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高地

8、第8章 决定

　　天色骤变，浅灰变成了深灰蓝，狂风从湖面刮过，掀起阵阵浓烈的腥臭味，湖水开始溅到岸上……

　　“果然在里面。” 璆仞笑着从石峰上跳下，落到两人的身边。
　　“再等等，不然它又会潜下去。” 璆默站起来，拦住两人正欲跳下去身影。
　　“他们很危险……” 璆明望向快接近岸边的那两个人。
　　“他不是说他不知道龙吗？” 璆仞挑了挑眉，
　　“这样不正好看看这少年是否撒谎。”璆仞坏心眼的说道。

　　一个只对龙有兴趣，一个摆明了看好戏，璆明也就不再反对，因为他也无所谓，若那少年真遇到危险，他相信他们还是能及时赶去。

　　“隐……”虹害怕的叫了起来，身下的马儿完全不听指挥，乱跑乱跳，最后两人被掀翻在地。
　　“你没事吧？”隐拉起虹，可狂风太大，让他无法确认虹到底受伤了没，再寻马儿，早不见了踪影。

　　这狂风……
　　这怪异的腥臭味……

　　“快跑……”隐拉起虹朝来时的路跑去，他意识到这里有龙，而那龙……就在身后的湖里。

　　“啊……”尖叫伴随着手臂剧烈的拉扯，隐感觉到有东西把虹卷上了天空，因为重力，他跌落在地上，回头望去……一条巨大的龙出现在眼前，卷走虹的正是那龙的身子，来不及多想，隐将腰间的铁索朝龙丢去，上升的力道让隐的身子猛烈摇晃……幸运的，铁索的一端抓住了龙，不幸的，龙察觉到了，回卷身子，巨大的头部朝隐袭来……

　　隐想跳到龙的背上，可鳞片上满是粘稠的液体，滑而腥，让他连碰都碰不到……越来越近的龙头，张大的嘴，一股股腥臭朝隐扑来，呛的他眯起了眼睛……

　　“小美男招架不住了……” 璆仞隐着嘴，阴阳怪气的说道。
　　“能上的了龙身……果然不简单……” 璆明蹙起了眉头，若再看下去，这少年就成了龙的美食。
　　“灵……”璆默对着空中一声大吼，须臾间，一个体盘菱形，宽略六米，长略三米的东西出现在空中——它成扁平状，尾部有着一根长略五米的带刺小鞭。
　　轻点足下，璆默轻盈的落在那东西的背上，并以极快的速度朝湖面飞去，身后两人几乎等时唤出同样的东西，赶往湖面……

　　在璆默发出“灵”这声时，龙微微停顿了下，它是何其敏锐的生物，自然能听到，然眼前这有着一头漂亮银发的人类似乎对它的吸引力更大，继续接近……
　　却不知接近的是死亡。

　　……

　　隐还在奋力的想要抱住龙身而不下滑，而发现周围似乎安静了不少，抬头望去，吃惊的睁大了眼……

　　从天而降的三武士，已经将宽大的背剑插入龙头，龙依然保持着要吃掉自己的姿势，然灰暗下去的眼光让隐知道这怪物刚刚死掉，但是让他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三人头上不远处的所谓存在——它们扇动着大翼，在附近的领域里回旋……

　　死去的龙瞬间跌入湖里，隐只得看着自己跟已经昏迷过去的虹直线下落，他会游泳，所以他不担心，但是他担心虹……
　　在落入水面的那一瞬，隐被人接住了，看清那人的脸，隐白了几分脸色……居然是他们，那自己的快乐日子是不是也要结束呢？

　　“这女人蛮漂亮嘛……” 璆仞望着怀里的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放开她。”隐跳下地，从璆仞怀里抢过了虹，还好只是昏迷，这样也好，他不想虹知晓自己的身份。
　　“我们没有恶意……” 璆明笑了起来，这女孩儿应该是他重要的人吧。
　　“谢谢。”想想刚才的情景，他们确实救了自己跟虹，无非是那男人轻佻的语气让他不喜欢。

　　“半年不见，你变化很大？” 璆明打量着这个已经齐他肩高的少年，他记得当初看见他的时候，他似乎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比你们差远了。”这半年来的训练让隐很满意，然刚才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差的太多了，至少连虹也保护不了。
　　“你很羡慕我们？” 璆明有些好奇，他们这个身份在很多人眼里是被嘲笑的话柄。（只是被那些贵族嘲笑）
　　“……你们很强。”隐垂下眼眸说道。
　　“……”璆明很奇怪，为何他漂亮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哀伤？想起他的身份，似乎有所了然，再看向他的颈部，呵~~~这孩子还真聪明。

　　“那是什么？”隐早已经将虹放置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对于仍然回旋在空中的那三个奇怪的东西，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是灵，每个屠龙武士都有，它有着惊人的速度，能与龙媲美，而它宽大的背部方便我们站立……” 璆明简单的说道。
　　“它是活的？”隐问道。
　　“恩。”璆明笑着点了点，再瞅了瞅那两人，璆明很憋闷，因为那两人既不插嘴，也不离开，只是站在这里听他们对话，似乎有点搞笑。

　　“那它吃什么？”隐继续着他的十万个为什么。
　　“它吃……人的灵魂！”一直不开口的璆仞终于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不是小孩子。”隐漂亮的眼眸盯向了璆仞，让人觉得睿智，可他们三人一直觉得他有点傻的，无非身手跟胆量有点厉害罢了。
　　“它会飞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去觅食……” 璆明指了指慢慢恢复成浅灰的天空，那里连一只鸟都没有，它们究竟吃什么？隐不解，因为他还发现了这个世界没有鸟……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那它……”隐心中的疑惑太多了，更何况他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三个怪头怪脑的生物。
　　“既然这么有兴趣，就来当屠龙武士……”一直沉默的璆默开了口。
　　“我也可以？”隐显然没意料到。

　　“若你能不让他们发现的话……” 璆仞勾起了嘴角。
　　“那些考官有着很敏锐的眼光，即便你隐饰的很好，但不代表可以骗过他们……” 璆明补充道。
　　“那要去哪儿考？”隐问道。
　　“应都……”璆明抛来一个金子打造的牌子，“出示这个给城里的任何一个巡逻兵看，他们都会带你去考试的地方，不过，这之前……你可要想清楚……”
　　“……”收好金牌，隐道谢后，朝虹走去，他确实要考虑清楚，很多很多——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站在灵背上的璆明问道，虽然刚才都是他在跟少年对话，若那两人不同意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意念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
　　在屠龙的过程中，遇上不一样的龙时，需要边部署边战斗，然大喊大叫一是容易分散注意力，二是容易出现传达的失误，而这意念便是他们每个屠龙士需要掌握的能力。
　　“看那些贵族不爽……很久了。”双手抱胸，璆仞说道，飞舞的黑发让人觉得他异常邪气。
　　“……”璆默依然沉默，然他微勾的嘴角透露出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呵~~~我也是。”三个男人乘着灵消失在空中。

　　入夜，隐怎么也睡不着，盯着木制房梁回想着白日里的经历……半路上，虹醒了过来，她是个勇敢的姑娘，即便仍然害怕，却担忧的问隐有没有受伤，隐好生的安慰了一番，她才放下心来……望着虹转过去的背影，隐微微有些失落，若哪天他变成了龙，虹也会如此害怕吗？虹还会爱他吗？没人给出答案……

　　黑色的房梁，黑暗中的墙壁，一切都是黑暗，隐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宇宙中，连自己的方位都无法识辨……
　　灵巨大的翼缓慢的扇动着，像极了穿着白色长褂的幽灵，腹部几道皱痕像极了手术失败后留下的疤痕……
　　明明是深灰蓝的天空为何满目猩红？为何有一滴滴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心揪痛？

　　“……头儿，怎么下雨了？……为什么太阳还那么红？”

　　隐猛的从床上立了起来，抚上脸，竟发现那里一片湿润，坐到床沿，将腿放下，想走过去看看窗边的月色，才想起这里没有月亮，那个……他所熟知的世界已经离他远去很多年，而他却一直走不出来……

　　焦杰微微睁开眼睛，昏暗中少年的背影异常的孤寂，他是否又梦见让他伤心的事情？
　　他明明才十五岁，究竟经历过什么，深夜里的他会让人觉得如此沧桑？
　　缓缓闭上眼睛，焦杰又睡去，明天该他当值，虽然这府上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还是要把这种可能降到零。

　　一早起来就看见隐正扬头喝着羊奶。
　　“挺精神的嘛！”焦杰下了床。
　　“呵呵。”喝完羊奶的隐回头傻笑起来，焦杰拍拍他的肩膀走向厕所，弄得隐莫名其妙。

　　“今天怎么特别有干劲？”焦杰笑道，隐正背着沙袋朝前跑，听到这话慢了几分。
　　“头儿，你听说过屠龙武士吗？”隐用余光瞥了一下焦杰。
　　“……听说过，不过没见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焦杰微顿了下身形超过了隐。
　　“昨天出去的时候听街上的人说起的，他们好像很厉害。”隐跟上焦杰的步伐。

　　焦杰没再接话，略有深意的看了隐一眼，昏暗的天空下唯有他的一头银发异常闪亮。
　　这孩子……在说谎，贵族之间才对屠龙武士熟知，而一般外面的百姓几乎不知晓他们的存在，即便在街上看见他们，或许会被他们奇特的装束吸引，却只能猜测他们有着不一样的身份，皆因他们喜欢独来独往，且不合群，既然如此，又哪来从街上听说一词。

　　见焦杰没说话，隐知晓他不爱提这事，这又是为何？不解，只得闷闷的跟在后面，略摸半个时辰后，隐撞在了焦杰的背上，才发现头儿猛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隐揉了揉鼻子。

　　“你想当屠龙武士？”前面传来焦杰的声音。
　　“……有那么一点点。”隐低声说道。
　　“想得到什么？财富？还是不一样的身份？”焦杰的声音有点怪异，让隐抬起了头，可他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他还是比焦杰矮。
　　“……”

　　“那屠杀的到底是龙，还是焦姓人的灵魂？”说完这话，焦杰朝前跑去。
　　“……”隐怔愣在那儿，因为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焦姓人变成龙后，他就没再把那怪兽当人看，可他们毕竟是人，且跟自己一样是焦姓人……同样的隐从来就未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焦姓人，不……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看待过……或许正因为如此，在遇到不公平待遇时，他比起常人要更加的愤慨，若能知晓以后那连呼吸都无法由自己来掌控的命运时，那现在的隐是否要学会淡定点……

　　“对不起……”良久后，隐再次跟上焦杰的步伐，自己的同僚将在以后某个不可预料的日子里成为屠杀自己的对象，换了谁，可能都无法接受，隐当时是这样想的。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必要道歉……当看者死去的龙幻化成尸体躺在地上，而这尸体曾经还是你的挚友或者家人，这种痛苦……”焦杰停了下来，片刻后勾起嘴角，“不过没事，你不是焦姓人，应该没这种烦恼……”

　　“头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就当我一时头脑发热说的。”看见焦杰那变幻莫测的情绪，隐猜测他有着伤痛的往事，遂拉住了焦杰的手臂。
　　“……是我失态了……这是你的人生，如果真的喜欢就去做吧。”焦杰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可这让隐烦躁起来，他想当屠龙武士，焦杰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他希望他能支持他……

　　几日后，隐更加勤奋的训练起来，焦杰也不过问。
　　“……什么时候出发？”正在喝羊奶的隐听见身后的声音转了过来。
　　“去哪儿？”隐不解。
　　“你不是要当屠龙武士吗？”焦杰坐在床边说道。
　　“呵呵……不当了。”隐擦到嘴边的奶渍笑道。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努力练习？”
　　“是要努力呀，若哪天你变成龙了，至少我能把你打回来……”说完，隐笑望着焦杰，这是他这几天来思索得来的决定，目前的生活他很满意，他也不想改变，虽然他向往着更自由的生活，但是人不能太贪心……而且，他害怕哪天死在他剑下的龙正是他的挚友……
　　忆起记忆中的那片猩红，离开的人虽然是他，他却能感受到那男人的悲伤，虽然死亡与那男人无关，但是分离却让人痛苦……

　　“……收起你的……傻笑。”说完，焦杰朝外走去，这孩子……真让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