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是一种态度》家养野猫

52、周公解梦

　　为了解开梦境之迷,我很认真地出门请教高人去了。
　　首先见到等在门口站得跟哨兵一样的麒麟。
　　麒麟正在翻新帐本，看到我来，马上把手里的小本本递过来。“少夫人，今天起很早啊。”
　　“麒麟，你知道晚上梦到蛇表示什么吗？”我懒得绕弯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麒麟抬起手掌做了个ＳＴＯＰ的动作，从裤兜里掏出另一个黑皮的小本本，食指往嘴里沾了一点唾沫，哗啦哗啦死命地翻。“书上说，吃蛇，可以清热,利尿,消肿,解毒。治燥热咳嗽,酒疸,麻疹,丹毒,痈肿疔疮。少夫人，如果你想吃，我这就派人去买。”
　　“．．．那玩意儿我看着害怕。”我打了个哆嗦。
　　“那我叫人去头砍尾，抽筋拔皮后做成蛇羹。”
　　麒麟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蛇羹如何鲜嫩美味，我的脸已经彻底发绿，趁其不备，拔腿便溜。

　　第二个遇到的是凤凰。
　　凤凰正在缝新衣，自从我颁布杜绝暴露衣物的门规后，这女人就变成了服装设计师，成天钻在小屋里研究如何才能把一件遮屁股挡胸的麻布口袋穿得风骚性感。看到我进来，八爪鱼一样拖住我的胳膊。
　　“帮我看看，我穿哪件好看？”她冒着星星眼。
　　这两件不一模一样的么？我狐疑地抬头，“有区别么？”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她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当然有区别了，你仔细摸摸看，这件是绸缎的，那件是粗纱的，手感不一样哎。”
　　“两件我都喜欢，你说该穿哪件？”
　　“绸缎的穿里面，粗纱的穿外面。”
　　“可是这样不会很奇怪么？”凤凰提着两件衣裳左右比划。
　　“非也，此乃混搭。”我说，“对了，你知不知道梦到蛇代表什么？”
　　凤凰手忙脚乱地换衣服。“那蛇是公的母的？”
　　“母的吧。”我犹豫，这性别我还真没分清楚。
　　“蛇主淫，八成是想男人了。”
　　“那公的呢？”
　　“想女人。”
　　“不男不女蛇？”
　　“想太监。”
　　．．．．．．
　　凤凰姐姐，麻烦你说话经过大脑一下好么？

　　离开凤凰，我箭步奔进老头子院里。不是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么，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过的桥比人走的路还多，肯定比麒麟凤凰那两个没文化的强多了。
　　敲门，里面无人应答。推门进去，发现除了满屋的瓶瓶罐罐，破烂玩意，根本连老头子的毛都没有。
　　我顿觉无聊，随手抄起架子上的众多破烂小瓶中的一个。此瓶通身泛着墨色，瓶口细小，瓶身描着繁复的花纹，肚上贴了一小张纸条，写着：龟息散。
　　龟息散？难道就是传说中让朱丽叶假死的药？一直以为这是莎士比亚同志编出来欺骗人民大众的，没想到竟然真有这种药。我砸砸嘴，顿时来了兴趣。将那架子上的瓶子扫了个遍，有什么痒痒沸，鹤顶红，百步穿心，嗜魂软骨丸，分筋错骨膏，断魂散．．．总之除了龟息散和痒痒沸看起来正常一点外，其他均为变态毒药。我赶紧放下手里的小瓶，转而看架子下格的藏书。这些书大多古旧发黄，散发出阵阵霉味，估计老头子偷懒，不肯花心思将书搬出去晒晒。不过藏书的品种倒挺丰富，虽然变态的毒书以压倒性数量占绝对优势，但剩下的一些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如什么《上古七十二神兽》，《仙术速成考》，《江湖兵器排名》，《春宫俏女俾》（－　－这个忽略不计），《绝色淫妃乱江湖》（－　－＃这个也忽略不计），《道术集成》，《苗疆巫蛊术》，《周公解梦》，《天干与九宫八卦》，《阵法机关要领》．．．等一下，我的眼睛扫回去，一把抓起其中一本极破极不起眼的旧书－－－《周公解梦》，就是你了！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一页页仔细查询有关梦蛇的内容。书上全是半白不文的话，文字艰深晦涩不说，还有许多字根本连认都不认识。我用手指着字，一个一个念出声。“梦蛇一对会分家，梦蛇叮咬家不和，女子梦蛇子孙倒，蛇入怀中生贵子，蛇随人去妻外心，蛇入谷口主口舌，蛇行水内主迁荣，龙蛇杀人主大凶，梦蛇缠树鱼水欢。”
　　梦蛇缠树鱼水欢？！
　　鱼水欢＝翻云覆雨＝男欢女爱＝郎情妾意＝我对他欲求不满
　　我惊怔地看着用推导法得出如上答案，想起凤凰的话，顿觉天昏地暗，犹如被人泼了盆凉水，从头冷到心。难道，大约，恐怕，果然，莫非．．．我竟然爱上了萧子夜？？？？
　　不不不不不，绝不可能。我爱的人从前是徐丰邺，后来是卓逸之，从来没有过别人，更不会是那只残忍暴虐态度恶劣到令人发指的血石榴！书上说的算什么，不过封建迷信而已，我辈乃唯物论者，只相信科学，不相信神学。我决定了，我要自己去找答案。
　　我狠狠地扔掉手里的书，擦干头上的冷汗，找伟大的爱情导师凤凰姐姐去也。
　　凤凰见我又倒了回来，扭着水蛇腰笑嘻嘻凑上来。“怎么，被我的美色迷惑，舍不得离开了？”
　　这回轮到我抱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凤凰姐姐，你一定要帮小妹我啊。”
　　“怎么怎么，小十六绿杏出墙了？”凤凰一脸狗仔队的专业表情。
　　“不是．．”我一阵纠结。“凤凰姐姐，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原谅我的无知吧，吃了二十二年的饭，别说什么一脚踏两船，三船之类的高难度动作，瓦这种一清二白的小白菜，就连情书总共也没收过几封。爱情对于咱，那就是文科生做数学题－－－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啊。虽然有过明恋暗恋各一次，但那些都是在朝夕相处外的时间环境下自然产生的，可说是水到渠成，与现在这种因□□接触而突然爆发的强大精神力量有天渊之别，难道真如某位名人所说，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首先要得到她的身？
　　凤凰用眼尾余光扫了我一眼，作风尘女子状。“爱啊，爱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的时候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太深奥了，具体点。”
　　“要例子是不，唐明皇赐死杨贵妃，杜十娘怒沉白宝箱，焦仲卿休了刘兰芝，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貌似那些都是悲剧啊。”我拉住她的肩膀，狂摇。“你给我整点积极向上的。”就在凤凰被我摇得快脑震荡发作之际，终于面无人色憋出一句话。“放开瓦．．．我帮你找找看。”
　　“那你快点。”我立马住手。
　　凤凰扶着头，飘飘然走到她的衣柜前，哗啦一下打开，猫腰钻进去一阵乱镐，激起无数灰尘后，转身坐到桌子旁，手里多了一个锦囊。
　　我跟着坐到凳子上，瞅着那锦囊。“这是．．．？”
　　“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世间万物皆不出此理。此锦囊乃爱情三十六计。”凤凰一脸正色，郑重地打开锦囊，从里面掏出一个锦缎织就的卷轴。“在进入之前，你要先在心里想象一个人。准备好没，我开始了，第一计。你喜欢蓝色还是红色？”
　　我歪着头想了想。“我喜欢绿色。”
　　“只能在这两种里面选。”凤凰不满地瞪我一眼。
　　“那红色。”我飞快地回答。
　　“恩，直接进入第三计。如果你是一个贫嘴的人，那么他被你气疯后，你会暗喜吗？”
　　我毫不犹豫地答，“会。”
　　“你经常跟他吵架吗？”凤凰问完，一抬头迎上我扭曲的脸，一滴冷汗落下。“好了，不用回答了，下一计，你会偷看他吗？”
　　沉默半分钟后，我脸红了。
　　“．．．偶尔．．”
　　凤凰眼睛亮了一下，强装镇定继续道：“你喜欢吃桃还是梨？”
　　“桃。”
　　“如果他在你面前大便你会嫌臭么？”
　　啥，这题目风格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他没有在我面前大便过。”我瞪大眼睛大声争辩。
　　“我是说如果嘛，如果。”凤凰赶紧安抚我。
　　呸呸呸，这什么破题目？我狐疑地看着凤凰手里的锦囊，干巴巴回答，“是个人都会吧。”
　　“哦哦，那下一计，如果你在他面前大便，他会不会．．．”凤凰念着念着自己也无语了。
　　我腾地一下站起，“永远不可能！还有完没完了。”
　　“别激动，别激动，就快结束了，不回答可就前功尽弃。”凤凰拉住已经陷入抓狂状态的我，好言相劝。“话说他到底是会还是．．”
　　“他敢！”我咬牙切齿。
　　“咳咳咳咳，”凤凰被我的答案呛到，“下一计，如果你们俩单独睡在一张床上，你会心跳加快么？”
　　．．．．．．这．．．这道题涉及私人的内心活动，可以选择Pass么？
　　我用企求的小可怜的眼神望着凤凰姐姐，被铁面无私的八卦收集者凤凰当场驳回。
　　好吧好吧，回答就是了。
　　我含羞带怯捂住脸，然后轻轻，轻轻地点了下头。
　　凤凰兴奋地啧啧两声，道：“如果他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人，你会幸福死么？”
　　我努力在脑海里想象萧子夜抱着一捆牡丹，如同西方的优雅骑士一般单膝跪地，红着脸深情款款地对我说“海可枯，石可烂，我的心，永不变”的情景，居然．．．很萌！惨了，难道我对美人真的没有免疫力？不会啊，想当年我可是顽强地抵抗住了君不凡和小世子两大帅锅的超强电力攻击波哎。
　　“到底会不会，你倒是说句话啊，一个人傻笑什么。”
　　“这个．．．那个．．恩．．啊．．哦．．嘿嘿．．会吧，会。”我吞吞吐吐。
　　“确定了么，好，我来看看答案。”凤凰拉到卷轴的最底部，“有了，在这。”她用手指着上面的字，大声念了出来，“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中此项者属于‘欢喜冤家捶心肝型’，这类型的人非常之自我，平日口是心非，面恶心软，经常拌嘴斗气，不过心底却爱惨了对方？！”
　　“那．．．”我焦急不安地颤声问，心里犹如悬着一块大石头，七上八下的。
　　凤凰眯起眼睛朝我诡异地一笑。“小媳妇，恭喜你坠入爱河。”
　　－　－＃
　　这么说，是真的爱上了？
　　冷风扑来，乌鸦乱飞，．．．只听轰隆一声，心里那块悬哒哒的大石头轰然落下。
　　晴天霹雳。

　　我失魂落魄地告别了凤凰，发足一路狂奔。路旁连绵的十里桃花艳若朝霞，红似山火，在这一刻却及不上我脸红的十分之一。凤凰的话在耳旁一遍遍倒带重复，挥之不去，我呆呆地出了片刻神，忽而双手拼命捂住耳朵，提气跑回了萧子夜的院落。
　　哪回来的时候已到晚饭时刻。推开门，萧子夜正坐在中堂的方桌前，桌上摆了几样小菜，因是冬天，怕菜凉了，用陶瓷大碗倒扣在上面。萧子夜一动不动，面前的碗筷摆得齐齐整整，看到我进来，拉开身旁的矮凳，朝我招招手。“过来，坐下吃饭。”
　　他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平日没有的温柔，听在耳里，更觉心绪荡漾。我不由一僵，再次回想起方才的测验结果，心里骤然冷下去，别过身子，假装没听到，踌躇着不肯上前。他又提高了嗓门，“叫你过来，没看到外面在下小雪么。”这么一说，我猛地回头，才惊觉此刻天色已近黄昏，雪花如随风而起的柳絮，纷纷扬扬凭空降下，落在屋檐上，树梢尖，团成一小簇一小簇，薄薄铺满了院子，白得晃眼。我方才心神不定，竟丝毫没有注意。
　　几个丫鬟上来把桌上倒扣的碗都撤了下去，萧子夜乘了一碗饭，放在旁边的空座位上，然后看我。我浑身不舒服，只觉看到他就不由自主想起凤凰的话，顿时心烦意乱，完全没有胃口吃饭，只恨不能赶紧离开。“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看了一眼，我转身准备离开中堂去偏房。才走了两步，身形一滞，被萧子夜从背后拉住。他绕到前面，脸色冷冷的。“谁准许你不吃饭的？”
　　“我愿意！”我微怒，手肘一拽便要挣脱他的手，谁知他手劲奇大，竟挣脱不得。
　　“你愿意？我说不准！过来。”他粗暴地拽我过去按坐在凳子上，把碗朝我面前一推，呵斥道：“吃饭。”
　　我本就心里不痛快，见他如此蛮横霸道，脾气更是如爆竹般一下被点了起来，赌气抬起大脚踹开桌子，桌上精致的小菜受力晃了晃，几颗青菜从盘里落出来，掉到桌上。“偏不吃！你要怎样？”我抬高了头横乜他一眼，语气异常泼辣。旁边随伺的几个下人见势不好，赶紧低了头，假装不知。他重重地皱起眉，眼里腾起冰冷怒火，冷哼一声，大掌抬起作势就要落在我脸上。乍见下他居然想要同对付别人一样打我，心下一酸，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上涌，我一发狠把脸朝他掌上送，声嘶力竭地喊：“有种你就打啊，照这狠狠地打！打死算了。”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我发红的眼，萧子夜突然在半空中刹住，片刻之后，他的手滞留在脸侧，然后顺着我狭窄的肩往下滑落，修长的手指擦着衣袖落至手腕，笨拙地捉起我藏于袖下的一双手掌，举到我眼睛前，打着圈轻轻擦拭。他眼里的怒火在瞬间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的雾气，像冬日里的暖阳。我听到他在叹息。“又要哭了，从你来宝云宫，已经是第二次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练武之人的手掌大多粗砺糙凹，可他不是，他的掌心干爽温暖，软软的有些许弹性，缓缓摩挲我的脸时，如同微风吻着宁静湖水，温柔得让人心疼。
　　“谁要哭了，少胡说八道。”我咬着唇别过脸，不让他再握我的手，心里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又一次膨胀。
　　“呆子，你眼眶红红的，眼泪都在打转。你这女人老是嘴硬，算了，不吃就不吃吧。”语罢固执地又来牵我的手，“晚上你饿了，可别又做梦抱着我当馒头啃。”
　　“我就是饿死也不会抱你！萧子夜，给我滚开，我讨厌看到你。”我怒极攻心，粗暴地想要推开他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形，哪知使力之下他竟纹丝不动，直如生根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他怔忪地看着我，似乎未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握紧我的手忽然松开，清亮的眸子在瞬间黯淡下去，纠结成漆黑一片。初雪无声无息地从屋檐落下，背后的风穿透他的白色长袍，掀起高高的前襟，而他就这样站着，仿佛与屋外冰冷的世界融在了一起。
　　“你说讨厌我，可是当真？”呼呼风声中，他恍惚地问道，声音小到听不见。
　　一丝隐痛划过心口，我硬起心肠，用力说：“是，你满意了吧？”

作者有话说

　　卡文卡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