：“那我应该怎么说，本少爷可不会对人低头哈腰。”
“但这是江湖，江湖人有自己的一套，你不可以对楚寨主如此屋里。”箫子矜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对他说。
“我知道这是江湖，可是江湖规矩也是人定的，我吧它给了不就好。”苏陌尘丝毫没有想过反省的一丝。
“好了，二位，请不要再争执了。”楚霜转身到苏陌尘身上：“这位小兄弟，不要误会，我们以为是忆萱山庄派人来捣乱，才会出出来反击。
“忆萱山庄？“箫子矜皱了皱眉，他对于这个词没有一丝好感：”他们怎么会找暮云寨的麻烦。”
“因为离鸾，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寨主是唯一一个从无尘谷活着出来的人，而忆萱山庄一直打离鸾的主意，又不敢妄自行动。一定要比寨主说出通往无尘谷的方法，寨主又怎么肯依从，所以他们欲除之后快。我今早急急收到小心，说忆萱山庄派了几个高手来砸暮云寨，看来是一场误会。”
箫子矜淡淡扬起嘴角：“幸好没什么损伤，大家也都平安无事。”
“这位是？”楚霜恻恻道，眼睛未曾离开苏陌尘半分。
“我叫苏陌尘”楚霜的脸渐渐转为惊讶，“你就是天下第一剑的徒弟秋月叶。”
“呵呵，正是本少爷，看来回去要好好和老头儿说，背着他给的名号实在太累人了，几乎人人听到都一个表情，没趣。”
“不如各位到暮云寨小住几日，比表示我们的歉意。”楚霜此时此刻只想多留住他们几日，也可以让他与箫子矜不醉不休。
箫子矜沉吟一阵，想开口拒绝，只见苏陌尘一手搭在楚霜肩上：“今晚就让子矜与你一醉方休。”
“那正合我意，苏老弟真是豪气，我喜欢。”二人不过几时，已如深交，就亲热称一团，也对寻找离鸾有所帮助，楚大哥方才说扬寨主知道前往无尘谷的方法。
楚霜向着二人道：“走吧，我已命人去准备好酒好菜了。”
瑶莫夕推了推伫在一旁发呆的菱玥：“阿玥，你看人家都已经走了，我们也快跟上。”
菱玥迷糊中听到有人唤她，回神才听见莫夕的询问，忙收起惊慌的神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却仍然难以平息。有种直觉在不停刺激她，忆萱山庄里有她多年来苦苦追寻的答案。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早已经被苏陌尘看在眼里，他没有开口问，只是尾随着人群。
暮云寨坐落在半山腰上，几十幢的屋子高低有致，中间连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空地里种满了各种野花和树木。现在正值春季，繁茂的花花草草给山寨增添不少生机，别有一番风情。
他们几个人的屋子都在一条山泉旁，泉水清澈，不时看到小鱼在水里游弋。往前再走几步路就是一个大水潭。
屋子分类有序，四间卧房，一间厅堂，旁边还有一间小厨房，从卧房窗里往外看，是一大片花田，还有山寨里自己种的蔬菜，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
不过片刻，四人就整理好各自的屋子，菱玥躺倒在床沿，连日以来的疲劳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忽然门外传来“笃笃”敲门声。原来是苏陌尘在叩门。
“阿玥，你肚子不饿吗？怎么不去吃饭？”深夜里，菱玥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含着笑意。
苏陌尘拉起菱玥的手往厅堂走。让她坐在椅子上不许动，又从外托着饭菜进来，一菜一汤，一盘青菜，一碗番茄汤，上面还漂着几颗葱花，香气四溢。
“没办法，这里没什么大鱼大肉，也不像清风阁，不然我一定叫老李给你做好吃的，现在阿玥就将就下。”说着，他从身后变出一碗酒酿圆子，“挪，让给你，本来我想留着自己吃的，看你最近那么辛苦，就算慰劳你的，快尝尝。”
菱玥怔怔地坐着，没有动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暖，暖到涩，涩到有种流泪的冲动。苏陌尘还以为是她吃不下这些素菜，连忙起身：“那边还有些肉，只是有些油腻，我听师父说你不能吃，不过如果你要，我帮你去拿。”
菱玥拉住他，摇摇头。
苏陌尘又坐回他身旁，夹起菜放到她碗里：“你先尝尝，如果吃不惯，大不了本少爷亲自下厨，虽然我不会做，但可以试试，看老李做菜都快七年了。”
菱玥仍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讲话。
苏陌尘急了，正欲把菜搬走。
“阿玥，不喜欢吃，我去帮你做。”
“不是。”菱玥抬起头，眼里充盈着泪光，陌尘一惊，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更是着急。
菱玥抹去眼角的泪水，深深呼了口气：“不是，我只是很感动，从小到打，除了师父，师姐，再没有什么人那么贴心的关心过我。”
“还真不是一般的傻。”苏陌尘小小埋怨：“我还以为是我把你惹哭了，害我的心都快停止了。
“因为我没有父母，每次当我看见其他人一家团圆时候，我一直很渴望有人那样关心我，可是我总觉得那么美好的东西不属于我，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了。”
苏陌尘也望着门外，一动不动，夜风微凉，菱玥猛然觉得一股近乎凄凉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开。忽然他微微一动：“阿玥，会有的，一定有爱你的人，所以现在你这脑袋就别胡思乱想了。“他转过脸，笑容明媚，几乎让人忘记方才的冷清。可是菱玥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他心底的悲哀和寂寞。
“你还吃不吃饭，再哭我可不管你了，万一子矜回他们来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对了，你怎么不和大家一块喝酒？”菱玥这才想起子矜和楚寨主明明邀他一起前去喝酒的。
“我不喜欢喝酒，糊涂得感觉不好，何况不是还要照顾你这个小丫头。”苏陌尘拍了拍菱玥的头，有些宠溺。
“看在你今晚那么好的分上，就勉强报答你。”菱玥起身走向厨房，从懂事起可都是她自己做饭的，何况她又贪吃，所以闲暇时，还会自己做做小点心。
厨房虽小，东西还真是俱全，菱玥一个机灵，苏陌尘是最喜欢各种糕点的。想到这，她会心一笑。
苏陌尘倚在门边，不解地看着菱玥在厨房来回奔波，不由问道：“阿玥，你在做什么？”
“秘密”菱玥微微笑着，两只灵动的双眼此时越发温润，就像在水里浸过一样：“你回去坐好等着我。”
只是一瞬间，就连苏陌尘心底也起了涟漪，他曾无数次幻想有这样一个女子为他做着喜欢的糕点，小吃，他只需要静静等着她，然后看着她满足的眼神仅此而已。
看着菱玥忙碌的背影，他似乎听到心里的什么东西开始碎裂了，变得异常柔软，整颗心平静的很，也温暖的很。
不过一会，菱玥就端着一盘的糕点，放到苏陌尘眼前，晶莹的糕点里隐约可见丝丝花瓣。
苏陌尘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那种香甜的酥软，入口即化，先前的桂花糕在这些糕点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阿玥，这是什么，好好吃。”苏陌尘也不顾糕点还很烫手，满足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孩子，菱玥的心也跟着他明朗起来。
“这叫雪玉糕，其实也就是梨花糕。怎么样还不错吧？”
“恩恩，很好吃，以后谁娶了阿玥，就有福喽。”
菱玥脸上一红，撇过头：“看看，你那么好骗，小小糕点就可以把你收买了，你以后可要当心了。”
“本少爷怎么可能被骗进，这是不一样的，因为是阿玥做的。”
因为是她做的？心底又涌起一种暖意。苏陌尘身上的糕点香，让人留恋，她似乎有些开始不舍得，不舍得离开甜甜的香味。
苏陌尘看着菱玥洋溢着的幸福笑容，眼里随即也划出一抹笑意，阿玥做的糕，果然很甜。只是这一刻，他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点，不要破坏了美好的气氛。
菱玥尝了几口桌上的菜，真的不怎么好吃，而且已经冷了，但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房里的灯光还是很暖的，山里的空气很清新，虫子在屋外鸣叫着，谱写了一首动人乐曲，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让她享受这分宁静，人生之中难得几回……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误入暮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