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悠扬》安静的咸鱼

12、12 往事

　　徐悠扬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耳边围绕着爸爸妈妈当年的往事，心神有些恍惚。
　　这一年多来，自己的精神一直紧绷，虽然随着妈妈病情的平复而慢慢放松，但它仍然是紧绷着的。
　　曾几何时，她也几乎崩溃，又或者说，试着崩溃过。
　　听到哥哥葬身在大火里的时候，自己正在考二模，虽然成绩名列前茅，但面对高考还是有一定压力的。从班主任那里接到消息，她几乎是飘着上了舅舅的车。恍恍惚惚的办完丧事，几乎一个星期，她都是那样的状态。眼睛像被被蒙住了，书看不进去；耳朵好像被堵住了，课听不进去；手就像废了一样，作业都是马虎了事；还好腿没有断，周末的时候还能自己回家。但当初看到明明睁着眼睛，却怎么叫都毫无反应的妈妈时，她才被吓得醒过来，拼命的让自己镇定，颤抖着打急救电话，向舅舅舅妈他们求救。
　　可以说，在那之后的半年，为了避免妈妈触景生情，也是因为忙碌，她跟妈妈连家都没回过。周末的时候，就住在妈妈的病房里，有好几次，她带妈妈去晒太阳，看到疗养院里的这个池塘的时候，都恨不得就这样跳下去算了。
　　但她不敢，也不甘心，她的人生还没开始，还在蓄力阶段，后面的路还很长，努力学习了这么多年，为了未来做了这么多题，她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因为着一跳而变得毫无意义，所以试着开解自己。
　　她那时候想，要是爸爸跟哥哥还在，他们也不能陪自己过一辈子，她就当自己长大了，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庇护一样。
　　有时候，人的思想真的很奇怪，一直这样骗着自己，时间长了，竟然也就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她生性薄凉，还是当初自杀的念头只是自己为了逃避而闪过的一时冲动。

　　“阳阳”一声呼唤，叫醒了陷入回忆的徐悠扬，“我们该回去了，跟你王叔叔说再见。”
　　徐悠扬回过头，看着神色自然的妈妈，在看边上笑意盈盈的王叔叔，走到妈妈身边，挥手告别。
　　看着凉亭里那独自收拾棋子的身影，徐悠扬不免想到，是否当年，妈妈目送她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孤独的等待下一次的相聚。
　　“妈妈”
　　“恩？”徐樱蕙回过头看着女儿，“怎么了？”
　　“王叔叔的家人呢？刚才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刚刚的谈话里大多都是爸爸他们这一群人的往事，期间夹杂着爸爸妈妈当年秀恩爱的场景，但却没听说过王叔叔的妻子和孩子，难道…….王叔叔是个老光棍？
　　徐悠扬虽然知道这样想不是很好，但相对于其他的猜想来说，这是却是最好的了。
　　徐樱蕙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儿，眼睛骤然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含着鼻音：“王叔叔和你爸爸一样，只是他被报复了，他有一个儿子，叫肖王子，有没有映像？”
　　“肖王子？”听到这个名字，徐悠扬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没映像，哥哥就是死在他家里的。
　　想到妈妈说的，王叔叔跟爸爸一样，徐悠扬张大嘴巴，避免让自己哭出声引起别人注意。
　　“我当初……呜嗯……还奇怪…….呜呜嗯，他父母怎么给他起这么个名字呢，结果，他连名字都跟我们这么像啊…...呃……”徐悠扬擦着眼泪，打着嗝，试图转移话题，但却越转越不对劲。
　　是啊，连名字都这么像呢，都是连父亲的姓都不敢用，只敢跟着妈妈姓。不过人家至少还有个‘王’字，还是‘王子’，她跟哥哥只能把‘尤’改成‘悠’。
　　想到这里，徐悠扬的心里有些不平，不过想到哥哥和他家的情况，徐悠扬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涌出来了，这次是怎么都抹不干净。

　　看着女儿一脸愤恨的样子，徐樱蕙抿着唇，拿着纸巾擦着脸上的眼泪，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但有些事情总是要让女儿知道，否则哪天不注意，被人盯上了就晚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樱蕙才安慰道：“阳阳，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没办法改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只要远离那些是非，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不会再发生？”徐悠扬转头看着母亲，抽咽道，“爸爸虽然早就死了，但本来我们一家都好好的，但为什么哥哥会被他们连累了？”现在的徐悠扬已经钻入了死胡同，“妈妈，你说要远离那些是非，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来看你这个老朋友？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跟他的妻儿一样，下一个葬身火海的会不会就变成我们了？”想到哥哥的意外丧生，徐悠扬不免将内心的愤怒胡乱发泄在无辜的被害人身上。
　　“够了！”徐樱蕙被女儿说的脸色发白，浑生发抖，抱着脑袋有些无力的吼道。
　　看着这样的母亲，徐悠扬终于回过神来，想到了母亲的病情，焦急道：“妈妈……妈妈我乱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妈妈…….”徐悠扬看着蜷缩在驾驶座上的母亲，手脚无措，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能抱着她，一遍一遍的安慰道歉。

　　“阳阳”已经恢复过来正常开车的徐樱蕙叫到。
　　“恩？”看着窗外的徐悠扬听到妈妈喊她，回过头来。不过那有些呆呆的神情，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劲来。
　　“我昨天去看过医生了，他说我恢复的很好，最好是让自己忙起来，或者试着出去放松。”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徐樱蕙不免心有愧疚，自己身为母亲，却让孩子担惊受怕。
　　听妈妈这么一说，徐悠扬有些不相信，疑惑道：“那为什么，医生没有告诉我？”徐悠扬更担心是妈妈想让自己放心而编出来的谎话，不过要是谎话，也太好戳穿了。
　　“妈妈告诉阳阳也是一样的呀。”
　　“要是真像医生说的那样，那我就放心了。”是真是假，打个电话问问就好了。不过想到刚才妈妈那浑身发抖的样子，徐悠扬却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就算医生说恢复的很好，但病情什么的，反反复复也是常态吧！
　　想到什么，徐悠扬皱眉问道：“妈妈告诉我这些……是想要再做以前的工作，还是…….出去放松一下？”否则她没必要告诉自己医生后面的建议，虽然心里已经清楚，妈妈很有可能选择前者。
　　“哈哈，哎呀，我的阳阳还是这么聪明。”徐樱蕙笑着感叹，“别人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们家的是读心小棉袄呀。”
　　“妈妈！”徐悠扬有些严肃的叫她。
　　“好了，不笑你了，妈妈打算一边工作，一边进修。”徐樱蕙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进修？”徐悠扬有些惊讶，自己的妈妈是国内顶尖的设计学院毕业，还是著名设计师的得意门生，虽然这几年有些似归隐的状态，但在时尚界的也算是举足轻重的。而且据舅妈说，就算是现在沉浸下来，也有好几个第一夫人找妈妈设计衣服。
　　看着几乎已经到了设计师巅峰的妈妈，徐悠扬实在是找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妈妈进修的。
　　“我想学学别的，不是服装设计这方面的。”见女儿一脸疑惑，徐樱蕙解释道。
　　“学习别的？”徐悠扬听了这个解释，有些认同的点点头，“活到老学到老，不错！”还似模似样的评价了一句。不过…….“妈妈想学什么？”
　　“珠宝设计。”
　　“珠宝设计？”徐悠扬看着她妈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是因为……看不顺眼我那枚胸针吗？”想到今天早上，妈妈异常嫌弃的看着同学送她的那枚胸针，徐悠扬眨了眨眼睛。
　　听到她的猜测，徐樱蕙打方向盘的手僵了僵，下意识的放慢车速，按着指示灯的方向左拐入小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珠宝是女人的点缀，有时候是画龙点睛，有时候却是画蛇添足，所以……”
　　“所以妈妈不希望自己设计的衣服被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品给毁了？”徐悠扬试探性的补充道。
　　“衣服跟首饰搭配着卖，到时候，顾客就不用再费心去搭配了，不是很好吗？”徐樱蕙觉得自己一时冒出来的念头还是蛮有商业价值的。
　　“随便吧！买的起繁依的服装的，都是不差钱的。”说道这里，徐悠扬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雪白的淑女裙。轻柔飘逸的布料，原型的领口处两条白色的细丝带打成一个蝴蝶结，丝带最下端，有两个金黄色的金属固定的小流苏，除此之外别无它色，但因为被印得凹凸不平的面料，让这身衣服不会显得单调。
　　早上妈妈看到自己拿着胸针在身上比划的时候怎么说来着？‘你妈妈我设计的衣服不要出现其他装饰品，否则就是破坏美感！’
　　想到今早母上大人那一脸高傲的样子，看着顺利倒车入库，开门下车的身影：“妈妈！你是打算主攻什么方向？是衣服上的装饰还是平常戴的那些首饰？”
　　看着后面的人跟上自己的步伐进了电梯，徐樱蕙想了想，慢慢的解释道：“当时看到你干蠢事的时候，我是有想过在衣服上设计装饰的珠宝的，但后来翻了翻我的设计稿，里面的衣服加了反而累赘，所以想试试可不可以转变一下原来的设计风格。”
　　“转变设计风格？”徐悠扬有些被吓到了，连忙劝道：“妈妈，风格这种东西都是后天慢慢形成的，你一转变就是像是重新开始一样，还是不要这么仓促的做决定为好。”
　　看着努力劝告自己的女儿，徐樱蕙按了按电梯的楼层，耐心的解释道：“阳阳，我们做设计的呢，最怕没有自己的风格，但更怕一直有自己的风格。你明白吗？”
　　看着一脸认真的妈妈，徐悠扬点点头表示知道，设计师是个要求时常有创新的职业，如果被禁锢在风格的框子里，那就表示已经走向末路。
　　“那我祝妈妈再次引领时尚，做它的主宰者。”面对母亲的坚持，徐悠扬除了支持和祝福之外好像没有其他话好讲了。
　　“当然，你妈妈我可是最棒的！”
　　看着一脸自信的母亲，徐悠扬有些恍惚，是不是以前那个强大的妈妈又重获新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