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春草已绿美颜如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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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沉默。天长地久的沉默……
……到底是要爆发还是灭亡，部长大人，求求您给个话儿吧。
好不容易端正坐了半晌的少年，已经开始龇牙咧嘴地暗自扭动。
部长冷眼一扫，唇角竟似微微带笑：“不要松懈。”
“啊——是。”痛苦地重新坐好，还不敢随便乱动，日和低眉顺眼一脸小媳妇样儿。
看来迎接她的下场，是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便秘啊。
“日和。”
“啊？啊，是。”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又挺了挺腰，然后听到那里“嘎嘣”一声传来。“哎呀——”
好痛。
“我不是让你现在僵硬地坐着。”部长低头平静地瞥她，丹凤眼温和一片，“我是说，以后的训练，还要麻烦你，不要松懈。”
“是——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的，部长您现在就是整我来了……
仿佛敌不动我不动般地，日和与部长僵持着。
高大的少年依旧端庄大气地坐在那里。而另一个，则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矮下去、软下去，最后徒留两条不正经的小腿，吊在台阶上方随意地晃动。
阳光在平台上留下一长一短两条影子。
她受不了了……
良久，日和暗自垂泪。
部长在旁边，想睡也不敢睡，想说话也不能说，怎一个痛苦了得！
“部长，我错了。”低头思索了很久，日和决定不能干耗，还得在日头下山之前解决掉所有隐患。于是少年虔诚地抬头，眼瞳一闪一闪，“我跟你道歉。”
“啊。”一直不发一言的部长微微诧异地挑起眼角，手交叠放在腿上，“为什么道歉。”
“……您一定要逼我说出来么……”这样好么？把部长和小熊的事情大刺刺地说出来——日和疑惑地想。
“不想说，那就算了。”部长光滑的侧脸，从日和这个角度看去，在阳光下闪着柔润的光泽。茶色的发被风扬起，丝丝缕缕地拂过细长的眉眼。“没有关系。”
“不不不。”日和一幅忏悔状，温顺地举起手来，扯出一个苦笑，“我说，我说。毕竟我是诚恳地道歉……只要部长您想知道，问什么我都说……”
部长似乎抿了抿唇，线条越发淡薄：“其实，我想问——”
“嗯？”挑挑眉，竖着耳朵恭听。
“我可以问问，有关不二的——”部长莫名地顿了顿，然后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日和，“不二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果然是这样！
事实再次证明了勾引谁都不能勾引小熊……她左拥右抱的猥琐梦想啊……
日和讪讪地笑，挠挠头，坐姿更加扭曲随意：
“是这样的，部长。其实，不二前辈他也没说什么……”
部长斜乜过眼来，淡淡平和地注视她。日和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然后再眼看着部长眯缝起眼，修长的手指慢慢扒拉开挡住眼睛的发丝，纤长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
日和已经纯粹是把部长当作美丽景物在欣赏了，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肤如凝脂，面似桃花，今年三十，明年十八”这样的广告词来。
诶？部长今年应该是十五吧，再减去十二岁的话……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好不好——
日和脱力地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盯着部长：
“您放心，我说，我全部都说。”
所以请您，不要这么用力地诱惑我了。我对美色的抵抗力其实非常薄弱啊，不然，怎么会有猥琐女这样的别称。
手舞足蹈一通乱侃，也不管部长究竟有没有懂，日和唾沫星子小喷壶一般四溅。将小熊的话尽量篡改地不失本意，又尽量委婉平常，难度很不小。
部长一直安静地听，只是在日和停下来喘气的空当，偶尔伸手抹一把脸。
“这么说。”趁着日和吐出舌头的当，部长了然地点头：“不二跟你说的是，‘不用怕他，他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单纯地信赖他’？”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日和挣扎着答道。
“其实。”部长扭过头，隐藏起表情，“一年级的时候，不二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啊？”
“当时我没有明确地表态。然后，隔天我就踩到了一盆仙人掌。”部长平淡地叙述。
“……不二前辈……”那她明天岂不是会踩到狼牙棒……
“再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后，不二也对英二说了这样的话。”
“然后英二前辈怎么了。”
“英二说很愿意信任他。你也看到了，后来他们关系一直都不错。”
“……不二前辈是不是对所有熟悉不久的人都会说一句……”咬牙的日和。
“不知道。”部长低下头，声音听不出情绪，“至少其他人，我还都不知道。”
部长的手，在身前无声地打了个叉。
不二的确说过类似这样的话，但却从未说过“别怕我”。他向来不用如此解释，因为极少有人可以发觉他的可怕。
你究竟，把他看透到了怎样的地步，竟然可以让他放下无害的伪装，坦白明了地说“不用怕我”。
他居然，这么想要亲近你么？
“日和。”在又一阵沉默后，部长平和地道，“其实，虽然当时踩到仙人掌，但我清楚，不二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
“我明白。”低顺的刘海，遮掩住日和的眼睛。少年纤细的手腕随意地搭在叉开的腿上，自然下垂。“其实您不用这么温和地解释。”
不二若想要靠近接受一个人，恐怕是要先试探一下的。被他盯上的人，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痛苦无比。但只要他确认以后，他就会彻底把你当作单纯信赖的对象，也同时希望你可以无目的地依靠他。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若是对待真正欢喜的人，即使有些小捉弄，也都是单纯的啊。
如同狡猾的孩童，举着敲击月亮的骨头。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你，就再也不会放开。
“日和。接下来，可能会有更重的担子，请继续努力。”
“嗯？”回神儿，部长你那是什么托孤的语气嘛，“啊，是。要一直努力到全国大赛么——”
“是。”
“有时候，我很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到了未来，还有很多不熟悉的事情无法掌控……我想问您：在全国大赛之前，部长会离开么？”少年表情迷茫地盯着地面，一只蚂蚁缓缓爬过，“我是说，部长你的心。”
“不会。”冷淡却坚硬的声音。只要大家都在，即使全国大赛结束，也还会有更多的目标。那么，他永远——“不会离开。”
“那好，部长。”少年在阴影里一点一点笑开来，捡起蚂蚁放在手心，“其实，部长你的左手——”
伤痛转移到肩膀了么？部长。过分的负荷让你忘了，伤到的手肘早已痊愈，遗留的只是惧怕疼痛的潜在心理吧。
“左手？”部长下意识地一僵，不着痕迹地用右手掩住手肘。
“啊，我是说——”少年痞痞地拉长尾音，眼角一转，“部长的左手，真是好看啊。”
“嗯？”皱眉，不明所以。
少年痴迷地靠近：“我就说不是每个左撇子的手都那么小那么短……”
喂喂，你这是在影射谁？龙马人家分明还没有发育完全，真是够过分的……
“……”不搭腔的部长。
“开玩笑开玩笑。”少年仰起头摆摆手，“说实话，部长你的面部肌肤看上去也很好，能让我摸一下么？”
配合作出无辜真诚的表情，日和伸出一个手指头：“只摸一下。”
“……”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部长。
“好吧。我一定会带着大家继续前进。”即使我的出现可能会改变一部分的剧情，但最后的结果，我会努力做到最好。
懒散地站起，少年的唇线忽然变得冷硬凌厉。
眯了眯眼睛，日和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道：
“我会监督大家，一起走到太阳升起的地方。所以，请您放心吧。”
部长冲她颌首，阴影完全遮掩表情，定坐在石阶上。
“不早了。日和，你不如尽快回家吧，路上要小心。”
“呃，好……”挠挠头，僵硬了很久的日和迷糊地伸了个懒腰。
“其实，日和——”
“啊？”果然还是有事嘛。她就知道，批斗绝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那个有关不二的——我是说——”部长抬头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轻微地摇摇头，“算了。下周见。”
“部长再见。”日和缩缩脖子。这感觉就像在说：警察叔叔，再见。
打着哈欠，手前摇后摆，一不小心走成了顺拐。少年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就慢腾腾地朝台阶下挪去。
眼看马上就要到了最底层，忽然脚下一崴，好像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少年脚下一个趔趄！
“啊啊啊——”
咣当！
又摔了。这回可是彻底的脸朝下。
原来，部长大人也不是完全的可靠——
日和欲哭无泪地爬起来，揉揉疼得一塌糊涂的脚脖子，定睛一看。
绊倒她的东西是什么？
一只毛绒玩具熊，还抱着一盆仙人掌！！
日和心力交瘁地摸索过去，举起来一看，仙人掌盆里还塞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字迹娟秀清晰：
“呐，日和。你肯定把小小熊踩痛了。要好好对待它们哦——不二。”
完了，完了。
她恍惚地拂掉小小熊头上的脚印。这回自己真是金针落海——永无出头之日啊。天知道，一个试探完掉以后，小熊会不会抱着极大的兴趣又来一次，反正他折腾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再来这么几回，她估计就不用惦记过日子，直接就挂那儿了。
颀长的少年站在台阶最上，冬青木样的面容。伸手顶了顶单薄的眼镜片。
部长竟然——笑了。
冷峻的唇角似乎只是产生了细小的明暗变化，眉梢眼角已全是风情。
手冢国光此人，从来都是无比严格地遵守着时间和规律，高度地紧张，内敛着无限的热情。
其实。
部长静默地看着远处握紧拳头抖擞精神、爬起来跑远的少年。
其实他刚刚想问的是有关不二的那个问题——那个少年，究竟是比较喜欢不二呢，还是比较喜欢部长。
从很单纯很单纯的角度发问。却终于没有出口。
冬青木的花语，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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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和两眼无神地走在大路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毛绒玩具熊。
现在要去干什么？
手忽然捏紧！
日和咬牙决定，要去玩具店买一个一人高的玩具熊，然后再回家找一把竹筷子扎它个满身满脸。
这，恐怕是规模最大的木偶诅咒了，连针都用彪悍的筷子代替了……她要顺应民意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反正所有理由都冠冕堂皇地不得了。
抱着一盆仙人掌的熊由于日和手指的挤压，面部表情似乎变得扭曲而痛苦。
四下张望间看到一个礼品商店，日和一个暴跳推门就往里走。
刚推开门，风铃响起的同时，“咣！”
“啊呀——”错愕的男生声音
“诶诶——”好痛……
又撞到人了。
面对频率已经越来越高的危厄，日和只是龇牙咧嘴地揉揉额头。
无所谓，今天她只是格外地倒霉而已，已经开始麻木了。她倒要看看，过了今天，老天还能整出什么妖蛾子……
慢慢来，就算倒霉，早晚也总会习惯的。
迟钝地抬头一看，面前的人高高地遮着阳光，银白色的发，纯洁无辜的眼神。
竟然是凤长太郎。
还没等日和出声，那边的人已经仔细打量了她一圈：
“是你？就是那个今天在游乐园……”好脾气地皱了皱眉头，凤宝宝微微和矮小的少年拉开距离。
两双漂亮的眼睛对视。属于长太郎的那双，温柔而纯净。一丝丝的好奇被深沉地埋藏在了斯文的笑容之下。
“居然又是冰帝的校服……”日和耸耸肩，捋过刘海越过凤宝宝继续往里走。几乎不可见地点头：
“撞到你了，对不起啊。”
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不是和冰帝多做纠缠的时候，威胁报复要留在将来，一个一个地逐一解决。
向日岳人撞到她，她又撞到凤。这就是报应不爽的人生啊……可为什么自己的额头居然这么痛，人家却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纤细少年的脚步声在细碎的风铃中消散。
“啊？啊，没关系……”匆匆忙忙地回礼，凤宝宝再一回头，商店的门居然已经在自己身后关上了。
那里面传来压抑着黑线的悲愤声音：
“大叔你好！我来买毛绒玩具……为什么是男生就不可以买？我要买最大的那种熊……啊，是，粉红色的那只……好吧好吧，你就当我是送给女朋友吧……”
凤宝宝挠头，可爱地自言自语：“……虽然当时在游乐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也难怪，今天迹部前辈的脸色那么差劲。”
已经自动把日和归结到“古怪又傲慢无理、但也许很天才也说不定的嚣张一年级生”行列里的凤宝宝，揉了揉自己小狗毛一样的短发，甩甩肩上的网球袋，走了。
也许都是这样吧，那些出众一些的人，就像迹部前辈、慈郎前辈，总会有些独特到令人无语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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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着一个玩具大熊拎着一个小熊的日和气势汹汹地回家。
“我回来了——”踹开大门，眼瞅着值秀正悠哉游哉坐在院子里喝茶。“妈呢？”
“过两天美国有她的演奏会，今天开发布会去了。”
“飞过去了？”皱眉，张嘴。
“嗯。”朝杯子里吹吹气，“这两天只有咱们在家。”
“那谷口小姐他们呢？”
“我放他们假了，让他们集体出去旅游几天。所以最近，一切食宿都需要咱们自理。”
“你不需要为了报复我连自己也算计进去吧……”这也太笨了，“那你的袜子谁洗？”
“我会买好一次性的。”
“……那好吧。要知道，我只会煮西红柿鸡蛋面。”日和扯出一个危险的笑，眯了眯眼睛，“搭伙的问题咱们过会儿再说。父亲大人，今天我不跟你斗，但也请你，尽量不要在这个时候企图挑战你女儿我的情绪——”
日和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现在的心情，真是非常不爽，到达了临界点的不爽……”很恭敬地鞠躬：“父亲大人，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请您继续喝茶，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值秀不置可否地低头抿茶，笑容高深莫测。
然后，他就看着日和匆匆忙忙地奔进厨房，抓了乱七八糟的一大把筷子出来。
带着阴森恐怖的冷笑，女生揉揉自己凌乱的短发，蹲在草丛中开始把筷子往那只无辜的大熊身上乱戳。
……太钝了……都戳不进去……
于是最终，女生沮丧地往草地上一摊，一动不动了。
值秀蹒跚地推开椅子站起，扶在篱笆上嘴角一下一下地抽动。
泪眼婆娑啊。
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躺倒在草地上的日和，已经开始抱着那只大熊快乐地在地上打滚儿了。
难得如同孩子般任性地笑，少年两颊红晕，头顶脖颈沾满草屑。
夕阳如此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春草已绿美颜如玉
