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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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钉到顾景安衬衫上的是台纽扣样式的微型定位器。
听希内报出这个结果时，顾景安面上看不出喜怒，他微微敛了片刻眉目，不怎么意外的给出评语：“看不出他这么怕输？”
这是句玩笑话。
可他本人没笑，在场唯一的听众也笑不出来。
“不止这么简单。”希内摇摇头，严肃地看了顾景安一眼，“如果只是单纯的起定位追踪作用，一般人不会往定位器上加光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除非唯恐被定位的人发现不了他被追踪了，不然谁会特意增加这种玩意。”
“说不定那小混蛋的脑回路就是与众不同？”顾景安略显刻薄的接了一句。
希内听出“与众不同”就是“有毛病”的意思，他在智能设备方面远比总想当个原始人的顾景安要精通，眼下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装置上，暂时不想去和对方同一阵线声讨北极，遂绕过这个话题：“我做了三道比对分析，发现光效触发有个特定条件。”
顾景安：“唔？”
“你看这里。”希内抬手，一个立体的纽扣内嵌程式图就悬浮到了他和顾景安眼前，他的手指在某段程式上顿住了，“这就是那个特定条件。”
打从刚才往后靠了靠，十分大佬的叫人让路起，顾景安就还没变过姿势，他只有目光随希内的手而动，但在程式清晰入眼的一刻，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触发光效的特定条件是佩戴者进入指定航道，并且依据佩戴者深入航道距离长短，光效还可自动变频。
“我们越往里走，光效就越强。”希内看着顾景安，“这不单是个定位追踪器，定位追踪器不会叫人发现它的存在。”
“你觉得它是一个……”顾景安顿了顿，挑选了一下用词，“警告装置？”
“对。”希内飞快点了下头，表情有些古怪，“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这颗纽扣就像个安装在人身上的警示灯，它在我们进入这条支线航道后才亮起来，就是在专门提醒你——‘我知道你正往哪里走’。”
我知道你正在往哪里走。
我看着你呢。
后半句话希内没说出来，但它紧跟着上一句浮现在了他心底，让他莫名有点毛骨悚然。
“那孩子为什么要这么执著这条航道？”为了转移自己落在这两句话上的注意力，希内自言自语着，他视线不期然与顾景安看向他的目光一碰，忽然想起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总不可能……是他也与培育中心有什么渊源吧？”
顾景安面上挂着他深思熟虑时专有的神色——面无表情，目光沉静，仿佛七情六欲都已经远离了他。
明明是在思考，却愣是思出了四大皆空的虚像。
“培育中心爆炸事件发生在十年前。”半晌后，撤掉了“四大皆空”皮的顾景安开口，他一只手指关节曲起，在金属制的座椅扶手上有节律地敲击着，“十年前他大概四五岁，年龄、性别以及对于这一片的熟悉程度都对得上，我一路上怀疑过他两回，但他说自己只有一个母亲，没有相熟的男性长辈。”
“他身边没有‘三头犬’。”希内接话。
顾景安颔了下首，同时敲扶手的小动作停住。
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那人当年虽说预见了自身的一去不回，试图给他留下线索信息，但周围窥探着对方的耳目实在太多。
个人终端、飞行器上的联络总端、带有即时语音功能的小型通讯器……这些号称以最新技术打造出的智能设备像每一台里都藏着一双眼睛，一只耳朵，它们争先恐后记录着那人的一举一动，逼得对方连留言都没法正大光明的给他留。
十二年前尚还是个位数的年龄，男孩，边域，培育中心，身边有个代号“三头犬”且会不惜一切代价看护好这个孩子的男人。
这几乎就是顾景安了解到的全部了。
几乎。
“你决定要跟我来跑这一趟的时候，没觉得只靠着这些线索就上路的我像个疯子么？”顾景安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冒出这么一句，希内愣了一下，意识到这话只能是对自己的说的，才跟上跳跃的话题进度。
他收起自己正努力在北极和目标对象间做的联想工作，稀奇地看顾景安：“怎么，我都跟你跟到这了，你不会才反应过来这一茬吧？这是准备再给我来个中场测试，检验一下我的诚心程度？”
“我还没那么闲。”顾景安听着像在呛声，但语气平淡如拉家常。
“只是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我像个疯子。”他想。
而这是句不能说给旁人听的话。
一来，顾舰长不是那类有心事时会找人倾诉的对象，他更习惯靠时间和自我消耗来调节情绪；二来，“我都觉得我像个疯子”这话万一真出了口，等同于把他对自己都信任缺失的一面展露给别人看。
人要是对自己的坚持都欠缺了信心，得成什么样？
总归不是什么好样。
顾景安拒绝进一步联想自己“不是什么好样”时的情景。
恰逢此时，希内终于看够了稀奇——也没从朋友那张仿佛与平时无异的脸上看出什么新东西。
打架方面不太行，但技术与交际方面没话说的他一放手中物件，走过来拍顾景安肩膀：“是，知道您这位‘手工爱好者’日常忙得飞起。”
先开玩笑似的调侃完人，接着他表情收敛了些：“有些话平时我不好说，怕触你雷区，今天难得你主动引了话头，就让我表个忠心——不管这孩子到底能不能找着，我都是要跟完全程的，这不仅是迫于我父母的‘淫威’，也是我的个人意愿，所以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听了他的话，顾景安唇角轻轻翘了一下，眼看一个微笑已要成型，然而希内话里还有个“不管孩子能不能找着”的前缀，它恰好戳中顾舰长的死穴，让他定成了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希内从这个夭折的微笑中看出勉强，迅速转移话题：“哎，对了，刚刚我们说到北极，结合那伙人提到的‘北哥’对这条航道的在意，我还有个想法，猜过‘北哥’会不会就是北极。”
唇角不再挣扎在笑与不笑之间，顾景安彻底恢复成“不笑”，他指尖一弹，一个小物件就被他抛上半空，又落回手心。
希内这才发现，刚刚被他放到一旁台面上的纽扣竟不知什么时候又被顾景安摸了过去。
顾景安像抛硬币般将纽扣抛了两下，希内总觉得纽扣下一秒就该在他手上“香消玉殒”，但最终，顾景安只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扣子，又把它放回了前方台面。
“他们最好不是同一个人。”顾景安轻轻哼了一声，“不然一伙人均年龄目测超过二十五的流氓受一个十四五的孩子管制，管他叫哥。”
希内以为还有下文，正欲洗耳恭听，却见顾景安说到这里，径直站了起来，然后抬手往空出的驾驶位上一指，示意他坐。
“我去检查武器库存。”顾舰长说着，将叼了大半天的“糖烟”丢到一旁，随手从小货架上取了个糖罐，就往货舱去了。
“不然真是浪费我导弹。”他心说。
那颗被顾景安留在台面上的纽扣安安静静，表面不再有光效掠过，它被希内停掉了定位进程，俨然已是一颗单纯不做作的衬衫扣子。
遥远的空间站内，北极个人终端的屏幕仍亮着，左下的纽扣图标早已停止闪烁，程序却没退出。
北极垂眸看着图标，偶尔瞟一眼一旁的时间显示，像在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一道通讯申请发送过来，他直到申请快超时的前一秒才让它通过。
对面传出男人不自然的声音：“北，北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