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音》相幼晴

13、13

　　13

　　夜里下了小雨，淅淅沥沥。
　　周五一早，雨还没停，柳烟和简凉去上课了，唐果只有下午的体育课。
　　吃完早餐，拿上雨伞和收好的作业，唐果准备去交作业。

　　第一份作业是苏默的。
　　苏默昨晚拖到所有人都交齐了才拿到唐果宿舍交，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唐果按照交的顺序叠好，把苏默的在最上，字迹清秀，内容质量估计也不错。
　　苏默算是班里的三好学生，担任文体委员，学习好，能唱会跳，长得漂亮人缘又好。

　　唐果有时候还挺羡慕苏默的。

　　——

　　从教室到行政楼有一小段距离。
　　上次唐果和谌音一前一后走的那条林荫道最近。
　　但下雨天，唐果为避免湿身，绕远路，穿过几栋教学楼走廊，好半天才到宋教授所在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还有其他几位老师。
　　唐果大二时来过宋教授办公室，帮班级同学拿四级准考证，唐果对宋教授的桌位有印象。
　　门是虚掩着的。
　　象征性敲了两下门，唐果喊了声报告，坐在门边位上的老师抬头和唐果说了声：“请进。”
　　唐果才推门而入。

　　进门。
　　一眼就看到坐在宋教授位置上的谌音。
　　一堆中年教师里，清秀的谌音显得格外突兀。

　　谌音听到那清脆的“报告”声时便抬起了头，静静看着唐果娇小的身板从门外进来。
　　隔着两排桌椅，两人隔空对视。
　　唐果顿了下，谌音抿了抿唇。

　　唐果稍移开视线，左右回看。
　　办公室里没有宋教授的身影。
　　因为宋老师不在，所以谌音才会坐在这里吧？

　　唐果想着，走到谌音旁边，把作业和花名单整齐搁在桌上，轻声道：“这是上次的观后感，所有人都交了。”
　　办公室里在的人不多，其他老师没说话，四下静谧地只能听到敲打键盘的哒哒声。

　　唐果刻意放低的嗓音还是显得突兀。
　　但却好听。
　　谌音抬起头，又与唐果那双清澈的眸子对上。
　　谌音目光闪了下，偏头，拿过那叠作业，闷声回应：“好。”

　　唐果有些尴尬。
　　谌音身上好闻的味道萦绕在唐果鼻间，唐果下意识吸了两下，谌音恰好又抬起头，四目相对，唐果更尴尬了。
　　谌音不语，靠坐在办公椅上，唐果略有局促，双手小心翼翼拧着衣角。
　　谌音右手上转着钢笔，唐果目光落去，谌音右手背上那颗爱心胎记，还是那么好看。

　　真想摸一摸……
　　唐果想着，冲动劲很大，敛眉，赶紧移开目光，放到别处。

　　桌上摆着一些文献，全英文版的，旁边是谌音抄写的中文。
　　字迹刚劲有力。
　　谌音在帮宋教授做翻译。
　　唐果目前还没考研意向，但多少有听别人说过，研究生日常做得最多的就是帮导师翻译，校对。
　　说白点就是免费的劳动力。

　　所以谌音即便再有后台，也是要做这些琐事的啊。

　　两人相对无言。
　　唐果留下来也没事做，谌音放下旋转的钢笔，张了张嘴，准备叫她回去。
　　但谌音话还没出口，刚一直坐在前面的女老师突然回头，瞧见了唐果，惊呼：“啊，这不是上次那个……喜帖街？”
　　语气里带着些许猜测，不确定。

　　唐果和谌音往女老师那看。
　　女老师留着头大.波浪长发，妆容精致，嘴角边上有颗标志性的小黑痣。
　　唐果脸色僵了些，秀眉轻颦。
　　谌音不懂：“怎么了？”
　　唐果扯嘴，被对方认出来了，也不好装作不认识，稍点头，和对方打招呼：“颜老师。”
　　谌音看了唐果一眼。

　　颜老师笑了笑，“真的是你啊。”知道谌音不懂，颜老师赶紧普及：“没记错的话是叫唐果吧？唐果，去年十佳歌手全场唯一一个唱粤语歌的妹子，得了二等奖好像，后来我们想要请她加入音乐社，她不同意，社员轮流去说服，估计把她惹烦了，最后拉黑我们不见我们了。”
　　说到最后还有些小委屈了，颜老师朝唐果眨了眨眼。
　　唐果哭笑不得。
　　谌音指尖在桌板上有节律地轻轻敲打。

　　虽怕了音乐社成员的纠缠，但还是要解释清楚，别让人一直误会着，唐果淡笑，说：“没有的，我没拉黑你们……我那时刚好在准备考四级，每天都去图书馆了，所以你们去宿舍时我都不在……”
　　说来惭愧。
　　英语是唐果的弱项。
　　还好上次四级狗屎运低分过线。

　　颜老师似信非信。
　　谌音重点在别的上：“你会粤语？”
　　“嗯。”唐果点头，倒是谦虚：“会一点点吧。”
　　听众颜老师给予高评价：“哪里是一点点！你唱的非常好听。”
　　唐果不好意思，讪笑。
　　谌音却若有所思。

　　——

　　下午唐果班级的体育课因为天气原因，临时改在体育馆上。
　　大学的体育课较轻松，无非是打打太极，垫垫排球，拍拍篮球罢了。
　　除了练习期末考项目，其他时间自由活动。

　　同在体育馆上的还有隔壁计算机系的班级。
　　大半班的男生，集合时队伍挨在唐果班级旁边。
　　两班的体育老师关系不错，集合了还要磕叨几句。

　　唐果个头矮，站在队伍最左边，正好和隔壁队伍高个子的那排衔接。

　　男生多爱闹腾开玩笑，甚至有些不正经。
　　尤其是男生多的班级，血气方刚，哥们儿一群一群，没事就喜欢开些不痛不痒的小玩笑。
　　唐果听到旁边男生在小声议论唐果他们这边。
　　中文系的女生多，美女也多。
　　有的男生甚至轻吹起口哨来。

　　唐果旁边有些女同学侧脸看过去，唐果抿唇，忍着不去看他们，目视前方，等待体育老师带领大家做准备活动。

　　“同学，你鞋带掉了。”有只大手突然戳了下唐果肩膀。
　　男生戳的力道不大，但唐果还是惯性往旁边踉跄了小步，站稳后低头看。
　　鞋带完好的绑在一起，哪里掉了？
　　耳边传来那些男生的嬉笑声。
　　唐果愣了两秒，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有点尴尬……
　　唐果咬唇，皱眉，侧抬头，才看到那个戳自己的男生，一米八多高的身材。
　　长得很高，英气的眉，古铜色肌肤，五官端正，穿着件灰色连帽卫衣。
　　男生见唐果抬头瞪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倒有几分帅气。

　　唐果瞪了两眼，才转回头。
　　任凭对方小声说着抱歉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唐果也没搭理对方。

　　——

　　下了体育课，唐果和班里几个比较聊得来的女生一道回宿舍。
　　路上免不了被她们八卦：“唐果，那个男生找你要微信你最后给了吗？”

　　刚才那几个捣乱的男生后来被他们班体育老师拉出来罚做俯卧撑了，包括那个戳唐果的男生。
　　唐果这边的女生也被自己班体育老师说了几句：上课不许嬉闹。

　　自由活动后那男生有来找唐果要微信，说他是无心的，不是有意要骗唐果，想道歉，找个时间请唐果吃饭。
　　唐果不傻。
　　老大不小了。
　　男生朝唐果露出的那抹带着深意的笑，唐果明白男生的意思。
　　男生对她有意思。

　　“没给。”唐果摇头，和旁边的女生撑一把伞，缓步往宿舍楼走。
　　八卦的女生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可惜：“那男生挺帅的啊。”
　　唐果嘴角下压，“嗯……还好吧。”

　　——

　　周五晚上没什么事，大家都在放松状态。
　　唐果洗了个头，吹头发时看到今天体育课时被排球蹭脏的裤子。
　　想了想，唐果擦干头发，凑到柳烟身边，问：“柳柳，你上次和计算机系联谊……嗯，我是说上次那个宿舍联谊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唐果记得上次没听柳烟说后续。

　　柳烟在敷面膜，咬字含糊：“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唐果：“……我忘了。”摇着柳烟胳膊：“快快快，再说说看，不然我要逗你笑了。”
　　柳烟：“……”
　　旁边简凉视线没从电影屏幕上移开，扯着嗓子插话：“唐果你这么关心是不是看上计算机系的男生了？”
　　“哎呦，要不要这样。”柳烟护着自己的面膜，小心翼翼着笑：“唐果你不要想不开啊，那群计算机男……啧啧啧，你要是敢和他们交往，看我们不打断你的腿。”
　　简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唐果：“……”

　　——

　　听不到什么八卦。
　　唐果讪讪，也不多问，反正没多大兴趣。
　　唐果打开电脑，登入扣扣。
　　一整天都没好好上个网。

　　扑面而来的是一堆信息。
　　初宁工作室有好几条艾特唐果的消息，多是昨晚发的。
　　唐果有点懵。

　　又发生什么事了？

　　唐果赶紧翻阅群记录，记录太多，翻得有些辛苦。
　　一页页浏览下来。
　　策划丝丝在群里发过截图了，也省得唐果再去翻微博。
　　截图内容是CV景宁发的微博内容。
　　唐果托腮，对着那串话研究半天。

　　是对她昨天诗经念白的评价。
　　明面上是赞许蓝果果的实力，还亲切的喊着“果大”。
　　但仔细品读，意思就不一样了。

　　人家在嘲讽蓝果果呢。
　　嘲笑蓝果果的思想不正。

　　唐果一整天没出现在群里，微博也没回复景宁，群里现在在讨论最新发展状况：“隔壁粉丝在怼了，说咱果果高冷，艾特一整天了都不回应一下，还真把自己当大神了。”
　　新消息还是丝丝爆出来的。
　　唐果看着那段话，好气又好笑，选了个[笑cry]的表情包发送。

　　CV—蓝果果诈尸！
　　群里顿时沸腾。

　　“果！你们村终于通网了吗！现在才出来！”
　　“果果，看微博了吗！”
　　“快去看！”
　　“艹，隔壁那个真不要脸！”
　　“果果！给你个表情包，上微博回她！”

　　丝丝甩了个无水印表情包在群里。
　　唐果点开。

　　【方便的话，能请您去死一下吗.jpg】

　　唐果：“……”

　　CV—雪乃：“她上传了翻唱新歌，你们去听了吗？”
　　CV—酥酒：“听了，感觉她有两把刷子啊怎么办，那首粤语歌确实不错……”
　　策划—丝丝：“哭::>_<::，欺负我们不懂粤语，唱错了都没人知道。”
　　CV—雪乃冷言：“主旋律好听，谁还管咬字清不清楚哦。”

　　唐果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默默打开微博，找到景宁的最新微博，戴上耳机，点开那首歌。
　　是林嘉欣的《视而不见》。

　　“曾天天偷看着你原无运气一直在逃避，
　　就算我太轻微，
　　若然还遇上别要退避，
　　还天天偷看着你原无运气一直在原地，
　　但你故意抽离，
　　没理我多番生气……”

　　旋律轻快，景宁声线甜美，曲调改编了几处，一整段下来还算顺畅。
　　但就像雪乃说的，有的音咬字不清，不懂粤语的人自然听不出来。
　　用美妙的旋律掩盖住那处缺陷。
　　景宁确实很聪明，也很有才。

　　不会说粤语的人能唱得这么好，已经很棒了。
　　唐果是赞许的，给景宁这条微博点赞，并留言：“很好听。”
　　评论完后退出微博。

　　群里大家还在讨论，尚没有人发现唐果去评论的事。
　　不过也很快，唐果还没来得及退出聊天窗口，丝丝继续爆料：截图艾特蓝果果！
　　“出来！果果！@蓝果果！怎么可以直接表扬呢！不是让你发我那张表情包吗？”
　　唐果：“……”要真发那表情包就完了。
　　猫猫：“嘤嘤嘤，心疼，果大都说唱得好了，那可能真的好啊……”
　　酥酒：“哭瞎。”
　　雪乃：“蓝果果你瞎说什么大实话！我们绝交五分钟！”
　　唐果：“……”

　　作者—沉醉：“@CV—蓝果果 你会粤语吗？”
　　热闹的群氛围里，突然冒出沉醉的身影。
　　沉醉突然冒泡。
　　唐果赶紧把准备发出去的搞怪表情包删掉。
　　愣住。

　　有人先替唐果回答了：“果果会，之前她配过的作品里有一些粤语台词。”
　　出来解释的是CV—晋南。
　　谌音盯着电脑屏幕。
　　胖猫窜上桌子，直接挡住屏幕。
　　谌音没来由烦躁，不客气把猫揪下来，丢一边。
　　胖猫不甘示弱，一爪子拍过来，刚好按到开关键，关了谌音电脑主机。
　　电脑屏幕一黑。
　　谌音哪还有机会回对方信息，也看不到后续。

　　——

　　群里消息记录刷得很快。
　　唐果反应过来时，沉醉的消息早淹没在一堆表情包里了。
　　晋南帮解释后，谌音也没再回复什么。
　　唐果脸薄，也没好意思去问沉醉，是不是也喜欢粤语歌。

　　但一想到沉醉如果喜欢听粤语歌，唐果就嗓子痒痒的，也想来一首。

　　——

　　周六。
　　唐果和简凉去学校附近的大超市采购。
　　排队结算时，唐果看到旁边架子上新堆了几款杜.蕾斯。

　　周末超市人多，结算队伍很长。
　　简凉是老司机，排队无聊，见唐果在偷瞄，就顺手指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套套，和唐果普及。
　　末了笑说：“以后找了男朋友，没结婚前记得要做好保护措施，女孩子要懂得自爱。”
　　唐果眼角抽了抽。
　　旁边挺多人在偷看这俩小姑娘的。
　　平时和简凉出来简凉就是这样，三年时间，唐果早免疫了。
　　可这次不一样。
　　旁边一大妈小声说了声：“不要脸。”

　　唐果脑子一轰，没反应过来。
　　简凉也听到了，急性子，扭头扯嗓子回怼：“做安全措施就是不要脸，那到时候出人命了那叫什么？”

　　旁边的人这次光明正大看了过来。
　　带着猎奇的目光。
　　唐果：“……”
　　大妈一时语塞。
　　唐果扯了扯简凉衣服，让简凉别闹大，简凉撇嘴嘟囔两声，唐果讪笑，无意间扭头，发现旁边另一队伍后面……
　　谌音一身灰毛呢大衣，里头穿的是上次那件紫色格子衬衫，休闲裤，白板鞋。
　　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

　　唐果脑袋又轰轰地响，小声绝望着拽住简凉：“简凉，找个地缝我们钻进去吧……”
　　唐果尴尬万分，和不远处的谌音对视。
　　简凉有些莫名其妙，跟着回头。
　　然后僵住。

　　简凉，尴尬，抬手，打招呼：“嗨，谌老师……”
　　唐果：“……”简凉你为什么还要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