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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中元节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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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华从未与人接过吻,龙族的智力和生长速度都要高于人类,所以他很小就离开母亲身边,更不曾与人亲密接触过。
白雪鹤双唇触感柔软,温度略微有些灼热,如同他所触碰过最温暖适宜的海水,一队银色鱼群延二人耳际擦过,化作几颗淡琥珀色茶水。
茶水自白雪鹤微微发烫的耳朵垂下,渐渐沿着修长的颈部线条划入衣领,漫过肩膀,最后停在瘦到惊心的嶙峋锁骨之上。
人过于瘦总是不够完美的,可那锁骨竟然如同一泓深水,潋滟起无数魅惑人心的波澜。
就如同他第一次见白雪鹤的时候,幽暗天牢里点着白蜡,白雪鹤睫毛如扇垂下,也同样划出这样一泓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潋滟。即使那时他心智如同三岁幼子,也被这一处风光迷得移不开眼。
苍华逐渐开始气息短促,内心对着自己发誓,他不可能想到白雪鹤也会侧头,所以刚刚的事绝对是偶然,绝对不是他故意……!
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愿停下来,也根本无法停下来。
白雪鹤的唇依然与他紧贴,而身体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不住钻向他的怀里,四肢如同溺水之人胡乱摆动,苍华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冷……”
白雪鹤开始颤抖,移开嘴唇,自嗓子里发出一个神志不清的字,苍华将他拢进怀里,两人胸膛紧紧熨帖。
苍华不知根本不通情/事,可是原本握着白雪鹤的手,开始逐渐向他的腰际平移,最后牢牢握上纤细腰线。
此刻的白雪鹤开始挣扎,他转过脸,衣领也跟着徐徐滑落,虽是挣扎,手却紧紧扣着苍华衣袖不住揉搓,最后那只手松开他手臂、松开衣袖、沿着宽袍大袖缓缓垂下,似是用尽全力。
“别……”
他似是十分努力,嗓子里才隐隐发出一个气音,接着头垂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白雪鹤?”
苍华瞬间恢复神智,他抬起头,发现白雪鹤已松松倒在自己怀里,手指隐隐抽搐,面孔唇色皆是无比苍白。
他皱眉将白雪鹤抱起,广袖带风,面前的海底风景瞬间消失,化作雨珠坠落地面。
“要找大夫,大夫……”苍华咬咬牙,准备抱着白雪鹤出门,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却虚浮着抬起来,紧紧扣住他衣袖。
“别找大夫,千万不要。”白雪鹤虚浮着露出微笑,最后倒在他怀里,“让我睡一阵,就好。”
“可是……”
苍华咬咬牙回头,白雪鹤已笑着躺在他怀里,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呼吸已然变得均匀,苍华知道他做什么事都有理,所以听话的不准备去找大夫。
可是白雪鹤这个样子的确是在生病,自己又看不出什么,找大夫不行,这样任由他睡下去也不行。
苍华转身将白雪鹤放在榻上掖好被子,两只手垂着绞着手指,他活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手足无措。
没过多久,白雪鹤慢慢醒转,斜眼瞥见苍华坐在床边着急,两只脚晃来晃去,仿佛之前总是被各种东西吓坏的小黑。
小黑胆子小的厉害,却愿意为自己出气跑去深山吓唬柳令泓,白雪鹤心头突然发软,也不忍心再睡下去,于是强忍着起身,用手戳戳他。
“你醒啦!”苍华立刻转身,将白雪鹤抱在怀里上上下下摸索,“哪里不舒服呀,有没有发烧,要不要吃什么……”
当触碰到他手臂时,怀中人很明显向后缩了一下。
苍华似乎找到症结所在,他迅速掀开白雪鹤衣袖,发现那只雪白手臂上落下无数道血痕,有深有浅,交错纵横,似是利器所伤。
“这是什么?你受伤了还没有好?”苍华感到不解,开始分析,“可是这和你晕倒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撞到脑子了。”
“矿难里我可一点儿没受伤,这是我自己划的,戒烟时忍不住划的。”白雪鹤微笑,徐徐吐出口气,语气轻描淡写,“可能戒的还不彻底?有时候会发晕发软。”
“为什么要戒烟?”苍华愣了愣,恍惚间回忆起自己做小黑时说过的话,不可置信的问:“因为,抽烟是不好的?”
“对。”白雪鹤依旧笑容满溢,“因为抽烟是不好的……”
还因为息痛膏折磨他多年,逼着他半人半鬼,不仅提不起杀人剑,甚至连自杀都没有勇气。
逼着他招供恩人,让燕王自废武功,被软禁在府多年。
所以即使有天高海阔,他也不能离去。
除非……
白雪鹤不知想到了哪里,苍华却埋着头像方才的事,脸颊红扑扑,最后连耳根都蔓上红色。他实在招架不住,“砰”的一声变成条胖蛇,只在枕边露出条尾巴尖。
身边人突然消失,白雪鹤跟着吓了一跳。
“所以,刚刚你半晕不晕,就什么也不知道吧。”胖蛇带着奶音,细声细气问。
“知道什么?”白雪鹤把他揪出来,眯着眼笑,目带凶光,指尖点着蛇脑袋,“说,为什么变成这样?”
“……没什么。”
……
裕王傅季珩正坐在养心殿正堂,此刻接近霜降,天气湿寒无比,月色中隐约飘着雪花。
养心殿内碳火燃烧,不断发出“滋滋”响声,宫娥鱼贯而入,将数十道精致菜肴摆在二人面前,菜肴分量都不大,却道道精致无比。
“羊肉,驱寒,暖身。”傅季瑛抬手,示意宫娥太监退开,亲自为傅季珩盛了碗羊肉萝卜汤,羊肉雪白,萝卜嫣红,清汤中浮着几滴油脂,看着十分诱人。
傅季珩极不自然的接过,仿佛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端碗喝了两口,又忐忑着放下,傅季瑛依旧亲切微笑,傅季珩继续举起勺子,又捞了一块羊肉送进嘴里。
喝这几口时,他一直偷偷抬眸,用眼睛去偷偷瞟傅季瑛,仍有些稚气的面孔嚼着羊肉一鼓一鼓,如同孩子一般可爱。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眼睛里藏不住一点事。
“这羊肉很嫩,十分新鲜。”所以傅季瑛只说着羊肉的事,“珩儿,你还在长个,多吃点肉有好处,更不能冻着自己。”
“朕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穿厚重衣服。”说着傅季瑛抬手,无奈的笑着为他披上披风,“朕这里多了件狐裘,很是轻省,你拿去穿吧,今日刚刚拿出来的,簇新。”
傅季珩推脱不过,还是伸手揽住狐裘,欲言又止。
空气中传来“咚”的几声,傅季珩吓了一跳,肩膀跟着一抖。
傅季瑛笑着拍了下他肩,从桌上取来一只木架,接着起身翻起炭盆上的雕龙盖子,将架子上的一颗颗板栗取下放入瓷盘,笑着端到傅季珩面前。
板栗各个崩开,焦香四溢,傅季珩记得自己五岁那年,皇兄十五岁,就是在这样的深夜初雪,他缠着皇兄要堆雪人。
初雪如同柳絮般轻柔,无论如何都聚不到一起,傅季瑛很是无奈,眼看着那张小脸越来越气鼓鼓,没办法,只好让太监寻来些板栗丢进火盆,吩咐他等。
傅季珩没见过烤板栗,更不知道火盆能烤东西,于是披着大狐裘如大雪球一样蹲在傅季瑛书房等着板栗烤好,彼时时光静静,二人都被板栗烤好那“咚”的一声吓了一大跳,接着一同发笑。
是皇兄带着他读书识字,他羡慕燕王可以带兵出征时,是皇兄带着他偷偷跑出城外,把着他的手将弓拉满。
傅季珩盯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栗子,眼神中渗出一些泪光。
“怎么了,珩儿?”傅季瑛问他,眼神里带着慈爱的微笑,一步步等着他的答案,“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朕封了宁王也不来看,他可还得叫你一声皇叔呢。”
“我做了件错事。”傅季珩低头,接着抬头,“皇兄,在宁王回来之前,我找到一封密诏……却没有拿给你……”
“哦?”傅季瑛装作惊讶,“那是什么?”
“父皇留下来的遗旨,要把皇位传给废太子的儿子。”傅季珩抬头,孩子般的目光灼灼,“那时我可能被鬼迷了心窍,居然觉得是你……”
“是朕不遵旨意,夺了皇位,还杀了废太子的孩子?!”傅季瑛大惊失色,“珩儿,你怎能这样想!当时废太子的孩子已奄奄一息,我们怎可能想到,他还在宫外有私生子,现如今朕找到傅明炎,不也带他回来,难道你怀疑是朕篡位?难道我们兄弟……”
“臣弟错了!臣弟再不会这样了……”傅季珩眼泪涌出眼眶,声音越来越低,更不敢去看傅季瑛似是心痛似是责问的神情,起身欲跪。
然而他没有真的跪下,迎接他的是一个带着烤栗子香气的拥抱,傅季瑛先他一步起身,将这个矮他半头的弟弟拢在怀里。
“我们是兄弟,朕永远不会怪你。”傅季瑛声音低沉,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珩儿,朕先前根本不知道有此事,朕今夜同你回府,将圣旨取来看看。”
“恩!”傅季珩心里放下大石,抹去眼泪去拉傅季瑛的手。
皇帝出宫向来声势浩大,可大概与裕王太过亲厚,傅季瑛吩咐不要声张,单单乘了裕王府的车驾一同离去,二人进府也没有寒暄,直接奔向书房。
“那日,臣弟为入桐送行,取出了父皇赏的酒。”傅季珩话到一半,眼神瞬间有些黯然,接着突然转移话题,“入桐是兰梓清兰大人的字,他已经死了……臣弟不会再插手许家的事,还请皇兄彻查!”
“此事朕会彻查,不会牵连别人的。”傅季瑛急急安抚他两句,目光里有些藏不住的焦灼,“遗旨在哪里?”
“遗旨就在放酒的匣子里,臣弟没给别人看过。”傅季珩翻开木匣,扳动里面底衬,衬扳缓缓从底部脱离,傅季瑛低头眯眼,直直锁着那只木匣。
然而在衬板之后,居然空无一物!
“这不可能!”傅季珩大惊,吓得退了半步,开始在书房乱翻,“我绝对没给别人看过的,皇兄,也没人根本进我的书房!我发誓……”
“可能是你记错了。”傅季瑛安抚着拉住他手,眼神中掠过一丝黯然,“珩儿,朕相信你,待东西找来再给朕看,今日咱们喝了些酒,都早日休息吧。”
傅季珩说出多日凝结在胸的秘密,年轻面孔上满是舒心,亲自将傅季瑛送出府门。
傅季瑛上轿放下轿帘,眉宇间微笑瞬间消失,他右手放于腰际,紧紧扣住腰间佩剑上繁复的镂空花纹。
花纹逐渐嵌入他皮肉,留下道道红痕,然而傅季瑛仍旧在用力,似是完全不觉着痛。
裕王长大了,再不是当年踮着脚也拉不开弓的小孩子,他宫里有做太后的亲娘,宫外有做将军的舅舅,而自己只是个孤家寡人,没错,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有什么理由不留下密旨兴风作浪?有什么理由对自己俯首称臣?难道只因为他们是兄弟?
傅季瑛有些想不通。
此刻轿子路过燕王府,傅季瑛抬手示意侍卫止步,右手在空中虚晃两下。
“皇上。”暗处紧随的锦衣卫迅速过来,附耳侧听。
傅季瑛拢袖,问:“燕王府里的息痛膏,白雪鹤……白大人都有按时送去?”
“恩。”锦衣卫点头,“白大人的家人都有来卫所找卫大人领,也都按时送去了,燕王只是谢恩,没说别的。”
“也就是说他本人没去。”傅季瑛低头,多疑的性子又开始揣测,“除了第一次外,他从没见过燕王用息痛膏?”
“对。”锦衣卫回答,声音中有些颤抖,“白大人没进去过。”
“没胆子。只吸一次,不会上瘾的。”傅季瑛剜了他一眼,低声狠厉道:“你去盯着燕王用一次,如果中间敢眨一次眼,朕保证你的头和身子再睡不到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