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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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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集市比白日还要热闹。
偌大一条街道,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鹦鹉熟门熟路的穿梭在人群中,为云庭带路。
时不时引来路人频频回头,先是瞧眼那只五颜六色的鹦鹉,紧接着视线就粘在了后面那位长身玉立的小公子身上。
路边涂脂抹粉的姑娘们一边望,一边遮着团扇笑,心想这是谁家的公子,怎么生的这样好看。
云庭自幼在家中闷头习剑,甚少出门,每每被这样盯着看,都觉得如芒在背。
这时有位大胆的姑娘,忽然嬉笑着将手帕团成团,朝云庭怀里扔过来。
云庭身手何等敏捷,脑子还没反应,身子便迅速一闪,稳稳当当的躲过那方香喷喷的绣花帕子。
帕子飘到地上,眨眼被来往的路人踩了数脚。
周边人笑成一团,姑娘红着脸,恼怒的娇嗔一句,“公子!”
云庭一愣,觉得自己似乎失礼了,一时窘迫便想离开。
奈何前方人群熙攘,寸步难行。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破风声,只见一样物事直直朝着云庭面门打来。
云庭眼疾手快,一把接下。
摊开一看,是一枚圆滚滚的,还带着些许温度的桂圆。
云庭立刻抬头,就见不远处一座挂着粉色纱幔的二层楼阁上,一个高大的人影转身消失在飘飞的纱幔中。
云庭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
周围人一阵惊呼,只见那白衣公子忽然平地凌空跃起,在空中不消几个轻盈的起落,便飞身来到了那座楼阁的观景台上。
楼下人顿时兴奋的围观过来,他们最喜欢看这些武林高手飞来飞去了,并纷纷羡慕的想,长的好看的人,果然飞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云庭此刻早已无心楼下,来到二楼后立刻拨开纱幔进入寻人,结果和一位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堪堪撞了个正着。
云庭反应极其敏捷,连忙躲避。
姑娘端着盘子,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吓了一跳,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盘子里的酒杯酒壶就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抬头再看,那位年轻公子已经退到了十丈之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姑娘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到底谁吓到谁了?
此时,鹦鹉也从楼下扑棱着翅膀飞上来,落在鸟架子上。
它似乎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小黑豆眼里充满疑问。
云庭看看鹦鹉,又看看姑娘,脸颊有些薄红,“抱,抱歉……”
话音未落,就听另一边的屏风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闷笑。
听到笑声,鹦鹉顿时配合着‘嘎嘎嘎嘎嘎’的笑起来。
云庭的脸更红了,瞪了鹦鹉一眼后,看向屏风,“笑什么。”
屏风后,一个高大的男子绕出来,眉眼含笑的看着他,“见到你心情愉悦啊。”
见到此人,云庭一身戒备紧张尽放下了,神情竟比在父亲和家人身边更为松懈。
他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
这座楼阁到处是纱幔和花鸟屏风,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脂粉香气。
他环视了几眼,最后落在了刚才那位不小心摔了酒壶酒杯,此刻正蹲下身收拾残局的女子身上。
只是这姑娘身上的布料实在是少,只看了一眼,云庭瞬间扭头。
非礼勿视。
男人对那女子挥挥手,“你下去吧。”
女子站起身,有些恋恋不舍,“萧公子不要奴家服侍了?”
萧雨歇笑笑,信手丢给女子一枚银锭子,女子立刻眉开眼笑的走了。
云庭已大约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他家规森严,登时如临大敌,兼一脸嫌恶的看着男子。
云庭:“你又来这种地方。”
萧雨歇:“……”
又?
萧雨歇双手一摊:“冤枉,我可是为了办事,一点私心都没有。”
云庭才不信这人,想起去年二人初识时,这人就试图带着还未成年的弟弟去喝花酒来着。
萧雨歇一脸无辜的走过来,温声问他,“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云庭今天再一次强调。
萧雨歇笑了。
云家衰败,家里人缩衣节食的过日子,为了面子在外面又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云庭与父亲出门时,永远都是不饿的。
不管萧雨歇怎么用美食诱惑云庭,云小公子都十分坚持自己要与家人同甘共苦的原则。
“那就办正事吧。”萧雨歇神色一肃,语气正经起来,“你让我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跟我来。”
云庭跟着走了两步,一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后,又有些犹豫,“去哪儿?”
他记得自己有托萧雨歇帮自己办一件事。
可这件事和逛青楼似乎没有什么联系。
萧雨歇摇摇头,没说。
只是将他手中的摧月接过来放在屋里一间柜子里,然后为他取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
云庭接过面具,不解,“戴上这个不会惹人注意吗?”
“不会。”萧雨歇为他戴上面具,“一会儿出去以后,你不要说话,一路跟着我就是。”
说着朝鹦鹉扣子交代了句乖乖待着,便伸手打开房门。
一出房门,云庭就知道为什么不会惹人注意了,因为整座青楼里,到处都是带着各色各样面具的人,也不知是为什么。
周围遍是□□,云庭直直盯着萧雨歇的后背,目不斜视。
萧雨歇带着他下到一楼,和青楼里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便堆着笑脸,毕恭毕敬的将二人请向一出人烟稀少的过道里。
他伸手在一面墙上摸了两把,接着一推,竟推开一道密室的门。
小厮从一旁的墙上取下一盏灯笼,提着在前带路。
云庭跟在萧雨歇身后,不由警惕了数分,伸手想握剑,摸到腰间才想起剑留在房内了。
萧雨歇回身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怕。
云庭朝他点点头。
走进密室后有一条长长的冰冷阴森的过道,坡度倾斜向下,走了一段距离后,隐约听到前方传来无比热闹的喊喝声。
云庭快走几步,跟在萧雨歇身后,徐徐走进一处宽敞无比的地下赌场。
赌场里的人拥挤在赌桌前,嘈杂无比,叫喊怒骂声震耳欲聋。
小厮将二人送进来后便回去了。
萧雨歇带着云庭饶了几个圈子,来到了一处人较少的地方,掏出一些云庭看不懂的票子,换了些云庭看不懂的筹码。
云庭心头一慌,伸手拉住萧雨歇的手臂,低声问他,“你要赌?”
“不赌来这儿干嘛。”萧雨歇朝他笑笑。
他领了筹码,见云庭的手还捏着他的手臂,有些担忧的力道,便用眼睛给他指了个方向,低声道:“看到第四张桌子上的庄家了吗?”
“庄稼?”云庭不解。
萧雨歇:“……”
萧雨歇:“就是人群中拿筛盅的那个人。”
云庭沉默:“……”
萧雨歇顿了顿,“就是那个圆的像你家筷笼一样的东西。”
“噢!”云庭恍然大悟。
“那个人叫赖张,以前是个刀客,后来被废了一只手,便投身这家赌坊了。”
云庭盯住那个在桌前喝喊开大开小的人,“他怎么了?”
“他的那只手据说是被剑神废的。”萧雨歇带着云庭在赌坊里闲逛。
云庭一愣,“和剑神又有什么关系?”
“一会儿再与你详说,今日要先会会这个赖张。”萧雨歇道。
他来到赖张的这张桌前,爽快的将一摞筹码撂在赌桌上,周围人一瞧那摞筹码,心知有大佬下场,顿时哗啦让开,开始围观。
萧雨歇大方落座。
对面的赖张生了一副穷凶极恶的流氓模样,戴着个灰色的破帽子,嘴里叼着根烟草,正骂骂咧咧的要开盘,抬头一看,顿时咧嘴笑了。
“哟,萧公子,今天又上我这玩来了。”
赖张伸手摘掉自己的帽子,露出一个青茬凌乱的光头。
“上上次您赌我的头发。”赖张指指自己的脑袋,“上次您赌我的衣服,这次您想要赌我点什么啊?”
赖张放下手里的筛盅,嬉皮笑脸,“这次要不您赌点值钱的?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看上我赖张了,哈哈哈哈。”
周围人也跟着哄笑。
萧雨歇淡淡一笑,“好啊,那这次,我赌这个如何?”
他伸手一指,正是赖张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
赖张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扭曲起来,眼神阴森如吐着蛇信的毒蛇,“想赌我这只手,您这些钱怕是不够。”
萧雨歇挑眉,伸手扔出一摞筹码在桌上。
赖张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周围人皆是目光烁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简直后悔刚才来的时候没带瓜子来磕。
今天这阵势怕是要见血啊!
见血好啊!红光!吉利!
“萧公子——”赖张咬牙切齿的想说什么。
萧雨歇却不等她说完,抬手一扬,扔出一枚金色的筹码,“够吗?”
赖张脸色铁青,却听背后一人忽然高声道,“够!”
人群纷纷看过去。
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来到面前,视线掠过赖张,“萧公子这些钱,莫说是一只手,就是赖张的命,也尽够了。”
云庭站在萧雨歇身后,不由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中年人的气质十分老练深沉,看来是为做主的。
萧雨歇缓缓一笑,“那他这条命,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