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师父，阿黎她开挂！》夏末花梗

11、石人

　　“芳菲师姐！出事了！你快跟我来！”刚刚御剑飞回苍云山的迎霜连气都没来得及喘，第一时间找上了芳菲。
　　芳菲迷惑，“出什么事了？”
　　“来不及了！路上说！”
　　纵使她们以最快的速度不眠不休地御剑飞行，赶到邶县也要进六七个时辰。这路上，足够时间让迎霜把事情解释清楚。
　　捉到夺子女鬼的当夜，迎霜因为恼怒童雪黎的无情无义，将她赶出了房间。可事后她又很后悔，怕童雪黎一个人在外边瞎转悠会遇见坏人，没出多久后也跑出房间到处找她的踪影，最后在马棚见她和张肇宁师兄在一处，也就放了心，独自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亲自端上早点给睡马棚顶的两人送去，却没想到张肇宁怎么也叫不醒童雪黎了。
　　起初，迎霜以为是童雪黎顽劣，故意装死吓师兄，凌空跃起，隔空推一掌，以为童雪黎吃痛就会醒来的。却没想到昏睡中的童雪黎全然不受力，被她一掌打得整个人翻滚起来，直接摔向地面！
　　要不是张肇宁及时飞身在半空中将她托住，估计童雪黎此时不是断了手就是断了腿。
　　他们把她抱回房中安顿好，迎霜仔细替她检查，很快发现童雪黎少了一魂一魄。
　　白锡元一苏醒便听说童雪黎魂魄不全的事，私以为是女鬼所为，拔剑就要走，被师弟们拦下。
　　“肇宁师兄说，这应该不是女鬼所为。因为鬼没有办法只抽她一魂一魄，看样子，是阿黎师妹自己溜出去玩儿了……”
　　重复了张肇宁的话的青龙弟子有点心虚。虽然师兄原话就是这样没错，但他感觉白师兄很有可能因此瞪他。
　　白锡元才没空瞪人，他疾步赶到迎霜她们房间，果真见到和睡着了差不多模样的童雪黎。
　　“师妹的情况很危险，不宜挪动，因为偏离太远很可能导致魂魄找不到归宿。这里只有我是五阶，本该是我回山上找人帮忙，但我走不了。”张肇宁从怀中掏出昨夜他哄童雪黎交给他的鬼灵火，眉头轻拧，“师妹魂魄出窍应该跟这只女鬼有关，而她的鬼灵火没有她的授意无法转交给别人……我只能守在她身边，以免发生意外。”
　　“我回。”白锡元斩钉截铁道。
　　“你灵气受损，勉强飞行太过危险。还是我回吧。”迎霜不得已下了决定，“反正师妹灵魂出窍也不是受伤，我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后来就是迎霜十万火急地赶回苍云山求助于芳菲了。
　　听完迎霜叙述，芳菲心里有点愧疚。
　　她当然知道以她五阶弟子抢到的镇灵密令是什么级别的，但她认为有做事稳重的白锡元，有精擅治愈的迎霜，再加上两个白虎弟子，以及天赋过人的童雪黎，再怎么也能拿下夺子女鬼的。
　　却没想到这个过程竟然如此凶险，凶险到如果不是张肇宁恰好路过并留心了此事，白锡元极有可能丧命于彼。
　　想到这里，芳菲再度提升了御剑速度。
　　一天一夜过去，芳菲终于赶到张肇宁等人所在的客栈。
　　童雪黎丢失的一魂一魄尚未回归，芳菲简单与张肇宁打过招呼后，割破手指启用回光诀。
　　回光诀是朱雀府的一门绝技，用以帮助因各种原因而导致魂魄残损不全的人召灵归来。
　　使用完回光诀的芳菲灵力消耗严重，由迎霜扶着到另外一间屋子休息去了。
　　张肇宁寸步不离地守在童雪黎身边，白锡元也在房内的圆桌边神色焦灼地坐着。
　　半柱香后，童雪黎突然醒了。
　　见到床边熟悉的面孔，童雪黎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裳，“师兄！女鬼姐姐是被彭秋害死的！他杀了她！”
　　她一贯没有大波澜的语调突然如狂风大作，惊住了一屋子的人。
　　“你看到什么了？”张肇宁的眉头皱成川字。
　　童雪黎在瑟瑟发抖。
　　回想起在常红蕊回忆幻境里看到的那一幕，回想起彭秋杀人如麻的眼神……
　　“好吓人呐！”童雪黎缩着膝盖，像只小鹌鹑似的团起自己。
　　张肇宁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童雪黎的肩头，想说安慰的话，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
　　白锡元也想过去安慰，可也怕吓到童雪黎。
　　“所以，你是自己神游去了女鬼的思想里吗？”张肇宁憋半天才问出口。
　　“嗯……”童雪黎如梦初醒般，缓缓抬起头，香汗淋漓。
　　突然，她动作很快又极轻地捏住了张肇宁的手臂，“师兄！”
　　“嗯。”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张肇宁，这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被人需要是什么感觉，他僵着没动，任由童雪黎捏住，然后有些生疏地轻声道，“……别怕，我在。”
　　好羡慕啊！
　　白锡元在心里狂喊。不过也就是瞎喊喊而已，童雪黎惊魂未定，他不能失态地扑过去。
　　“师兄……”童雪黎嗫嗫道，“女鬼大姐姐的尸体没有入土为安，这就是她转变成厉鬼原因之一……生前怀恨，死后不得安息，她恨彭秋，很恨很恨！”
　　彭秋夺回常红蕊手中的铁锤，并用铁锤捶碎她天灵盖，并不是童雪黎在回忆幻境里见到的最后一幕。
　　常红蕊死后，魂魄飘出身体，在那间屋子里停留不走。刚死的人魂魄太轻，彭秋看不见，也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常红蕊冷冷的绝望的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谁也听不到。
　　就在常红蕊刚死，身体尚且还有温度时，廖府又派了人来。这一次是廖老爷安排的人，说婚期既然已经定了，那就得按黄道吉日来。彭府破旧不堪，动土翻新也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完工，所以廖首富雇了工匠日夜兼程地做。
　　这样一来，彭秋就没办法把常红蕊的尸体抬出去了。
　　常红蕊的鬼魂霍霍地笑，她笑着哭喊天道好轮回。
　　少时，再回到屋子里的彭秋蹲在常红蕊的身边，温柔地捧起她的脸。
　　“蕊儿，你从前不是说，想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开吗？下一世我不知道，但这一世，我能做到了。”
　　当时，童雪黎跟着常红蕊的鬼魂一起飘浮在空中，看不见彭秋的眼神，因而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彭秋松开了常红蕊，又出了屋子，从外边把门锁上了。
　　隔天，彭秋提进了几大桶泥和不知什么灰进屋子。
　　他先后将泥和灰倒在屋内的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随后在泥灰小山中间挖出了个坑，再慢慢给里边加清水。
　　泥灰堆遇见水开始冒白烟，水似乎煮沸了。
　　彭秋铲起调和好的湿润泥灰，缓缓涂上了常红蕊的身子……
　　如同被炭火灼伤一般，常红蕊白皙的肌肤开始发生可怖的变化，细软的皮肉变形扭曲。
　　彭秋就这样，用湿泥灰包裹了常红蕊整个人。她死了，没有知觉，不会看疼，可陪常红蕊的鬼魂目睹这一切的童雪黎分明感觉到真切的心痛。
　　最终，在来历不明、成分不清的湿泥灰的包裹下，常红蕊整个人都紧缩变形，只有原本身材的一半大。她的皮肉被侵蚀，连血都没能渗出那层裹紧了她的泥浆。
　　完成这些后，彭秋开始疯狂地刨地上那根圆木，似乎有意把中心掏空。
　　他的双目变得猩红，如同一只行走的恶鬼。
　　又过两日后，圆木中心刨空，彭秋放下它，转头将变了形的“石人”用铁锤捶成碎块。其内的骨头全都脆生生断裂，不过断面还是能看出人骨，以及其内未彻底被腐蚀透的皮肉……
　　“蕊儿，你从前不是说，要给我生一儿一女吗？其实，也不用你生，你以后住在送子观音像里，为我和湘儿祈祷我们多子多福就够了。”
　　“女鬼大姐姐的尸体被封在观音像中之后，还被彭秋送到附近的庙里去请僧侣开过光，并求来几张不知道什么符咒藏在了那观音像底座的暗格中。自有了那符咒，女鬼大姐姐的魂魄开始意志错乱，但她记得彭秋说要她给他生很多孩子的话，所以才有了夺舍夺子的后续……”
　　听完童雪黎描述的张肇宁后背寒凉。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童雪黎的头，说不出的心疼。
　　每只厉鬼都有他连死都难以放下的结，而这个结往往是常人所无法承受得住的。
　　等芳菲和童雪黎都恢复后，张肇宁带着一众弟子到了县衙报案，先诉述了童雪黎所见的一切，随后请求县令派人到廖府找到那尊观音像。
　　县衙的人要取走物证时，遭到廖府人的阻拦，他们对玄府弟子破口大骂，还辱骂县令听一个小姑娘空口白谈就信以为真简直蠢笨如猪。
　　张肇宁没有耐心与之周旋，当场冒大不韪破开观音像，其内被封住的“石人”残肢尽数滚落。
　　芳菲捡起“石人”的头，确见人骨后，亮给廖府众人看，廖府老爷和夫人双双吓昏，等彭秋被人押过来时，知道当年秘密已水落石出，张狂大笑，笑得涕泪横流，青筋暴起，最终就这样在人前笑死了。
　　常家已经消亡，没有人能现身替常红蕊收尸。
　　玄府弟子将其尸体残肢收敛在一起，张肇宁重金买了一口棺材，用以为常红蕊安葬。
　　白虎府弟子在山间寻了处风水极佳之地，众人合力将她埋入土中。
　　“这个还你。”完成这些后，张肇宁从怀中取出鬼灵火，交到童雪黎手上。
　　童雪黎接过时，神色黯然，默然不语，直到他们一行十人飞回苍云山上，按规程，童雪黎该把鬼灵火交给青龙府执掌，然后去望月阁领任务所积得的灵分时，她突然望向张肇宁。
　　“师兄，鬼灵火被收起来后，会如何处置？”
　　“投入蜉蝣狱，由专门负责的长老为他们解心结超度，又或者，被打碎，魂飞魄散。”
　　童雪黎点点头，若有所思。
　　众人才要迈步前行，又听见她提问：“师兄，我能亲自送大姐姐去蜉蝣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