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剧情小说》我已陌路

11、第十章 仙岛托孤

　　李逍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
　　满眼都是红色。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将赵灵儿送回仙灵岛，交到她父母手中，就算完成了任务，却没有想到，当他陪着赵灵儿回到水月宫后，看到的是死尸遍地、血流漂橹。
　　水月宫中的宫女们满身血污的横躺在地上，好似一只只被撕碎的破烂人偶，青石板的台阶被她们的鲜血生生染成了红色，强烈的血腥气味让李逍遥忍不住作呕。
　　赵灵儿惊惶地捂住嘴，痛苦地环顾四周，同样被这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吓到了。她一边哭喊着“姥姥”，一边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四处寻找自己最依赖的身影。
　　姥姥，你不要死！
　　姥姥，你不能死！
　　姥姥，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赵灵儿在水月宫中发疯似的奔走，将每一个房间都找遍了，最后在炼丹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怔怔地往着里面，目光呆滞，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濡湿了脸庞。
　　李逍遥跟在她身后，见她突然站住脚步，也凑前看去，只见一个相貌丑陋凶恶的老妇人靠在墙角躺着，浑身是血，气力幽微，已然时间不多了。
　　赵灵儿冲过去跪倒在老妇人跟前，大声哭泣道：“姥姥！姥姥……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老妇人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虚弱地睁开闭紧的双目。看到面前的人影，她无力地笑了笑，明明是丑陋骇人的眼睛却充满了慈爱的神色。
　　她想伸出手摸摸赵灵儿的头发，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臂，只能深情地看着赵灵儿，轻声叹道：“唉……十年了……终究躲不过。灵儿……姥姥……不能再……保护你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坚强……”
　　赵灵儿抱住老妇人，拼命摇头，泪珠子一颗一颗落下来，打在衣襟上。她哭着说：“不要！灵儿不要！你要是死了，叫灵儿怎么办？”
　　“哎！前途诸多……磨难，岂是一人可以承担的？”老妇人叹了口气，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李逍遥，“小子！”
　　李逍遥目睹她们两人的生死离别，不禁也被触动了，心中充满同情，冷不防听到老妇人叫他，忙应道：“老婆婆，您叫我？”
　　老妇人喘息着说：“我已经……活不成了，以后……灵儿就托付给你了……”
　　这话却是李逍遥完全没有想到的。他瞪大眼睛，惊愕地问：“给……给我！？”
　　老妇人点点头，咳出了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黑苗的人不可能就此罢休，十年来……他们千方百计……就是要找到灵儿。以后……你可要好好保护她，不然我做鬼也不饶你！”
　　她狠狠说出威胁的话语，声音虽然无力，眼神却充满凶戾。
　　李逍遥心里为难，眉头不由得紧锁，暗想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赖到我身上？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若不答应，老妇人一定死不瞑目，只好点点头，安抚她道：“好好……我明白……您安心的去吧。”
　　随即，他悄然瞥了一眼正在哭泣的赵灵儿，心中叹道：“惨了……这下子可惹个大麻烦上身了！”
　　老妇人听李逍遥应了，松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事……小子，你要带灵儿回故乡，找到她娘亲的下落……”
　　正哭得梨花带雨的赵灵儿闻言一怔，惊讶地问：“娘还在人世？”
　　老妇人缓缓点头，说：“你师父生前曾回苗疆打听过夫人的下落……后来打听到……大理白苗有你娘的衣冠坟和石像，但从没有人见过夫人的遗体。也许……可能只是也许……不管夫人是生是死……至少这是你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也是老身最后的一桩心愿……”
　　赵灵儿含泪颔首：“是，孩儿遵命……”
　　老妇人欣慰地望着灵儿，忽然又落下泪来，心酸地说：“可……怜的孩子，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你容身之地……”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然听不到了。
　　老妇人永远阖上了眼睛。
　　赵灵儿泪流满面，扑倒在老妇人的尸体上泣不成声。
　　李逍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灵儿，只能硬着头皮劝道：“别难过了，入土为安，先把她们安葬吧……”
　　半晌，赵灵儿缓缓直起身，拭去眼泪，抽泣着点了点头。
　　李逍遥将老妇人以及众宫女的尸体逐一抬到宫外，把她们纷纷掩埋了。
　　因为没有办法刻墓碑，赵灵儿就在老妇人的坟上立了一块木牌，书上“姥姥姜氏之墓”几个字，然后一直跪在坟前，迟迟不肯起来。
　　自从赵灵儿与李逍遥相识后，她便以为他们二人会在仙灵岛上厮守一生，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没想到一夜过后，什么都变了，水月宫惨遭血洗，她从一个天真懵懂的少女，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她不断自责，若不是因为她总是轻信他人，不相信姥姥的话，不相信世间险恶，致使黑苗族人入侵，又怎么会连累姥姥死去？
　　“姥姥……都怪灵儿不好，没有好好听你的话……”
　　李逍遥看到赵灵儿哭得哀怨，心里实在不忍，上前劝慰道：“好了……别难过了，我想你姥姥也不希望你一直这么愁眉不展吧？”
　　赵灵儿摇摇头。
　　李逍遥见她执拗，又说了一句：“灵儿，我们该走了。”
　　赵灵儿哭着说：“我哪儿都不去，我要我姥姥活过来！”
　　李逍遥叹了口气，柔声劝道：“别孩子气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遵照她的交代去做，你也想早点见到你娘吧？”
　　赵灵儿静默了许久，才强忍着悲伤拭去泪水，在老妇人的坟前叩了几下，哽咽着说：“姥姥，师父！你们地下有知，保佑孩儿早日找到娘亲……灵儿……就此拜别……”
　　她在李逍遥的陪伴下回到满是血迹的水月宫，穿过曲折的走廊，进入自己的房间，在木架上取下了一个狭长的宝盒，打开后拿出两柄短剑。
　　两柄短剑极为轻盈，泛着皎洁光泽，尺寸、样式完全相同，乃是一对，剑柄上各自刻着“仙女”二字，是赵灵儿的师父生前赠与她的防身兵器。
　　李逍遥见赵灵儿望着双剑出神，不禁轻叹口气，询问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赵灵儿闻言回首，凝望着李逍遥，目光羞涩而坚定，说：“当然是……跟着你……”
　　她性格天真温顺，又自小与世隔绝，不通人情世故，突遭变故，安能不六神无主？当下早已经把李逍遥当做自己一辈子的依靠了。
　　李逍遥皱紧双眉，沉默片刻后颔首道：“好吧，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了，是福是祸到时候再说吧！既然你没地方去了，不如先住在我家吧，反正我家是开客栈的，空房间多的是。”
　　赵灵儿点点头，走出水月宫，看向老妇人的坟，凝眉说：“姥姥，我找到娘亲之后，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
　　李逍遥刚才还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卷入了别人的是非里，捡了赵灵儿这个大麻烦，然而现在看着赵灵儿孤苦伶仃的可怜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了，暗想：这小女孩家破人亡，我要是不管，只怕她唯有死路一条了，送她寻亲，当为侠义之举。只不过如今最大的问题是……陪小女孩到苗疆，只怕婶婶死都不会答应的。
　　想及此，李逍遥不免苦笑，事情果然还要从长计议。

　　李逍遥带着赵灵儿乘船回到余杭镇，才走到客栈门口，便看见旺财嫂面色焦急地迎上前，紧张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小李子！刚才三个坏人拿着刀子，在村子里到处找你呢！他们看起来好凶，被他们发现那就完了！”
　　李逍遥料想必是那群黑苗族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定是那些死不成的家伙！想找我报仇吗？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旺财嫂伸手指了指客栈里面，小声说：“他们找不到你，就在你家里等，还说如果你不出现，他们就要把你家给拆了。”
　　李逍遥惊愕地问：“我婶婶呢？”
　　旺财嫂忙说：“李大娘出去买菜，还没回来。”
　　李逍遥松了一口气，心中再无畏惧了。
　　旺财嫂狐疑地瞅着他，问：“小李子，你们怎么会惹上那些黑苗族人？我好怕会闹出人命呢！”
　　李逍遥嘻嘻一笑：“我这是替天行道，你不要担心，我现在武功高强，没人打得过我的！”
　　旺财嫂白了李逍遥一眼：“你这小子，什么都不会，就会吹牛！你有什么能耐，我能不知道吗？就你的三脚猫工夫，打条狗都费劲，还打人呢！我看……你还是快去报官吧！”
　　李逍遥听到旺财嫂这么贬损自己，心里非常不爽，暗想自己早就得到高人指点，学成剑法绝学了！
　　他安抚旺财嫂道：“不必！有我就行了，那些人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旺财嫂道：“可是……对方人多呢……要打架总要准备些家伙吧！要不你去打铁的曾大伯家借点兵器……啊！要不要我先替你去洪大夫家里买些伤药回来？万一……万一……”
　　李逍遥气得鼻子要歪了，大声道：“旺财嫂！你少触我霉头！”
　　说罢，李逍遥就带着赵灵儿向客栈走去。
　　旺财嫂对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半天才没好气地骂道：“这个小李子，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些待在客栈里的黑苗族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赶了出来，挡在了李逍遥和赵灵儿面前。
　　李逍遥回首叫旺财嫂快走，然后拔出木剑，从容而立，遥遥盯着那几个黑苗族人。
　　一个黑苗喽啰冷冷道：“你这小子可真是深藏不漏！不过你想跟我们拜月教作对，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李逍遥微微仰头，冷笑道：“彼此彼此，小的也没想到客官您们会是个狼子野心、强抢弱女的江湖败类！”
　　黑苗头领听到李逍遥的谩骂声并没有生气，反而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黑苗喽啰收起武器，然后径自上前几步，抱拳道：“我们是苗疆拜月教的使者，这趟到中原来的任务，关系到我族数万子民兴亡存续。小兄弟，你若再插手阻拦，将使我苗疆全族生灵涂炭。”
　　李逍遥双眉扬起，轻蔑地笑道：“有哪个干强盗的不会编理由？你以为我会信你们吗！你们杀人行凶、强掳少女！今日被我遇到，岂能任由你们横行于世！”
　　黑苗头领见李逍遥立场坚定，便又看向赵灵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公主殿下，请您跟我们回苗疆，我们奉了巫王之命，不惜任何代价也一定要找到您，把您带回去！”
　　“公主？”李逍遥疑惑地看向赵灵儿，心想难道这个小姑娘还是个金枝玉叶吗？
　　赵灵儿摇摇头，噙着泪水娇叱道：“不要！你们杀了姥姥，还我姥姥的命来！”
　　黑苗头领冷哼一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当初那老妖婆将您偷抱出宫，逃到中原来，害的您和你父王骨肉分离十年，是个十恶不赦的叛徒！居然还让您拜师在水月宫的门下，学习汉人邪魔外道的法术，您可知道这十年来……”
　　“你胡说！”赵灵儿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我……我没有爹，姥姥说我爹爹早死了！”
　　黑苗头领笑道：“公主您被那老妖婆欺骗了十年，今日应该了解自己的身世了！您的亲生爹爹是巫王，是统领苗疆各族的领袖。你被带离开王宫时才六岁，那时候你还太小，所以不明白！”
　　李逍遥担心赵灵儿不谙世事、轻易上当，马上提出质疑：“既然这位姑娘是什么公主，你们为什么还要绑架她？”
　　黑苗头领道：“我们的确绑缚了公主，但那是因为老妖婆花言巧语蛊惑公主对付我们，我们未免公主在对抗时受伤，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先用药物迷晕公主，待向公主解释清楚前因后果，自然会为公主解绑的。”
　　“骗人！你们骗人！我不要再见到你们，你们走开！”赵灵儿高喊道。
　　李逍遥得意洋洋地笑着说：“喂！公主有旨，叫你们滚听到了没？想要抗命吗？”
　　黑苗头领也不禁有些怒意，呵斥道：“臭小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你再阻挠，我连你也杀！”
　　赵灵儿强忍悲伤，含泪道：“我才不相信你们的话，我要跟逍遥哥哥一起去找我娘！”
　　李逍遥冷哼一声，朗声问：“听到了没有？灵儿说不跟你们走，就是不跟你们走！识相的就快滚吧！不然我可要赶人了！”
　　黑苗头领见说服不了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道：“好！既然如此，莫怪我们来硬的！现将公主拿下，回到苗疆再向巫王请罪！”
　　几个黑苗喽啰得令后，齐齐拔出苗刀，向李逍遥和赵灵儿袭来。
　　李逍遥将赵灵儿护在身后，手腕一抖，剑如长虹，划出一道道浩然剑气。
　　他经历了早上一战后，对蜀山剑法的理解更加通透，那招“御剑术”使用得愈发得心应手，动作行云流水。
　　赵灵儿虽然弱质柔姿，但自幼在仙灵岛学习仙术，她看李逍遥冲在前面，便使出一招“金刚咒”辅助李逍遥，李逍遥周身立即泛起一道金色光罩。“金刚咒”是粗浅的防御仙术，有“神佛自至，邪魔消亡”之意，被“金刚咒”是护体之人，鬼离身，病离身，一切邪魔化为尘，诸恶鬼神谤不得。
　　李逍遥有金刚护体，又以身庇护赵灵儿，赵灵儿在他的保护下逐一操控“风咒”“雷咒”“炎咒”“土咒”“冰咒”攻击，天雷地火、水淹土埋，同样让几个黑苗族人应接不暇。
　　其实除了那个黑苗头领外，剩下几个黑苗喽啰都不算高手，若合力对付李逍遥、赵灵儿其中一人，或许还能势均力敌，但是李赵二人联起手来，他们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双方过了三十多招后，那几个黑苗喽啰都重伤昏厥，赵灵儿也逐渐体力不支、身子酸软，只剩下李逍遥和黑苗头领对峙。二人一个手持苗刀，一个手执木剑，都紧紧盯着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恰在这时，蹬蹬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李逍遥闻声大骇，因为他听出那是婶婶的脚步声！
　　果然，孙岚拎着菜筐走过来，边走边大声喊道：“又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李逍遥想要发话叫婶婶快逃，却已经来不及了。黑苗头领狞笑一声，飞快一跃，一把抓住了孙岚的肩膀，苗刀狠狠横在孙岚颈上。
　　“小狗贼不许动！不然我就要这老太婆的命！”黑苗头领狠狠威胁道。
　　李逍遥剑眉皱紧，又急又气，骂道：“你……你卑鄙！快放开我婶婶！”
　　黑苗头领笑道：“只要公主乖乖跟我们走，万事皆休！”
　　李逍遥下意识地瞄了赵灵儿一眼，随即又转头瞪向黑苗头领，怒道：“这不可能！她不可能有任何损伤！”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他人，陷其于危难之中，这种无情无义的自私行为在李逍遥看来与强盗没有任何区别，更不值得辩解同情，他又怎么会同流合污！
　　赵灵儿听到李逍遥不顾一切保护自己，对自己情真意切，心里一阵发热，情不自禁地望向李逍遥，一双眼睛里波光盈盈。
　　黑苗头领见李逍遥如此固执，冷笑道：“那我也不会对这老太婆客气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惨叫。
　　李逍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孙岚已经一掌击出，拍在黑苗头领的胸前。黑苗头领虎背熊腰的身躯竟然被击飞出数丈远，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