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很知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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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清风，不若流笙。
这是此前木枫某位颇负盛名的词人为流笙居提的字。
流笙居乃京师最出名的红楼。据闻，那位词人自身便是个风流之人，与寻常那些批判风尘低俗的高雅之士不同，他写词，亦写风尘，因此也常被视为异类。不过此人生性洒脱，从不在意他人看法，坚持一条路走到黑，是以这才有了今日，诗词里红尘一派的由来。
陌子陵站在流笙居外，抬眸看着二楼窗花上映出的暖光，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回忆，连忙一把拉住就要从流笙居前经过的陌与归，揶揄道:“你当真‘从良’了？”
要知道，陌与归四岁的时候就知道来红楼找小倌谈天了，这一点，同花楼那说书先生倒是并未夸大。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伸手拍了拍衣袍，陌与归下巴一杨，声音虽依旧带着几分稚嫩，却中气十足。
陌子陵见陌与归这般模样，又转眸往江思浔那侧看了一眼，片刻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外边如何传言暂且不表，三年前那场赏花宴上发生的事，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陌家小世子确然一哭惊人，可却并非是为了江思浔，相反的，为同他父王展示决心，陌家小世子扬言要“从良”再不入流笙居倒可能有几分原因是因为江思浔的缘故。
要知道，陌与归此前在流笙居可是已经有了几个同他谈天的知己小哥哥了。
“当真是用情至深啊。”抬手拍了拍陌与归肩膀，陌子陵压低声音揶揄道。
“要适可而止啊。”伸手勾住陌子陵肩膀，用力往自己这边箍了箍，陌与归脚下步子却未停下。
他们此行是要去往东午门。
因巳时已到，江思浔欲回驿站，陌与归想着反正他与陌子陵是要出去浪的很晚，便决定送他一程。
过了流笙居，再拐一条街便是东午门，而驿站就修在东午门后，是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人便已到达驿站门前。
“说起来，你当真看上江思浔？”抬眸目送江思浔被人簇拥着往驿站里走去，陌子陵转头问身旁的陌与归。
陌与归抬头，正看到江思浔往这侧回了下头，收回目光，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单纯嘴欠心欠手也欠，总称——喜欢作死。”陌子陵默了默，得出结论，“小心以后玩脱了。”
“哈，还是你懂我。小小年纪，谈什么喜不喜欢的？至于玩脱之事嘛，这你大可放心，人家日后可是要为帝尊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们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抬手勾住陌子陵肩膀，陌与归语气中颇有些失意的意味，可脸上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云淡风轻。
于情爱一事，陌与归并非不懂，只是关于那方面的认知，多来源于书籍，是以喜欢不喜欢这种事，他向来弄不明白。
他这般对待江思浔，不过是对江思浔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诸多之事，抱有几分叹惋疼惜。只当江思浔心下介怀自身相貌，便逮着机会可劲给他树立信心罢了。
——反正他自身是这么觉得的。
陌与归同陌子陵这一浪，就是大半夜。
夜里回府，悄悄将自己从山上捉来的野鸡狍子塞进福伯放杂物的小偏房之后回到敛锋阁，见陌瓷修果然已经不在，莫安却站在门外，陌与归当下便明白，陌瓷修这是已经回去了。
也没同莫安打招呼，让他莫要将今晚之事说与父王知晓，陌与归打着哈欠便准备回去补觉。
要知道，此前在外边的时候，白若棋已经看到他了，想来明日早朝之后，父王便会对他与子陵今夜所做之事知晓的一清二楚。
暗夜沉沉，天光之后可有他好受。
既是如此，当乐得几时是几时。
陌与归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午膳时分。若不是陌瓷修气哼哼的来拍他床板，估摸着他还能睡得更久。
“你昨夜同子陵去行云涧抓山鸡了！！！上次野猎之试的时候，你说了下次再去一定带上我的！！！！”
陌与归刚一睁眼，就见到陌瓷修几乎要贴在他眼前，较平时放大了数倍的气哼哼的脸。
抬手揉了揉眼睛，陌与归坐起身来，尚有些迷蒙:“上次？野猎之试？”
陌瓷修:“……”
偏头看着陌瓷修愈加不快的脸色，陌与归抬手轻轻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很快便回忆起来。
陌氏自建朝伊始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身居高位之后，必定要修文习武，德才兼备。
随着才艺的兼修，自然会衍生出许多测试。
而野猎之试便是用以对陌家子弟应变能力以及武学造诣的一种测试。
据说在陌与归父亲那一代，正值南北疆战乱，野猎之试便不似他们如今这般简单，将测试点定在只有山林野兽的行云涧，并随年纪增长而扩大范围。那时的测试大多将试场定在敌方地界，一个不慎便会被敌方发现，不论年纪，不论生死，也可以说是在用生命来磨砺了。
在他们这一代，除去陌瓷修这个例外，陌与归与陌子陵皆从小习武，到如今，每年两次的野猎之试已参与过四次。
陌瓷修因暂且不能习武，一直对他们能在野猎之试上大显身手很是向往，今年的测试通过之后，他便央求陌与归下次再去行云涧玩儿的时候将他带上。
他当时还答应的很爽快来着。
“那什么，昨夜也是临时起意来着，下次一定带你去。”
“你说的，可要记住了。”陌瓷修看了陌与归许久，确认他并非说笑之后，这才作罢。
“不过，话说回来，你昨夜碰到江思浔了？还带着他一起出去浪？”
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陌与归伸了个懒腰:“你怎么知道？子陵告诉你的？你进宫了？”
看了看外边天色，又自言自语道:“竟然已至午时，我竟睡了这么久的么？”
“你觉得可能么？正值赏花宴，师院好不容易不开课，闻老头刚把子陵放出来，一定闲得慌，这时候我又怎会去宫里自投罗网？”将椅子转了个方向，重新坐下，陌瓷修道，“自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
陌与归问道:“是么？二伯怎么说的？”
陌瓷修道:“父亲说你自己顽劣，还拖他人下水，简直无可救药。过分，十分过分。”
“说起来，此事三叔也知晓，也不知是为什么，他竟还未来罚你，看你这模样，你倒是舒坦，人江思浔现在被他父皇责罚，已经关了禁闭了。”
陌与归正要说话，眼角余光正好看到自家父王往这边走来，连忙改口，高声道:“那……还不是因为我父王明察秋毫心地善良帅炸天地疼爱儿子么，哪像江思浔他父皇……”
“夸的再多也没用。”陌千羽推门而入，来到陌与归身前，抬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昨夜又将那些东西塞福伯的偏房了？”
陌与归抬手揉了揉额头，没否认。
陌瓷修见这情况，连忙走上前来喊了声:“三叔。”
“嗯。”伸手在陌瓷修头上摸了摸，陌千羽转过头来对陌与归道，“你真那么喜欢玩儿？”
“嗯……”陌与归回答的有些迟疑。
不对劲，他父王不对劲。
陌千羽看了陌与归一会儿，随后笑道:“那么赏花宴第二日的游猎，你与为父同去。”
陌与归下意识的点头:“好的好的……嗯？什么？”
木枫赏花宴历时三日，分别为，赏，游，宴。意为第一日共赏奇花，第二日游猎争锋，第三日聚乐之宴。
这第一日与第三日，陌与归皆不感兴趣，但这第二日的活动，他却是向往已久。
自五岁那年，他有幸见识到自家父王夺得魁首时的刹那锋芒后，他便一直想要同去，近距离的看看他家父王是如何在众多优越之人中脱颖而出的。
可从前他恳求父王好几次，他可从来都未松过口。
这么一想，陌与归再次在心下确认，父王今日果然很不对劲。
陌千羽难得见到自家鬼精鬼精的儿子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唇角，顿了顿，想到今晨自己答应过的事，又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记得待会儿将那些东西从福伯的偏房里拎出来，你自己拿回来的东西，自己解决。”
“你说……父王他不仅不惩罚我，还遂了我的愿望，他是不是准备要卖掉我了？”一言不发的目送陌千羽离去，陌与归转身对陌瓷修道。
“嗯嗯！你不说我都差点把正事忘了……”陌瓷修正在一旁吃糕点，听到陌与归问他，连忙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点了点，等到他将口中糕点咽下之后，他才道，“你猜江思浔他父皇今日同皇上说什么了？”
陌与归问:“说什么了？”
陌瓷修道:“他说，江思浔生来孤僻，难得寻到个亲近的人，所以他希望，能让你去北越陪他一段时间。”
陌与归:“……我父王答应了？”
陌瓷修点点头:“我父亲说是答应了的，说是三叔觉得你喜欢东跑西跑，让你去北越玩上一个月，说不定能让你收收心。”
一个月，而不是一年两年……
“啧……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也干的出来。”陌与归先是沉默了会儿，随后便又弯起眉眼，摆出他惯有的那副不大正经的表情来，“不过，天下那么大，去哪儿玩儿不是玩儿，去哪儿浪不是浪。”
“你竟不在意的？”陌瓷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又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陌与归，这般反应，好像也没啥不对。
陌与归转眸看了陌瓷修一眼，弯着唇角，却没说话。
不过一个月而已，他还以为那宠妻狂魔会把他送出去个三年五载的呢，比起当年将七岁的父王视为电灯泡，迫不及待将之送上战场的爷爷来说，这已经算是“父爱如山”了，他很知足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我很知足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