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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骁宗篇.思念的国度(下) ...
作为龙兴之地,乍县在骁宗即位的时间都是免赋状态,因此比瑞州的其它县更加富庶,骁宗骑着计都,蒿里则骑着傲滥化成的天马,来到乍县。
「蒿里,你进城去买些香烛、水桶水勺,我在这里等你。」
「主上?」
「我怕乍县还有人认得我,我不想惊动他们。」骁宗说,血一般殷红的双眸,看向乍县时却温柔得像看待一个情人「对了,记得买两盆春剑。」
「春剑是水果吗?」
骁宗轻笑,摇头「不,是乍县特产的花,你去街上问了就知道。」
约莫半个时辰,蒿里拎着水桶,里面装着香烛果品,另一手则提着两盆春剑。骁宗帮忙接过那些东西,转身往西走去,计都安静地跟着骁宗,蒿里则跟在计都旁边,傲滥又化成一头黑狗,前前后后地探路。
「主上,您要去祭拜谁呢?」
「我的妻子。」骁宗说,话语很淡,淡得令人心痛。
蒿里并不擅长说话,更不擅长排忧解难,只感觉主人的心绪不佳,而他只能跟在旁边。
转过几处山坳,避开今日显得异常热闹的坟区,骁宗走上一条似乎几十年无人走过的小径,傲滥往前一跃,落地时变成跟计都一模一样的驺虞,走在最前面开道,不时回头询问骁宗要往哪里走。
就在乍县城西的山脚下、在翻过几重小山、穿过几重树影后,傲滥跑了回来「陛下,前面没有人。」
不知为何、也不管蒿里说过多少次,傲滥每次都称骁宗为陛下、而不是主上,骁宗一开始听见也觉得奇怪,直到蒿里解释说『陛下』是蓬莱对天皇的称呼,而后去查考史料,才发现十二国之前的天子时代,也是以『陛下』称呼天子,那么……饕餮从天子时代就存在了吗?
骁宗一颔首,傲滥就回到蒿里身边,骁宗自己则放下香烛果品,劈开前方的几丛灌木继续往前走,蒿里看见傲滥白底黑纹的身上,沾了几片浅红的花瓣,是什么花呢?
像是回答他心中的疑问,骁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桃花开了吗?」
蒿里加紧脚步想跟上,傲滥却拦住他「台辅,请留给陛下一点时间。」
蒿里轻轻地窥探着骁宗,只见他仰头注视着前方那一树怒放的桃花,灰褐色、带着一些深绿的树枝上长出一丛丛茂盛的浅红花朵,花香弥漫在空气中,犹如梦境。不知从哪来的风,像温柔的手,轻轻拨弄着枝上的桃花,一阵清风卷上天,桃树便像刚睡醒的孩子,向天伸了个懒腰,风裹着花瓣上天,在翠绿的山野间漫天飞舞。
傲滥轻轻将蒿里往前推,鼻子一指前方那个青石刻的小墓碑,然后叼起放在地上的供品,意思要他绕过骁宗先把东西摆好,蒿里看了傲滥一眼,没想到史上最强大妖魔竟然有一颗这么纤细的心,所以傲滥应该是一只母的饕餮吧?那么,名字叫傲滥好像太粗鲁了点,应该可以请主上赐牠一个字吧?叫傲娇好吗?不过,饕餮有分公母吗?会不会,傲滥只是只比较纤细敏感的公饕餮?
正在胡思乱想间,蒿里瞄见了骁宗脸上一行可疑的水痕,所以识趣地低下头赶快把供品拿到墓前,此时才发现,墓碑上的字迹已经被风化得有些模糊,也有点脏了,是该洗洗擦擦才好,蒿里按着蓬莱的习俗,向墓碑三鞠躬,然后把供品拿起来,带着傲滥去取水去了。
骁宗没有感觉蒿里跟傲滥的贴心,他望着那一树桃花,当年,他葬下妻子的时候,这树桃花还纤细得像根筷子,如今,已是一人可以合抱了。
「花是一岁一枯荣,可是,人却没有再活一次的本领啊!」她曾经这样说,那时,她是老态龙钟的七十老妇,而他,却还是升仙时四十岁的容貌。
每逢休沐日,他必定回来乍县,牵着她的手走在县城中,知情的人问候他们「乍将军、乍夫人」,不清楚的人则说「乍将军、太夫人。」。
她每次听见人家称她『太夫人』,总是笑得弯腰,浑然不理他那可说是狰狞的表情。她知道,她一皱眉,骁宗一定会把那个称她『太夫人』的人打得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但是她从来没动怒,她只是笑着说「我是他娘子,不是他娘。」
事实上,她还比他小十岁。
嫁给他时,她才十八,他已是小有名气的下级将领。她二十岁那年,他就已经有了升仙的资格,是他坚持只要升职、不入仙籍,他原本打算挑战凡人的极限,看他能靠着一介凡人之身做仙人才能做的事多久。他早就看透了长生是永恒的寂寞,寂寞的尽头是发狂,他不要发狂,更不愿意她为他经历那种可怕的寂寞,不愿少年夫妻的爱情在长生不老的孤寂中渐渐褪色,成为不得不在一起的诅咒。
于是,他就这么坚持,一路从小司马升到州师将军,就这么一直拖到他成为禁军将军,不得不升仙。那一年,她才三十岁,风华正盛。
那一年,他在骄王驾前与延王比剑,而后大宴,众将官的女眷也都与宴,她与他一起拜见二王。
喜好女色却颇有原则不沾人妻的骄王看见她,大叹说「这样好的女子,竟然跟了乍综这个木头,太浪费了。」
浪荡十二国数百年的延王看见她,笑咪咪也色咪咪地说「乍夫人考不考虑做延后?」
骁宗的表情狰狞得不能再狰狞,真想抽出泰王刚赐下的宝剑在延王身上戳个窟窿看宝剑利不利,横竖神仙流点血还死不了,但是她掩口笑着「延王真爱说笑,当然不考虑,在妾身眼中,拙夫不纵酒、不好色、负责任、有胆识,比您好一百万倍。」
骄王捧腹大笑,延王楞了一下,也大笑起来。骁宗看着她,当年初嫁时,他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女人,成为谈笑间为他博取名声的贤妻,那一刻,他握紧她的手,以为他能一直感觉她的温度,如果有她的温度相伴,是不是就能熬过漫长的永生?
但是,她拒绝了仙籍,她对掌管仙籍的宗正寺官员说「仙籍是天帝赐与人臣之赏,妾身无尺寸之功,岂敢窃居仙班?」
骁宗要她接受仙籍,她说「妾身想看看,以凡人之躯,能够陪伴夫君这位仙人多久。」
他不忍心见她老去、更不忍心以壮年之貌刺激她,于是在她四十岁那年,他要求返还仙籍,骄王将他的奏章退回去,劈头骂了他一顿,顺便将他升为左将军以示惩罚。他带着矛盾的心情回到家,他从不否认,自己对出人头地有着奇妙的执着,所以她只是淡淡一笑「左将军哪……恭喜夫君了。」
「夫人……」骁宗唤了一声,还是拿出了申请升仙的文书推过去。
她轻笑了,摇摇头「妾身始终是一介凡人,最怕寂寞,宁愿在亲友环绕下老死,也不愿眼见亲友一一谢世,仅有己身长存不老。再说,夫君五十岁便为左将军,夏官长、州侯、冢宰之位指日可待,妾身心愿已了,眼下只需将孩子养大成人,妾身此生足矣。请夫君容妾身带着孩子回返乍县。」
于是,她带着当时分别是十岁与十二岁的儿女下了凌云山,回到他的领地乍县去,代他处置乍县诸事。他每十日一次的休沐日,则必回到乍县与妻儿相聚,没几年,儿女便已长大成人、各自嫁娶。再过几年,他也有了孙子孙女,他的容貌依然不改,而她却逐渐老去,不复当年,她将乍县诸事交付正赖,令儿女将孙辈改从配偶之姓,让乍姓终结在儿女那一代,并严禁儿孙参与乍县政事。
骁宗知道,她在为他有一日能成为泰王做准备,身为君王,最怕的就是人心难舍的亲情,多少新君就是因为皇亲弄权才短命而亡,她结束了他们的姓氏,断绝了将来可能阻碍他成为一代明君的亲人。
二十年过去,他的党羽遍满禁军与瑞州师,他成为戴国武人中的传奇,她华发满头,休沐日也只剩他与她相伴,不久后,他亲手埋葬了她。
在她临去前,他为她念着新得的《昆仑歌集》「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把秋捱过?则看那白杨村里人鸣咽、青枫林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个是昨贫今富人荣碌,春荣秋谢花折磨……」
他停下来,她微笑看看他「不念了?」
「欸,不想念了。」
她又淡淡笑了,像一树桃花绽放……
「主上……」蒿里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骁宗回头,似乎看见百年时光从耳边擦过,蒿里不变的少年身材,让他想起不知散落何处的儿孙们,但是他也认不出来了。
「主上,臣已将王后的墓擦干净了。」蒿里说,微笑得像个刚学会做家事的孩子。
骁宗来到墓前,青石被水洗过,呈现出青黑色的光泽,他放好香烛果品,特别将那两盆春剑,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做的祭台上「夫人,我带着泰麒来看妳了。」
郑重地在她墓前跪坐,持香一拜,因为不是对着人,蒿里竟然能顺利地磕下头去,他轻声说「蒿里拜见王后。」
像是回应着麒麟的问候,一束天光破空而出,照在那树桃花上,一阵风从西边吹来,将桃花吹过骁宗与泰麒头上,盘旋而去,骁宗难得地笑了「蒿里,内人很高兴见到你呢。」
「是吗?」蒿里睁大眼睛。
「她最喜欢你这样有礼貌的孩子。」
「主上……」
「嗯?」
「王后喜欢春剑花吗?」
骁宗不答,伸手摸了摸青石刻的墓碑,上面刻着『大戴赠乍侯夫人青氏墓』,墓碑与文书中向来不刻名字,因此,只有少数人听说过青夫人,但是她的名字,只留在骁宗心中。
「春剑是我们家乡呀岭山中的一种兰花,是她把春剑带到乍县来种植,却没想到特别容易长,就成为乍县的名花了。」骁宗又摸摸幕碑,神色异常温柔,也异常地忧伤「春剑,也是她的名字。」
蒿里没有说话,饕餮傲滥则轻轻摩了摩骁宗的手臂,而且聪明地忽略掉泰王极力压制的泪水。
清明的戴国,是思念的国度。
宗正寺:
唐代掌管官员与宗室籍册的单位,因为我不清楚十二国中掌管仙籍的是哪个部门,所以拿了最熟悉的唐官来用。有知道的捧由请告诉我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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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骁宗篇.思念的国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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