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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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飞机降落的时候，有些剧烈的颠簸将安宁从睡梦中摇醒，安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梦里的人影影绰绰，总是看不分明。
走过的空姐俯下身问道：“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安宁摇摇头，说：“没有事情。”
是不是……真的有故地这回事。
一别十二年，人物已非，只是这天气依然如自己记忆中的那般难以言喻，潮湿寒冷，无从适应。当安宁站在等待行李的转盘时，居然发现自己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开始不受控制的操纵着她，让她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印象里的那个出口。随着人流涌出去，她看到了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神情局促，举着接机的牌子，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里情绪晦暗难辨。
他走过来，想伸手接过安宁的行李车，安宁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只低低地说：“不必麻烦了。”
安浩南尴尬地收回手，双手交叉握住，反复摩擦，解释道：“原本是三哥准备来接你的，但是他临时有事……”
安宁冷不丁地抬头，并未看向他却蹙了蹙眉，安浩南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又开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
许是自己的车的缘故，安浩南的车里有一股沉沉的烟草味，说不上好闻或难闻，哪怕打开了窗，也不依不饶。安宁坐在车子上，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回来。究竟是那一通电话还是别的些什么东西。
下午四点的伦敦，在太阳的斜照下，终于回温。电话铃响的时候，安宁还在睡觉，连续的通宵使她急需补充睡眠，从混沌状态乍然被拉出来，饶是脾气再好心里也恼火。
“您好，请问您是安宁女士吗？”电话的对面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是，请问什么事情？”安宁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
“有位姓怀的先生，留信给您。江南五号路79号，34。”
像是超负荷的电脑贪恋着片刻的休憩，怎么都重启不起来，安宁待到对面挂了电话坐在床上许久，才咂摸出些味道。安宁走到书房，拿起摆在书桌最显眼位置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穿着一身长裙低眉含笑，一旁的男子注视着她眼底沉着化不开的温柔。安宁取出照片，翻过来：“千里江流万里愁，山河几曾落汀洲。溪云曾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绿芜绕枝照残阳，寒雪零落渡熹光。行人莫问当年事，尘土已定生死同。（注1）”
指尖前几日被纸划破的伤口，已经不见伤痕。是不是所有的伤痕，在时间里都能痊愈，可真的痊愈了吗？就这样从豆蔻年华到白骨黄土，客死他乡装作一无所知，真的真的是父亲和母亲想让自己过的人生吗？
安宁不知道。在她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她曾经频繁的调查过，毫无线索，几经辗转，最后在一个冬日里她找到了当年经办这个案件的韩老先生，她在老先生门口呆了一天一宿，老先生都没松口，最后只隔着窗说：“姑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有些路不该你走，切莫问了。”
当时安宁的心里再清楚不过，却也无能为力。她知道她除了沿着被安排好的路走下去，别无他法；她再很少回去，只是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做科研，拼命地长大。而现在，她好像长大，心里却再难和明镜似的了。
安宁做好交接工作，处理好这边的事物已近十二月份，她拿着写着地址的条子，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车子开进了一个别墅区，一个对安宁来说全然陌生的地方，安浩南解释道：“这是三哥安排的住所。”安宁看着，眼前的二层别墅顿时有些头大，心里明白是安远怕自己住在老宅心里不舒服特地安排的。
她说道：“不必了，先回老宅吧，三哥那里我会自己说的。”
安宁坐在车子上，望向窗外。江城的交通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拥堵，连拥堵的地段甚至都没有改变。从天桥上下来，远远的，安宁的记忆就浮现出来，满是爬山虎的老墙，墙下母亲笑着朝她和父亲招手。然而，现今爬山虎不见了踪影，连墙也换了模样。车子开进院子，安远正站在门口的车前同另一个男士在讲些话，看样子他的确很忙，应该刚刚到。
她从车上下来，准备去后面拿行李，安远一眼就看到了她：“宁宁，过来。让浩南去拿行李吧，你一个女孩子。”
此刻，这种许久不见的微妙尴尬，让安宁有些局促，她时常觉自己是个外人。但这种情形也不宜僵持下去，安宁便放弃了拿行李的想法，走了上去。
安远看着她走过来，安宁长大了，变高了，变瘦了，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连带着小时弯弯的笑眼也满是清冷和疏离。她穿着一身浅驼色的羊绒大衣和深色的牛仔裤，唯有脚下的一双白色平底鞋和小时一样。安远抱了抱她，她太瘦了像纸片一样。
安远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三哥没来得及去接你，你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三点，不打紧的，其实我自己也可以打车过来。“安宁低下头，慢慢地说。
“你一个女孩子，打车多不方便，也不安全。哎，辰言，你不也是三点落的地，早知道让你带宁宁过来了。“安远想了想，望向身边的人。
这时，安宁才注意到安远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的正装，衬衣的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没有打领带，像是刚刚从飞机上下来不久，安宁对上他的眼睛，他目光深沉：“乐意之至。”
安宁突然间，想起了“瓤子九”，眼底尽是风流，似醉非醉间看不清深情薄情。（注2）
说话之间，安浩南已经将车停好，带着她的行李过来，而林妈也从门口迎了出来，于是，安宁结束这场对话：“三哥，我先上去了。”
安远应声后，便回头同他身旁的人继续交谈。“辰言，万方那边宣布收购宏远，江滩那块地的归属恐又生变故。”
“贪多难下咽。万方势头虽好，但毕竟是新兴，宏远虽一日不及一日，但也是老牌，恐怕也没有那么易，成了也得折腾几月，不成恐怕就伤筋动骨，万方还没有那么大的资产支撑他的胃口，况且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顾辰言藏在眼镜下的眼睛贪恋地看着那个纸片似的背影。
安远突然想起，辰言的航班好像也是伦敦的，拍拍他肩膀，嘴问了一句：“你的航班是伦敦起飞的？那你和宁宁是一趟啊，没看到她么？”
顾辰言一愣，很快就回道：“没，我没注意。”
“也是，毕竟人那么多，对了，你往年不都是圣诞节之后才回么？今年怎么提前了？我还以为找不到你呢？”圣诞节那一周，按照顾辰言的习惯都是要在伦敦处理事物的。
“今年快些，就想着赶回来……”
安宁一进屋就看到许多人，可认识的并不多，毕竟打她十二岁便被送出了了国，老爷子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她眼眶就红了，她只是站在不远处地楼梯口，冲他低了低头。
“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安老爷子的手有点抖，不停地念叨着。当年把安宁送出去出于迫不得已，可未曾想竟生分到难再见一面。
折腾几番后，终于落座吃了饭，吃过饭后大家也便都散了。安宁未让别人动自己的箱子，就将箱子放在了楼梯口的柜子旁，心里已经盘算好，明日便出去找房子。安宅不过今日落脚的地方。
“你确定是江南五号路79号？”安宁看到叶瑾之的短信，不由得一蹙眉。落地后，安宁打电话给叶瑾之，拜托她查一下江南五号路79号，打算晚上去看看。
“嗯，怎么？”安宁右手提着箱子上楼，左手慢悠悠地回叶瑾之。
“大哥，这地不是晚上去的地。”叶瑾之看着网页的显示哭丧着脸回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国（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