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殊途》翦映

2、第二章

　　突然加入的新人让整个混混团体变得热血沸腾，更何况那还是铁男亲自领进来的稚嫩面孔，新鲜感十足。
　　迫于老大的淫威，这群无所事事的青少年很快便将前段时间打劫过人家的事情抛向脑后，恨不得将自己全身上下十八般武艺全都传授给他。
　　而三井也很开心地与他们一起勾肩搭背，一副知音难觅相见恨晚的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铁男便会在一旁静静地抽着烟，既不参与进来也不出声阻止。实在嫌吵的话，便会冲这些混小子们大吼几句，随后思索自己的事情。

　　他只是想不明白三井明明家境看起来很是不错，为什么要突然加入进来。而且表面上看似与他们这群人交好，无形中却又隐隐隔着一段距离。
　　递去的香烟会被轻描淡写地避开，打开的啤酒瓶会被悄无声息地挪走。就连酒吧里的漂亮女人坐到身边，都会像逃荒似地远离。
　　那个小子还保留着学生单纯干净的气息，丢在一群邋遢油腻的混混中简直像个异类。除了日益变长的头发和不断拔高的身长，几乎毫无变化。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拿什么在混。

　　还好三井对他们的群体活动——打架很是热衷。
　　而这群人里铁男说自己是第二的话，没有人敢号称第一。所以教新人打架的任务，自然而然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其实打架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皮糙肉厚是基本，再配上攻击和躲避的套路，多和别人实战练习，没多长时间就能够上手。
　　但是从自己阅尽无数混混的丰富经验来看，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压根就不适合打架。久而久之，就连他也懒得去刻意教些什么。

　　偏偏三井又是个喜欢挑衅别人，打架受伤了连家都不敢回的主儿。
　　铁男打扫完战场后，不得不拎着他回自己的住处。
　　令人头疼的混小子偏偏嘴里还絮絮叨叨，不是嫌弃这儿破，便是嫌弃那儿烂，看上去简直就是狗窝。
　　他一怒之下直接踹了过去:“妈的，有个地方收留你就不错了！再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打包丢回家？”
　　这一下刚好踢在裂开的伤口处，疼得三井眼圈瞬间红了一半。刚想开口嗷嗷直叫，想起他说的话只得默默闭了嘴。

　　铁男开始翻箱倒柜地到处找药水。
　　家里着实有些混乱，找了好久才找到。他转身将东西甩到桌上，示意三井自己解决伤口。
　　“老子当年被人拿碎玻璃酒瓶往头上砸出一条口子的时候，也没嚎成你这样。”说完他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那条口子大概有这么长，在后脑门上。”
　　三井正坐在沙发上艰难地往伤口上涂着药水，痛地龇牙咧嘴的同时依旧不忘抬头看一眼。
　　“居然这么长？发生什么事情了和别人打成那样？”

　　所幸冰箱里还有冰镇的啤酒，铁男打开一瓶猛灌了几口，这才把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屁大点儿事，谁他妈还记得。”他将另一罐啤酒朝沙发丢了过去，“要不要试试？相信我，喝了就没感觉了。”
　　也许确实是伤口太痛了，以往滴酒不沾的三井这一次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拒绝，甚至还学着自己的模样，仰头猛灌了几口，虽然立刻被呛得要死要活。
　　铁男见状哈哈大笑，就连心情都跟着莫名好了不少。他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错，小子，终于有点出息了。”

　　其实混混的生活大抵无聊得趋同。
　　要么不戴头盔、骑着重型摩托车在街上一路狂奔，从排气管排放出来的难闻尾气，喷身后拼命追赶的警察一脸。
　　要么勾上某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的肩膀，嘴里叼着烟从一群同类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中，吊儿郎当地走过。
　　要么带着各种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成群结队地等候在某处，与对面一排人大眼瞪小眼。
　　总之见的人越来越多，打的架越来越狠，受的伤越来越重，身上和脸上的皮也就越来越厚。

　　铁男从乱七八糟的家里搜罗出了一堆陌生的衣服，朝身上随意比划了一下，最终确定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毫不客气地将其中几件丢向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某个人的脸上：“有家不回，专爱窝在‘狗窝’里，什么毛病？”
　　“你居然还记得我说过‘你的家是狗窝’这一茬？你明明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那人一脸淡定地将衣服扯下来，“家里实在太无聊了，还是这儿比较好玩。”
　　露出的脸上早已是一脸痞气，全然不见当年单纯干净的气息。

　　铁男深感无言以对。
　　要说家里无聊，其实他也这么觉得。无论是之前那个支离破碎、爹不疼娘不爱的家，还是现在这个凌乱不堪、没有任何人关心照顾的家。
　　不过这些感觉倒是只局限于自己独处的时候。
　　三井在家里处理伤口痛得嗷嗷直叫，被他训地恨不得哭爹喊娘也好；两人偶尔吵得鸡飞狗跳、脏话满天乱飞，恨不得将房顶掀了也罢。
　　那人的到来无疑为这个冷清的小家增添了不少生气，这也是他没有一脚将这个不速之客踹出家门的原因。

　　冰箱里的啤酒又只剩下两瓶。
　　铁男打开其中一瓶，将另一瓶啤酒抛向沙发方向，听到了“哎哟”一声，“你丫的看准了再丢啊！”
　　他当做压根没听见：“啤酒没了，赶紧滚去超市买点儿。”
　　“你的肚子是啤酒桶吗？天天都往里面灌，也不怕爆炸。”
　　三井尽管嘴里骂骂咧咧，却依旧起身朝门外走去。他关门的动作很大，发出“哐当”的声音，整个屋子都跟着震了几震。铁男心里骂了句“兔崽子”，但也没有追出去拼命。
　　家里忽然安静得有些过分，他仰起头，猛地将啤酒喝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